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008章 邂逅
過了晚高峰,路上車不多。到了四環,梁奕銘直接飆到120碼,沒多久就回到了光山。進了院里,他直接把車開去了地下車庫。
蔣順在門口等他,看到他就快步上來,給了他胸口一捶:「搞毛線啊你,折騰這麼久?都七點了。我看你爸那臉色,就比鍋底好看點兒了。」
「瞎說你也打聽打聽啊。我爸什麼時候管過我這種事情?平時夜不歸宿,也沒見他說過我兩句。」
蔣順說:「沒跟你開玩笑,下午就來客人了,你爸直接從軍分區那邊趕回來。」
「稀罕事啊,他什麼時候這麼注重應酬了?」
兩人一起進庭院,一道兒上台階。進門前,蔣順附在他耳邊嘀咕:「不清楚,好像是兩個空飛的,剛從北京那邊過來,那個年紀大的像是要調到這邊軍分區基地的空軍工程部,是個搞航空偵查技術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夠酸腐,年輕的那個倒是不錯,挺有范兒的。」
「是長得不錯吧?」蔣順是個外貌協會,男女通吃,雖然是好哥們,梁奕銘對他這點是真的受不了,「毛病該改改了。」
「我去!你想哪兒去了,我那是純欣賞。北京城來的,還是一部的,我哪兒敢啊?而且,兄弟我已經改邪歸正了好不?那些都是小時候的荒唐事了,你還提?說句老實話,今兒怎麼來這麼晚,是不是又上哪兒把妹去了?」
「什麼把妹啊,說得真難聽,我那是正兒八經地追呢。」
「得了吧。你小子一個禮拜換一個女朋友,正處著的還有好幾個呢。」
「至於說成這樣?這都是她們心甘情願的。」梁奕銘轉了語氣,胳膊推搡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們班那個美女,我追了她兩年了,一直都對我愛答不理的。」
「現在又是怎麼鬆口的?不會是霸王硬上弓吧?」
「我有那麼沒品嗎?跟我要錢呢。早知道這樣,我早給她個十萬八萬的了,至於浪費那麼多時間?」梁奕銘說起來就是老大的不屑,「還以為多難搞呢,這樣就能上手了,沒勁。」
「你就得了便宜還賣乖吧。」
……
進了大廳,換了拖鞋,兩人畢恭畢敬地去客廳問了安。
梁正濤正在客廳里陪人說話。來的兩個都是空軍的,年紀大的看著有五十多歲了,兩鬢斑白,嘴唇厚實,駕著副黑框眼鏡,藏藍色的軍裝一絲不苟。
年輕的那個,看著只有三十齣頭,外套擱在沙發上,上身穿著件月白色的軍襯,下擺齊整地掖在武裝帶里,條幹很好,肩是肩腰是腰,一雙腿特別修長,很自然優雅地疊著。
梁奕銘望過去時,他還對他點了點頭,端麗清俊的一張臉,斯斯文文的,似乎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可是,他心裡莫名就感到了一絲緊張。
梁正濤介紹說:「這是犬子梁奕銘。」
蔣順也跟著介紹了自己,和梁奕銘一起敬了個禮。
超乎梁奕銘的意料,首先說話的是那個年輕人:「除了研究所,老仇以前也待過空1師,不過乾的都是後勤補給、記錄文書的工作,這次下放,上面的意思,最好還是因地制宜。別的活兒,他也不大適合。」
梁正濤應和:「前些日子部里開了個會,我和老秦也是這個意思。這麼了不起的研究人員,放到咱們這個小地方來實在是屈就了,總不能再給安排什麼亂七八糟的工作。」
「那我就放心了。」
「肯定一切遵照黨的指使,切實執行。」
他這話就有點背黨章的敷衍味道了,周居翰沖他笑了一下,心照不宣。
梁正濤也意會過來,有點訕。
「時候也不早了,我和老仇這就回去了,以後有時間再見。」周居翰彎腰勾起自己的外套,和他道了別,仇有良跟著一道出了門。
人走了,門也關了,梁奕銘才「切」了一聲:「老爸你也太慫了,居然被個小年輕唬住了。」
梁正濤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揮到他後背:「你懂個屁!你知道他是……」說到這裡想到什麼,連忙剎住,只是停頓了一兩秒,怒氣又衝上腦門,操起菲佣放在一邊的掃帚就朝他追去。
梁奕銘嗷嗷怪叫著,抱頭鼠竄。
……
到了外面,周居翰和仇有良在門口告了別。
目送仇有良離開,他穿上外套,走到了路邊。這時對面有人開著他那輛奧迪過來,徑直停到他面前。
周居翰直接上去,胡穎就換了檔。
他抬手按了燈,車裡就亮堂起來了,又戴上他那副細金絲邊框眼鏡,抽了文件,墊在腿上翻看。
胡穎從後視鏡里打量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周居翰沒抬頭看她,聲音卻已經響起了:「胡秘書,您就沒什麼跟我說的?」
胡穎臉色微變,笑得有點勉強:「……哎,我能有什麼事兒啊?」
「比如,我的手機,我的簡訊。」周居翰信手翻過一頁,手指劃過一句話,微微點頭,算是確認。他一直以來都有這個習慣。
胡穎說不出話。
周居翰把文件合上,從一旁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誰允許你翻我的私人物品?」
周居翰有兩個手機,一隻是公事,另外一隻很少用,是用來私人聯繫的,電話簿里的名字不超過雙手的數。
胡穎的額頭爬滿了冷汗,過了好久,她才艱難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心裡頭怕,就沒敢告訴您。」
「你也有怕的?」周居翰低頭一笑:「我以為你什麼都敢呢。」
「……」
半晌,胡穎從後視鏡里偷偷打量他的神色,試探:「那是很重要的簡訊嗎?要不要我找技術找回來?」
周居翰神色平淡:「不用,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說完這句話,他就支著下頜闔上了眼睛。確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簡訊他其實看到了,不過,他沒回。
他在等。
他等著她給他電話。
禮拜天有個應酬,胡穎去了鄉下探親,梁正濤就給他派了個新司機。到了酒店,門口三五成群早聚了不少人,見到他就上來握手。
周居翰也和他們插科打諢,一路笑著進了大門。
這時有輛瑪莎拉蒂跑車停到了門口,由於是急剎車,聲音很大,周居翰和幾個不相干的人都停了步子朝門口望去。
下來的是個熟人,周居翰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日在梁正濤家裡碰到的男孩,是梁正濤的兒子,好像叫什麼梁奕銘。
他不由挑了挑眉,有興緻地打量著。
梁奕銘繞到副駕駛座那邊殷勤地開門,跨出來的是雙穿著金色細高跟鞋的腳,露背,往上是一雙纖秀筆直的腿,大冷天的,這姑娘居然還穿著露肩裙。
上身是海藍色的桑蠶絲V領,領口做成花瓣的造型,玫瑰金扣帶鏈條腰帶,下面拼接著的是白色層疊的雪紡和歐根紗,有點蓬的廓形。
周居翰笑了一笑。
真是世風日下,現在的小年輕啊——可這個念頭還沒從他腦中完全呼出,下一秒,他就斂去了笑容。
一個環衛局的小科長一直在旁邊給他說當地的名勝啊古迹什麼的,說了半晌沒人應,抬頭一看,就看到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心裡就咯噔了一下,沒明白自己哪兒說得不好了。
周居翰回過神來,對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看到個熟人,您繼續。」
一幫人又笑著上了樓。
張小檀跟著梁奕銘從車裡下來,一顆心就一直綳著。她抓著手裡的手袋,頭一直盯著腳底下。
梁奕銘自然地摟了她的腰,直接進了電梯。
梁奕銘訂的是總統套房,4000一晚,整座酒店最豪華的頂層。張小檀從進門開始就坐到了床上,沒說一句話。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啦」的聲音,像很多根小刺慢慢扎在她心上。
這期間有很多次,她想奪門而逃。
不過,到底還是認了。
梁奕銘洗完了出來,腰上圍著條白毛巾,一邊擦頭髮一邊跟她說:「我好了,你進去吧,洗完了喊我。」
他走到床邊,輕車熟路地打開底下的抽屜,掏出一瓶葯。
張小檀看著他張口吞了兩片,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腦中一片空白。過了會兒,才漲紅了臉,咬住嘴唇。
梁奕銘見她看過來,隱晦地對她笑了一下,搖了搖那藥瓶:「男人吃的,你們女的,不能。」
張小檀平復了一下,問他:「就這一次,以後咱們兩清。」
梁奕銘點點頭,眼神落在她的胸口,像打量商品一樣把她從上到下逡巡了一遍:「你放心,我這人說話算話,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張小檀心中屈辱,但是臉上面無表情,抓了他給準備的那套情趣內衣就要進浴室。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暴力擰開。幾個幹警利落地衝進來,一人大聲喝道:「掃黃打非,姓名、年齡、身份證,趕緊的!」
張小檀和梁奕銘呆立當場。
帶人過來開門的經理拿著帕子尷尬地擦著汗:「梁少,實在不好意思,我攔不住他們。」
真是日了狗了,這一片什麼時候這個點兒掃黃打非過了?那麼大一個酒店,什麼地方不掃,偏偏掃這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