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費溪放下電話，一臉慘不忍睹。

蘇杭默默問:「你究竟打到誰那裡去了？」

費溪搖頭:「老虎。」

蘇杭:「？？？」

費溪說，別問了。

好吧。「那給我安排的人呢？」

「找小孟總，小孟總。」費溪擺了擺手，這回不打電話，直接出門去找人了。

小孟總辦事果然迅速，風風火火列了好幾個候選人，費溪看了又看，在上面圈圈畫畫，之後看到一個人立刻說就他了。

黎素。

Fly-five首席攝影師，多個奢侈品牌的品牌好友，各方面都吃得開的一位當紅炸子雞，孟總的紅顏知己。

孟捷一看就笑了，拍拍費溪的肩膀：「嗯，你可以的，有眼光。」

費溪說你都捨得拿出來，我肯定得挑她。

「孟總這回挺大方啊。」

「一文錢還沒給我賺，就先花出去80萬我能不大方點？不大方點怎麼能賺回來？」孟捷假笑著沖他說：「你可給我記住，我花出去的錢再不算個數那也是筆投資，不是讓你賭氣用的，你給她砸資源我不管，我這人，俗的很，就愛錢。我只看投資回報率，你這筆買賣，必須只賺不賠。」

費溪搖搖頭：「你真覺得我能看錯？對我這麼沒信心？」

孟捷說：「你簽她之前和公司討論過嗎？對她做過多少研究，你了解她么？想把她往哪個方向打造，清純佳人還是妖艷賤貨？文藝女神還是性感天後？純演員還是多棲藝人？」

「我承認，當時是衝動了點兒，」費溪嘆了口氣說，「我這麼多年，衝動的時候不多。」

孟捷繼續說：「你花這麼多心思在她身上，未必有效果不說，她現在沒啥大眾認知度也沒熱度，最大的話題是老東家給製造的醜聞。我們簽她等於跟英朗正面剛。你就等著從樂跟你沒完吧——他手裡那幾個，成一樹，林萱萱，都不是省油的燈。你看上的這位，外表沒啥缺點也沒啥特點，演技看著還過得去，那是現在這幫子浮躁的年輕人襯的，還真當是個什麼？最大的問題是性子，太溫和了，隨便人欺負的主兒，你還能天天跟著她啊？」

費溪皺眉：「孟老闆，哪個當紅不是包裝人設艹出來的，哪家粉絲不是營銷撕逼虐出來的，我看你不是反對我，是想激我吧？可不必費這個勁兒。當經紀人的成就感不是睡在紅人的功勞簿上坐享其成，而是把漏洞百出的難題答出滿分！」

孟捷聞言一哂：「行啊？我這裡都隨你，不過剛剛我哥給我發了條信息，問你抽的什麼風，大半夜電話打到他那裡。我就把你要捧的人照片發過去了。想不想看看他說什麼？」

費溪立刻拒絕：「別，我不想聽。」孟津帶著起床氣的時候必然說不出任何能聽的話，他還不想自己那顆堅定的要做第一經紀人的自信心立刻碎裂。

「他說……」孟捷拿起手機慾念，就見費溪乾脆的捂著耳朵轉身出了門，他哭笑不得，正待叫住他笑話兩句，卻在看到孟津的回復之後思想停頓了兩秒鐘。

「這個還可以。」

孟津說的還可以，基本上意思就是相當滿意了。

孟捷瞪著自己發的那張女人硬凹造型九十年代風格背景影樓照，心想這到底哪裡不錯了？

·

見到黎素，儘管做足了心理準備，這位攝影師的氣場仍然有點過於強大，讓她忍不住讚歎。

孟捷走過來直接給了女人一個擁抱，良久說：「好久不見了，素素。」

黎素笑著掙扎開：「你抱得太緊了孟哥。還有啊，分明是你貴人事忙，我們才太久沒聚。」

她越過孟捷打量站在後面的蘇杭，挑眉笑道：「這就是你讓我關照的小可愛咯？」

孟捷懶懶的回頭看了一眼，介紹到：「蘇杭，這是黎素，黎素，我們公司的蘇杭——具體的你們聊。素素，周末我再找你。不許再說忙。」

「放心，隨叫隨到——「黎素擺擺手說，「不是孟總，換了別人，今天我也可未必會來了。」

孟捷走後，蘇杭對對方做了自我介紹，那位摘下墨鏡禮貌的對她點頭微笑：「你好啊小可愛。我下午要去一個朋友的個展，你下午有空么？不如跟我一起去，我們邊走邊聊。」

「我都OK。」蘇杭說。

黎素是自己開車過來的，蘇杭心裡暗暗讚歎那輛黑色的保時捷，心中想著以後自己如果要買車，這款必然是首選。

黎素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隨便聊，蘇杭談及費溪對自己的建議，就見黎素笑了。

紅燈。她在停車等待時從後座拿了一本書給蘇杭：「給你，睡前讀物。」

是一本精裝書，看著就貴的要死的裝幀和封面，沉甸甸厚厚一大本——《個人風尚》，作者黎素。

女人隨意的將頭髮向後撩，蘇杭注意到這個動作她做起來極具風情。

「出版社找到我，那陣子剛好閑得無聊，就找了些以前拍的圖修了修，隨便瞎寫了點東西送過去了，結果他們告訴我首印十萬基本上秒空，太令我意外了。」黎素抿著唇微微偏頭說，「不過嘛，這個只是給你看著玩的，千萬別放在心上。想在時尚上拔尖，就必須要走自己的路，不要管別人指指點點如何議論——當然，不是讓你為了吸引眼球奇裝異服，自己覺得好看，舒服，有自信，就足夠了。」

黎素侃侃而談：「還有一點要注意哦，別全聽你經紀人的。費溪對包裝明星是很有一套，可是他手下最紅的明星卻是因為離開了他才能站到高位，是，我說的就是任非宇。」

蘇杭忍不住說：「那葉沐風呢……」

黎素肯定道：「小葉很紅，這是一定的，但是他今年生日一過就是而立之年，你知道，二字打頭和三字打頭，人們對你的要求是不一樣的，何況還是公眾人物。世界就是這麼殘忍。小葉身後站著成一樹，站著陳寒，等著超過他的人多得是。說句不好聽的，他不存在不可替代性。只要一兩年不出一部代表作，他壓力就大了。」

「溪哥確實一直強調人設和包裝。」蘇杭喃喃，「替代性……」

「你能創造的人設，過兩天人找到一個臉更能看的，直接照搬過去，你有轍么？」黎素說，「費溪他能捧紅人，有創意是一方面，但講真，這一套他玩得不算好。論艹人設，那是傳奇最有能耐。周思晴，程怡安，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人設都還有人吃。至於營銷嘛，誰也拼不過你老東家，成一樹，顧子林，哪個不是靠著網路發家的。」

黎素笑道：「費溪是娛樂圈最有能耐的經紀人，可不是靠這些。」

人。

他靠的是人。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演藝圈從業者平均素質偏低是不爭的事實，這樣一個圈子，各種不道德競爭手段能把人閃瞎眼。費心思捧紅一個，轉眼就被挖角的就不用說了，白眼狼反咬一口也實屬常見。

費溪入行十五年，帶過的藝人沒一個說過他一句不好。任非宇那麼個冷心冷情的，提起他都是熟稔已極的口吻。葉沐風是他一手捧紅的，脾氣極好的人，一次上綜藝莫名翻臉不錄，竟然是因為主持人在後台無意間說了費溪的壞話。

「你運氣很好的，小姑娘。」黎素意味深長道，「抓住機遇，拿到你想要的。這個圈子裡只有一種人絕對紅不了，那就是沒有野心的人。」

·

黎素朋友的個人攝影作品展。

而她的這個朋友……居然是林蓓。

影展開一周。周三周五，林蓓本人會來，故而這兩天媒體比較多。林蓓圈裡人緣那麼好，必有朋友捧場，不光有娛樂記者，還有很多粉絲拿著手機直播。

黎素低調的穿著風衣仔褲，頭髮利落的紮成馬尾，但她172的身高還是很快被人認了出來，蘇杭在她旁邊也自然的入鏡——

手持大炮的男記者忽然驚訝道：「誒，那不是蘇杭嗎？她怎麼跟黎素一起來了，有意思了。」

他搭檔手裡拿著星嶼周刊的話筒，這時候也愣住了。

蘇杭這段時間也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質疑聲，支持聲，都不絕於耳。靠一部古偶女三刷出的存在感原本成不了氣候，可是她先是冒出不良緋聞，接著直接宣布跳槽簽約到翰雨，前面一部半官宣了的、搭檔陳寒的《相許三十年》剛剛宣布換角，第二天立刻傳出風聲她是最接近《錐心密令》女主角的人選。

現在，她又出現在林蓓的個人展，身邊站著林蓓的好友黎素。

這一出有趣了——

原本，林蓓也曾經傳出過考慮出演《錐心密令》，這個資源一轉手就到了蘇杭手裡，林蓓心裡會是怎麼想的呢？

在第二家媒體注意到她們之前，黎素走到一旁挑選了兩本林蓓的作品集，遞給蘇杭一本，然後竟然是自然的、非常普通的……

加入到長長的等待簽名的隊伍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