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因為我幾天後就要去京城,所以大家在忙著為我做出發準備.馬二他們幾個年紀大的商量了一下,覺得他們老的老,小的小,不能拖累我.由我和幾個年輕的前走,他們幾個等孕婦生下孩子后,和小孩子們一起慢慢來京城找我們.本來落日和依瑪應該和我一起前走,可他們的瑪花要生了,他們離不開.就有他們的兒子騰格先和我一起去,保護我的安全.
從把他們買回來已有幾天了,我漸漸地和他們熟悉起來.就算不能說出他們的名字,但也能對號入座,知道誰是誰,是屬於哪個民族的.盡量注意點,不要破壞他們的民族風俗習慣.一些孩子們更是和我混得很熟,一口一個[大少爺],成為了我的的跟屁蟲.可惜他們年紀都太小了,不能和我一起去京城.他們中年紀比較大的是我從奴隸市場裡面買回來的幾個,大的十歲左右,小的七八歲,和我差不多.我從市場外面救回來的孩子們,最大的才五歲,小的一周歲也沒有.我去京城最多只能帶走買來的幾個,小的帶上了我也照顧不了.
說把這些人都了解了也不是,一來語言不通,不能和他們直接交流.二來他們或多或少還有些心結,還不能完全對我十分信任.特別是幾個老人家,他們對我已足夠的尊重,但他們總是對我有所防備和距離.我再怎麼努力還是不能馬上起作用.
我安排管家每天把食物準備好,送到我的小院.由落日和依瑪幫大家分配好食物后,幾個孕婦和婦女先幫著喂不會自己吃飯的小孩子.等小孩子吃完了后,才能大家一起吃.這是我一開始就下的決定,就怕孩子們搶不過大人,吃不飽穿不暖.
這幾天好像有了一些變化,我在時還好點,不在時就有一些小摩擦.幾個年輕的還在我不在時打了一架,各有損傷.我知道后要馬二去了解事實情況,馬二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給我明確答覆,就說是小矛盾,他們會自己解決的.一次,兩次我不在意,可最多時一天發生五六次,使我不得不重視起來.
我仔細觀察了大家,發現本來和睦相處的大家,現在已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幾個小組,相互之間不接觸不往來.我在時還相互瞪眼什麼的,大有大不了再打一場的感覺.當我問幾個老人家時,他們卻支支吾吾地,說他們會管好自己的手下.
可我發現效果不大,我剛說完外面就又打起來了.幾個老人家馬上出去,把外面打架的大家勸來.幾個較大的孩子在孕婦指揮下,收拾起被打亂的現場.我對他們也有點無可奈何.
當吃完午飯,回到我的房間準備休息時,發現我房間里多了一張紙.這幾天因為要照顧這麼一大群人,所以忙得我吃不好睡不好.每天中午休息一會兒已成了我的這幾天的習慣.我的房間平時總是開著的,任誰都可以進來.這一兩天我總發現房間里缺東西,有人在我房裡翻找什麼.因為沒有丟什麼值錢的,我就也沒有說什麼.這次我的桌子上多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居安思危].紙是我桌子上書壓著的紙,沒有用墨寫,可能是沒有時間磨墨.用一支炭棒當筆寫在了紙上.
我拿著這張紙,覺得很古怪.字雖然用炭棒寫的,但字的氣勢不但大而且筆法流暢,沒有幾十年的功力是寫不了的.字裡行間透露著大氣和威嚴.而這是次要的,上面的四個字的意思更重要.來人已明顯告訴我將要發生大事情,要我提早有所準備的提防.來人到底是誰?他哪裡學得這麼一手好字?
正當我在為這警告的來歷傷腦筋時,管家來找我了.我還以為管家有什麼事來請示我.管家卻告訴我,老爺[我的爹吳襄]有請.
我很奇怪,我記憶中我來這裡后見過吳襄沒有幾次面.有什麼事都是由管家帶傳口信,連吃飯也不在一起.可這次他說要直接和我面對面商量,使我知道事情或許有了變化.
來到沒有任何影像的大屋,我估計吳大也沒有來過幾次.裡面的布置已不能用豪華來說明,奢侈絕對一點不過分.紫檀木的傢具,不但鑲金鑲玉,而且金燦燦的晃眼.我估計吳襄的小客廳的布置就不下萬兩銀子.就算是堂堂的一品大員家裡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胆,就是一個騷得不能再騷的大騷包.一點也不注意影響和別人的感受.還好他不在京城,又沒有太多的客人,不然的話早被告到上面,受到嚴厲處罰.像他一年不過一百一十兩銀子的年薪,不吃不喝一百年也不能建得起這麼大的房子,布置不了這樣好的裝磺.可吳襄就這麼大膽,這麼明目張胆著.
我等了將近十分鐘,吳襄才慢慢地出來.一臉的疲憊和睡意,看來前一夜不但喝醉了,還荒唐了一晚上.睡了一上午還是沒有醒過來.我連忙上前,給他請了一個安.磕頭我不磕,鞠躬已是我對吳襄的極限.吳襄對我的行禮連眼皮都抬也不抬.一邊的管家連忙送上熱毛巾為他洗臉,又送上漱口水為他漱口.我在一邊看著大家忙了好一陣,吳襄才總算收拾好.可這時候的他已又進入了夢鄉.管家對我露出了抱歉的笑容,一邊要下人準備好午飯,一邊輕輕地呼喚著吳襄.
等吳襄醒過來,午飯也送上來了.他吃著他的早飯加午飯,桌上的菜五花八門.沒有燕窩鮑魚,沒有山珍海味,請不要以為他不講究吃的.而是他不喜歡,他繼承了他滿族母親的愛好,喜歡吃新鮮的,吃整隻的.他的午飯是一整隻的烤羊,一大塊的鹿肉,一大盆的人蔘燉小雞,外加一大壺的關外烈酒.他能把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胃口可是不小.餐后水果是少不了的,一大盆各種水果被他很快消滅.他好像忘了我還在他的身邊,等著他.
整整吃了近半個小時,連上我等吳襄的時間和他整理的時間,我已來這裡站了一個小時.雖然沒有到我的極限,也讓才七歲的我累了一把.我又不敢隨便找地方坐下,生怕他看了不高興.我也奇怪,不光是我們家這樣,當時的社會都這樣.父子之間沒有太多的交流,規矩又太多.父親總是有意無意地找機會教訓兒子,好像不教訓自己的兒子不像一個父親一樣.從皇帝到老百姓都是一個樣,說什麼[聖人抱孫不抱子.棍棒下出孝子.]老子打死兒子的事屢見不鮮,打老婆打兒子的風氣蔚然成風.打敵人保衛自己的國家時,就不見他們有多麼厲害了,打家人時就這麼有本事.這就是一種變態,一種集體性的病態.
我等了近一個小時后,吳襄才好像隱隱約約記起我在身邊,還等著他的指示和教誨.他就挺了挺已夠大的肚子,靠著舒服的靠背椅子,用手點了點.管家連忙搬來一張圓凳放在吳襄不遠的地方后,請我坐下來.吳襄點了點頭,管家馬上對他和我各鞠躬了一下后,退著身倒走出小客廳.臨出門時,還輕輕的把門帶上.但他沒有走開,只是在一邊等等.
吳襄看了看我,我這時候正忙著坐下按摸著已麻木的雙腿.看見吳襄略帶不高興的眼神,我連忙坐直聆聽他的教誨.吳襄看我坐直后就沒有再看我,把頭靠在軟軟的靠墊上.我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吳襄特有的又慢又古怪的聲音.聽我的奶奶說過,吳襄小時候有段時間很奇怪,好像患上了什麼怪病,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理不睬.我知道這是一種現代人常有的病,叫自閉症.後來吳襄的父親把他丟到了軍營,不久就會說話了,但脾氣也變了.回來時的吳襄不但變得冷漠,而且很愛錢,還變成了一個結巴.到現在他說話還是不怎麼利索.
[聽說你買了一些奴隸?]他慢慢地說出來.
[回稟父親大人,兒子前幾天是買了幾個家奴回來.但兒子已答應還他們自由和平民身份.]我恭恭敬敬地回答著,太拗口了.
[隨你的便,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太相信他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要被人賣了還幫著給他們數錢.我吳襄的兒子可不能是傻瓜.]他不帶感情的教訓著.
我原來對他的話不以為然,但腦海中馬上浮現出[居安思危]四個字和這一兩天發生的事.我猛然覺得吳襄並不像我所想象的那麼沒用.至少他能比我早一步想到這些問題.他的話和我房間的字不約而同的提醒我,我將有大麻煩了.
吳襄沒有聽見我的回答,知道我正在思考他說的話.就慢慢地又說了下去[給人恩惠是種手段,給人下馬威也是手段.恩威並用才能完全掌握住下人的心.雷霆雨露任你予奪,好處利益是你給的,你也可以收回.要他們知道誰才是主人,事情是誰在掌控的.人手不夠的話,我派管家和幾個親兵來幫你管他們.]
他的話就向一盞明燈,為我指明了方向.我對所存在的問題有了一系列的想法.我不得不說,吳襄他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我已漸漸不像當初的我,我已開始適應權力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