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風雲再起
柴灞慌忙俯身拾起來,剛抬頭,一道道凌厲的眼神已經掃到他的臉上。
融雪找不到她的牛肉乾,原來是被柴灞撿了去,從流落到荒島上的那一刻起,任何一點食物都彌足珍貴,人人都明白這一點,多一點食物,就多一絲生存的機會,柴灞非常清楚,否則不會把牛肉乾私藏起來。
現實非常殘酷,有食物的人活下去,沒有食物的人只能有氣無力地等死,如離開水的魚兒,在日頭的暴晒下逐漸枯竭。
這時候,柴灞唯一的念頭就是:「走!」可是,有這麼容易嗎?
空氣異常凝重,彷彿從中間劃開兩半,一邊是柴灞、顏駿和龍曠,另一邊是憑諦、融雪和蒙緬,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不知何時形成,但是很顯然,每個人都選擇了站隊。
不怕辦錯事,就怕站錯隊!六個人對峙著,十二隻眼睛滴溜溜地圍著牛肉乾打轉。
柴灞剛想把塑料袋放進衣袋,蒙緬劈手來奪:「給我拿過來!」
兩人相互拉扯,都是臉紅脖子粗的,塑料袋「沙沙」作響,爭執不下。忽然,塑料袋脫手彈向半空,龍曠見狀,呲牙裂嘴的衝上前去,憑諦在邊上伸腿一絆,龍曠跌了個狗啃地,全身沾滿了沙子。
一旦出手,絕不姑息,他們從此分道揚鑣。可笑的是,罪魁禍首竟是一小袋牛肉乾,而且還不知道會被誰吃進嘴裡。
蒙緬斜刺里殺出,伸手在空中只一撈一擲:「接住——」融雪剛一扭頭:「什麼?!」只見一物呼嘯而來,連忙躲閃,塑料袋撞在肩頭上,發出「啪」的一聲響,甩落在一旁。
顏駿、龍曠和憑諦見狀,同時撲上前去,三顆頭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嘭」的一聲,三個人各自蹲在地上捂著包叫喚。
柴灞撿起塑料袋,顧不得同伴,轉身便逃,剛跑出三、五步,蒙緬從后趕上,奮力一躍,攔腰抱住柴灞,兩人滾倒在海灘上。
顏駿、龍曠和憑諦三個人起不了身,蹲在地上互罵:
「卑鄙無恥的傢伙……」
「你不卑鄙!不卑鄙你搶什麼?」
「人做到你這份上不如死掉算了……」
柴灞和蒙緬還在沙灘上翻翻滾滾,融雪不知從哪裡撿來一根藤條,狠狠向柴灞後背抽去,正值蒙緬翻身把柴灞壓倒,藤條抽到正中背心,蒙緬「嗷」的一聲慘叫,鬆開了手,滾到一旁蜷縮著身子呻吟。融雪越幫越忙,見闖了禍,忙丟下藤條,上前來看視。
柴灞趁勢起身,一手抓著塑料袋,縱聲長笑而走,顏駿和龍曠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面,三個人越走越遠,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憑諦、融雪和蒙緬垂頭喪氣,坐在海灘上,憑諦雙手抱著腦袋,頭痛欲裂。更要命的是,最後一點食物也已經失去了,還消耗了不少的體力,他們很快就會感覺虛弱,如果還是無法進食,死亡的陰影將籠罩在他們面前。
憑諦眺望著無邊的大海,內心湧起一陣悲愴,命運安排他來這裡送死,事先沒有徵求他的同意,他的一生都在逃避這個惡夢,但生命的軌跡依然是不可逆的朝這個結局延伸,彷彿只是為了印證最後的結果!為什麼要讓他預見到自己的死期,然後推著他在預先策劃好的絕路上走?難道只因為他是無力回天的小人物,可以隨意戲弄於股掌之間?
融雪用手輕撫蒙緬後背,低聲安慰著。蒙緬這時就算有一分痛,也要裝成十分痛,融雪下手夠狠,也的確是十分痛。
海浪涌到面前又退下,周而復始,就象剛才的牛肉乾,快到手了,卻吃不到嘴裡。
融雪忽然「撲哧」一笑,憑諦和蒙緬正莫名其妙,融雪仰起臉哈哈大笑起來。
「塑料袋被我撕開過一個口,被海水泡過,不能吃的了,哈哈,」融雪手捂著肚子,邊笑邊說:「我這會兒才想起來……哈哈,以前我吃過一塊過期的牛肉乾,肚子疼上老半天,柴灞他們這回全搶了去吃,這一下肯定……哈哈……」
憑諦和蒙緬被她的情緒感染,三個人一起大笑起來。
「嗚——」
身後的密林中,忽然傳出一聲野獸的嚎叫,既像狼嚎,又像虎嘯,聲音綿長,三個人止住笑,靜下來傾聽。
「這裡居然還有野獸!」融雪有些驚慌,「我們正找東西吃呢,不要野獸找了來,把我們給吃了。」
「應該是個好消息。」蒙緬說,融雪扭頭看著他,蒙緬覺得該自己露臉了:「你想啊,水清則無魚,既然有野獸,說明這裡不是荒島,肯定會有吃的。」
飢腸轆轆的時候,就算跑出一隻狼來咬人,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咬回去。
逃避不是出路,最終還是要面對!憑諦看著他的朋友,彷彿得到了某種啟示,他是倔強而又驕傲的人,怎麼會允許自己不堅強,怎麼會允許自己不勇敢!好吧!就算非得死,也不能不明不白地餓死,更不能讓兩個好朋友陪葬,只要自己不彎下腰,沒有人能騎到我背上——死神也一樣,有什麼了不起!
「柴灞他們就是往這個方向走的,你說他們會不會被野獸咬掉一條腿?」融雪不無惡毒地揣測。
海灘後面有一大片樹林,長得枝繁葉茂、鬱鬱蔥蔥。憑諦站起身來:「走!我們打野獸去,為柴灞報仇!」
融雪笑著打了他一下,他們的情緒重新高漲起來,兩人又笑又鬧地往樹林里走,蒙緬跟在後頭,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蒙緬總想問問融雪,有沒有看到他寫的那封信,誰知道接下來會遭遇些什麼,比危險更令人難過的,是至死不知道她心裡屬意的是誰。
這是一片由秋茄、木欖、桐花樹、老鼠勒等紅樹科的樹木組成的低矮樹林,很多樹的枝頭開著漂亮的小花。樹下是低矮的草叢或灌木叢,冬青、烏葯、毛葉石楠等夾雜其中,有很多樹木的枝條都垂到地上的草叢中。三人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細細搜索著可以入口的東西。
紅樹林中偶爾攙雜著不少高大的椰子樹和棕櫚,錯落有致地矗立著,一片亞熱帶叢林的景象。
憑諦走在前面,聽見潺潺的流水聲,循著聲音走過去,果真找到了一條小溪,三個人興奮地跑過去,用手捧起清涼甘冽的溪水,送進嘴裡,潤澤著乾渴的喉嚨,說不出的暢爽愜意。
融雪見溪水的上流有一塊大石頭,過去坐在石頭上,脫掉鞋子,把雙腳泡在溪水裡,一陣清涼從腳底傳遍全身,舒服極了。
憑諦還在下游捧著溪水牛飲,不由得皺起眉頭:「有你這麼自私的嗎!」
融雪雙臂撐在身後,還沉浸在快意中,笑著說:「涼水喝多了肚子疼!」
「喝你洗腳的髒水才會肚子疼!」憑諦的聲音高起來。
融雪見他認真了,慢慢地把腳收起來。蒙緬在一旁勸解:「沒關係的,我們走上一點喝就是了。」
融雪抱著雙膝坐在石頭上,看樣子是生氣了,光著的雙腳沿著石邊滴著水,憑諦瞪了她一眼,站起身來:
「走吧!」
蒙緬招呼融雪一起走,一邊甩著手上的水珠。融雪把頭扭過一旁,咬著嘴唇不做聲。
蒙緬一把拉住憑諦的胳膊,憑諦回過頭:「幹嘛?拿我衣服擦手啊?」
蒙緬朝融雪的方向遞遞眼神,憑諦見融雪一副氣臌臌的樣子,呵呵笑了起來:「大小姐又發脾氣了?」
融雪雙眼望天,鼻子里發出一聲:「哼!」
憑諦走回來,在溪邊蹲下,用手舀水「嘩嘩」地潑向融雪:「你走不走?你走不走……」
水花四濺,融雪驚叫著站起身,光著腳在大石頭上亂跳,叫蒙緬:「替我修理他!」
蒙緬答應一聲,裝模作樣地大喝:「看招!」運掌成刀,慢動作一點一點地向憑諦後頸劈下來。
憑諦心領神會,同樣慢動作舉起手臂招架,雙臂相接,憑諦誇張地大聲叫:
「哎——呀——」
融雪穿上鞋子,衝過來對著兩位男生又踢又打,三個人笑鬧作一團,一場小風波消散無形。
玩鬧夠了,三個人重新上路,廣袤的綠海中,顯露出一叢叢形態奇特而秀麗的樹冠。在藍天的背景襯托下,更是顯得婀娜婆娑,風光旖旎。
深入林中,裊裊的霧氣,從綠樹中繚繞而出,舉目望去,綠林中交錯縱橫、高低有致,色彩層次分明。
景色美妙,走著也不覺累,七轉八彎之後,林中現出一棟小木屋來。
這島上居然有人居住,三個人歡叫著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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