187.將功補過
赫敏見我如此說,也只能在電話應了一句:「好吧。」
和她掛斷電話后,我鬆了一口氣,
江華把赫敏藏在了X市一間普通的公寓里,這公寓應該是江華朋友的,我剛到達那裡時,孩子正在房間內又吵又鬧,赫敏穿著睡衣正一個人在哄著孩子,房間內亂糟糟的,就連走進去都成了問題。
赫敏一見我來,她回頭來看我,一看到我,眼睛便紅了眼眶,人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孩子在他懷裡哭得臉都紅了,額頭上青筋暴起,看到這樣的情況,我立馬朝她走了過去,一把將孩子抱在了懷裡,看向她說:「沒事吧?赫敏。」
她一下就抱住了我,瞬間就哭了出來,抱住我手的力道就像是在抱著一個浮木,我拍著她的肩膀說:「別哭,我來了,我不是來了嗎?」
她不說話,抱著我只是哭,哭了好久,哭得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她說:「小樊,我一個人在這裡,都快嚇死了,江華一聲不吭把我們留在了這裡,又一聲不吭的離開,我一個人帶著孩子,你說他怎麼能夠這樣啊。」
我拍著她後背說:「他真的只是替我去辦事情了,你別擔心。過幾天他就會給你電話的。」
她臉趴在了我肩頭,哭著說:「好,你帶我走吧,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
赫敏此時是非常無助,江華把她帶來一個陌生的環境,又把他一個人扔在了這裡,還有一個只會哭鬧的孩子,她就像是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我一直安慰了她許久,安慰到她再也沒有力氣哭了,我才帶著赫敏還有她和江華的孩子離開。
譚菀和我一起來的,只不過他們是在樓下車裡等著,雖然譚菀他們並不認識赫敏。正準備要孩子的他們,一看到赫敏的孩子,便母愛泛濫,兩人在那裡又是親又是抱的,之後石傑去前面開車,而人多了后,赫敏也就沒看上去緊張了。
我和譚菀一直在車後跟赫敏聊著天,我手機在這個過程中想了好幾次,都是曲警官打來的電話,我不敢接。
等車子從X市開著離開,差不多四個小時,到達譚菀家后,譚菀抱著孩子帶著赫敏上了樓,我留在了樓下,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用手機給曲警官回了一通電話。
電話打過去差不多幾秒的時間,便被曲警官給接聽了,電話那端便傳來了他的聲音,他說:「易小姐,我是曲警官。」
我站在馬路邊的花壇邊,回了一句:「我知道。」
他說:「是這樣,江華被捉拿后,我們昨天對他進行了拷問,他說這一切背後並沒有任何人指使。而是他一人所為。」
聽到這句話,我皺眉問:「怎麼會這樣?」
曲警官說:「是的,目前為止他是這樣和我們交代的,他對自己的罪,也沒有任何辯解,很開就認罪了。」
看來江華還不打算供出後面的吳家,他到這個時候,都還在護著吳家,是打算用自己的一人之力,把整個吳家從這個漩渦中撇出去嗎?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江華竟然還在執迷不悔,而事情似乎也沒有朝我想象中發展。
我對曲警官說:「這件事情背後,並不像江華所說的那樣,後面一定藏著主謀,江華和我們易家無冤無仇,如果不是被人指使,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我希望您明察秋毫,最好是再問問。」曲警官說:「我們問了他作案的動機,他說,他是出於個人的嫉妒,想要謀取你們家財產,沒有別的什麼。」
我說:「如果他要謀取我們易家的財產,為什麼到現在他始終還是一個小小的助理?曲警官,這根本不存在的,我堅決不相信江華是這件事情里的主謀,背後一定藏著一個人,在指使這一切,我希望您再好好查查。」
我這一長串話,讓曲警官聽出來一些什麼,他說:「看來易小姐是知道一些什麼。」
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單純這樣覺得,他一定是想掩蓋什麼,才會如此急於想要認罪的。」
曲警官見我有些急了,便解釋說:「我也覺得這個裡面存在了這樣的可能,才會給易小姐打這通電話問問情況。」他停頓了一兩秒說:「您放心,我們會好好查的。」
在曲警官即將掛斷電話時,我立馬在電話這端說了一句:「等等。」
曲警官掛電話的動作大約停了下來,他說:「您還有事?」
我說:「我能不能和江華見一面?和他好好聊聊?」
曲警官起初似乎不想答應,可是過了一會兒,他說:「如果你和他聊聊,能夠對這件案子有進展,自然是更好。」
我說:「您好,我什麼時候能夠去見他?」
曲警官說:「就明天吧。」
我當即便說:「好,明天正好。」
我和曲警官掛斷電話后,我在樓下花壇處站了一會兒,這個時候,我手機內便又接到了一通電話,是譚菀打下來的,似乎是催我上樓,我將電話按了掛斷鍵后,便握著手機入了大廳朝樓上走去。
之後到達譚菀家裡,赫敏單獨把我拉到一間房間,她關上門后,便問我:「小樊,江華真的沒出什麼事嗎?」
顯然她到現在都不相信我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人還處在懷疑當中。
我立馬回了她一句:「是真的。」
赫敏又紅了眼睛,她說:「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我老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她捂著心臟說:「你知道嗎?我現在老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無比之快。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為什麼到現在都不給我電話。」
我握住她慌亂無措的手,安慰她說:「你不要胡思亂想,真的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江華明天就會給你電話,你再等等。」
赫敏目光定定的落在我身上,我反握住她的手說:「你要相信我。」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譚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說外面切了西瓜,讓我們趕緊來吃,別聊了。
我鬆了一口氣,便拉著赫敏的手說:「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跟我走吧。」
赫敏也別無他法,只能點了點頭跟著我離開。
我帶著她出門后,譚菀便帶著孩子正和石傑說說笑笑,譚菀一直都是一個能夠活躍氣氛的人,我把赫敏安排在譚菀身邊坐下后,赫敏臉上的心事重重似乎也好了不少。
晚上的時候,我把赫敏安排在了譚菀家裡的客房,等看著她和孩子睡下后,我才悄悄把門給關上,便從房間內退了出來。
譚菀跟在了我身後問:「沒事了吧?」
我和她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沒事。」
見譚菀跟著我們忙了一整天,我對她說了一句:「你去睡吧。」
譚菀見我一臉憔悴。她說:「你也去吧,鬧騰了一天,你肯定也累了。」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我很想跟譚菀說一句謝謝,如果不是她在幫我這一切,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譚菀似乎早就猜到我要說什麼,立馬抬手止住了我想說的話,她說:「我們之間從來都不用說這兩個字,我一直都把你當妹妹,你現在要是和我說這些。我可是會生氣。」
我一直都明白譚菀是個怎樣的人,便也懶得和她再說什麼,只是伸出手抱住了她,她也抱住了我,我們兩個人相互拍了拍肩膀,便是會心一笑。
這樣的一個擁抱,就足夠抵一切感謝。
譚菀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會好的,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點了點頭說:「會的。」
到第二天早上,我起來后,赫敏和孩子都還沒有醒來,大約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
我走到客廳,譚菀跟石傑都在喝茶,譚菀見我走了過來,便立馬朝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指了指赫敏睡的房間。
我明白的點了點頭,放輕了腳步,朝著他們走了過去。
譚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問我:「想吃什麼?我去做。」
他轉身就想走,我立馬攔住了她,我說:「不用,我現在要出門一趟。」
譚菀訝異了一聲問:「你要出門啊?」
我點了點頭,又握住譚菀的手說:「赫敏今天就麻煩你們了?」
譚菀對於我這句話,當即便嗨了一聲說:「你去吧。多大點事情,我們幫你照顧就得了。」
我點了點頭,便又和譚菀說看了幾句話,我這才從譚菀這裡離開。
我和曲警官兩個人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他是來接我去見江華的,我走了進去后,他正在打著電話,見我來了,便立馬從椅子上起身,朝我招了招手,
我立馬朝他走了過去,在曲警官面前坐下了。這個時候服務員走了過來,問我要喝點什麼,我隨便說了一句:「要杯水就可以了。」
很快服務員便離開了,並且快速的給我上了一杯白開水。
剩下我和曲警官后,曲警官便看向我說:「目前我們調查過了,也帶佟香玉去見了江華,她一眼就說江華是曾經吩咐她丈夫做這一切的人,也就是說江華是主謀之一這點是錯不了,至於你所說他背後有人指使,可是這幾天我們一直都對他進行嚴格的拷問,可誰知道他竟然是閉口不言,只說自己認罪。」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曲警官便微眯著眼睛看向我問:「易小姐,您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不然昨天你不會如此肯定和我說背後還有主謀這種話。」
這個曲巍然確實是和人精,聽說他是從警校選拔出來的人才,目前是刑警大隊的隊長,在他手上的案子,十有八九都水落石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對於他的話,我並沒有否認什麼,而是試著問了一句:「曲警官,我問您一個問題。」
他看著我問:「什麼問題?」
我說:「您知道吳家嗎?」
我這樣一提,他似乎就想起來什麼,他說:「你指的是,和你們家曾經聯姻的吳家嗎?」
我說:「對。」
他說:「當年吳志軍被人槍斃在街頭,吳家唯一的女兒吳睨也因為意外事故,而被燒死在國外,吳家也早就敗落了,難道這其中還會有什麼問題嗎?」
我說:「如果我和您說,吳家的人並沒有死呢?」
曲警官微微睜大了眸子看向我,他有點驚訝問:「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我說:「您信嗎?」
曲警官卻並不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反問我:「這種話怎麼說?難道還有假死這種事情嗎?」
我也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說:「曲警官,今天是您問我,我才會和您說這些的,我懷疑這件事情的背後全都是由吳家的人一手策劃,吳睨並沒有死,她只是假死,而江華便是吳家的人,一直都被吳家的人安排在我爺爺身邊,當一顆毀滅掉易家的棋子,當初那場聯姻,吳家便是抱著吞了易家的心來的。」
對於我說的話,曲警官皺著眉頭問:「你見過吳睨?你有證據?」
我沉吟了半晌說:「我見過一次,在一次大街上見過她,但是只是一閃而過,看得不是很真切,當然對於這些我目前只是懷疑,並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但是這件事情我以我的性命做擔保,絕對不是江華所說的那麼簡單。」
曲警官聽了良久都沒有說話,緊皺著眉頭似乎在沉思什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曲警官招來服務員買單,他把錢放在桌上后,便起身對我說:「我們先到那再說,我希望你能夠和江華好好談談。」
我說:「我昨天之所以這麼要求,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他說:「好,你現在跟我走吧。」
我點了點頭。便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跟著曲警官出了咖啡廳后,我便上了他的車,她開著車便把我帶離了這裡。
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便停在了省城的監獄內,曲警官帶著我下車便朝裡面走了去。
我跟在了他身後,我們兩個人停在一間審問室的旁邊,曲經理沒有跟我一起進去,而是站在了我身後,對我說:「你進去吧,他就在裡面。」
我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便推門朝著審訊室內走了去,審訊室內正坐著一個人,正低垂著腦袋坐在那,他手腕被手銬扣著,整個人被房間內僅有的一盞昏暗的燈給籠罩著,整個人說不出的頹廢與疲憊。
他襯衫領也皺巴巴的縮在了那,短短几天,我有些認不出這就是江華。
我沒急於走過去,而是停在那站了一會兒,良久過後,我朝著他走了幾步,低聲喚了一聲:「江華。」
坐在那裡的他,在聽到這句江華時,坐在那的身體一震,他從那盞昏暗的燈光下,緩緩抬起頭來看我。
那張臉上滿是疲憊與憔悴,青色的胡茬長滿了下半張臉,那一瞬間江華彷彿一下就老了很多歲,明明他正值壯年。
我和他相互靜靜看著對方,我以為他會說什麼,可是誰知道他在看了我一眼后,又再次低下了頭。
我站在那看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朝著他走了過去,直接坐在了他面前,然後把從曲經理那裡拿來的手機丟在了他面前說:「你給赫敏打個電話,為了暫時安撫下她,我和她說,是因為我派你去國外替我辦事情了,暫時回不來。」
江華看了我一眼,他坐在那一直都沒有動,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部手機,他才抬了抬手臂把手機拿了起來,然後用手機給赫敏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打了過去后,大約是赫敏那邊很激動,就算是隔著一層,我都能夠聽到她高昂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
江華就顯得鎮靜許多,他只是淡聲的說:「我沒事,正在國外這邊辦事,這段時間可能很忙,在我辦完事情回來之前,你就在小樊那好好住著,到時候我會來找你的。」
「嗯,對,很快。」
「好,孩子就要拜託你了。」
「嗯,好。」
江華說了這幾句話后,便沒有再說什麼,便直接把電話給掐斷了。當他把手機放在桌上后,我看了他一眼說:「你知道的,我這個謊言只是暫時的,瞞住她一時,不可能瞞住她一世,該知道的,她遲早是會知道的。」
江華沉默不語的看著我。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問:「江華,你真不打算說嗎?」
他再次低垂下了頭,我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兩個攝像頭,便直接從椅子上起身站了起來,從審訊室內走了出去,剛到達門外,曲警官便迎了上來,問我為什麼出來了。
我對他問:「能把審訊室內的攝像頭給關掉嗎?」
曲警官直接拒絕說:「不行,我們要在外面監控。」
我說:「你們這樣,他是永遠都不可能會開口說話的,你讓我怎麼和他交流?」
曲警官還想說什麼,我又再次說:「您信我,暫時關掉攝像頭,讓我和他好好聊聊,這樣我們之間才會有突破,才能夠從他口中得到我們想要的。」
曲警官打量了我幾眼,最後他想了想說:「好。破例一次。」
然後吩咐身後跟著的一個警察說:「去把攝像頭都關了。」
那警察是個女的,多看了我一眼,便從這裡離開了,大約是去吩咐去了。
差不多兩三分鐘,那個女的走了回來,對曲警官說:「曲警官,攝像頭已經關閉。」
他聽了,便看了我一眼說:「去吧。」
我說了:「多謝。」兩個字,便轉身從這裡離開,再次朝著審訊室內走去。
等到達審訊室內,江華依舊坐在了那裡,我把門給扣上后。我對他說:「我已經讓外面的人把攝像頭給關了,這個裡面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江華,如果你還念在以前的那點情誼,便開口和我說話。」
我再次坐在了他面前,看了他幾秒后,我朝他靠近,在他耳邊低聲說:「我知道指使你的人是誰,江華。」
我說完這句話,便從他耳邊移開,緩緩看向了他,他坐在那裡依舊沒有動。
而我也並不打算再和他繼續拖延時間下去了。我說:「江華,我不知道吳家給你下的是什麼葯,讓你都到了這個程度還護著他,可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再不將功補過,我想你要想出來恐怕都會沒機會了,不是為了別的,你也該好好為自己的孩子想想,孩子現在才這麼大,難道你想讓他在這麼小的時候,就成了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嗎?他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為你工作上的事情替你買單?」
江華坐在那沒有動,也沒有理我。
我仍舊繼續說:「我昨天見到了赫敏。她被你丟在X市,一個人帶著孩子,眼睛都熬紅了,還在擔心你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你不知道她有多著急,多麼的無助跟惶恐,難道今後你想讓赫敏這個沒有工作過,甚至沒有出過社會的女人一個人來替你養大這個孩子嗎?」
這個時候,江華的手抖了一下,很細微的抖動了一下,看到他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動作后,不知道為什麼。我緊繃的心終於有了點寬鬆。
顯然這一招是對他有用的,現在的他就像是一扇緊閉的大門,能夠把他這扇大門打開的人,除了他的家人還是家人。
我又說:「我想你媽今年也是六十快七十的人了吧,雖然你的弟弟妹妹都長大成人,可是你要想想你媽已經在很年輕的時候失去了丈夫,難道你還想讓她在晚年的時候還失去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嗎?你有沒有忘記你當年和我說的,你說,你之所以有現在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的父親用錢換來的,你的父母拿自己的命換你的命,而你卻為了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隨隨便便拿自己的命,去給別人犧牲,寧願去當一個替死鬼,你難道都沒考慮過你父母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