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11.第十一章

「我將化身為仇恨之戈,憎惡之炎,射進你們恐懼的心房!」

「我將撕裂天真的童年,讓無盡的功課,成為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當被淹沒在冰冷絕望的知識海洋里,無從掙扎,你們將會後悔所做下的一切!」

「顫慄吧!小兔崽子們!復仇之火已經燃起,你們永遠得不到,我寬恕的淚水!!!」

黎明的曉光被冰冷的劍,和少女刻毒憤怒的話音一同劃破。

身著便衣的蘇小昭,雙手緊握著劍,身體一蹦一蹦地向空處揮劍,滿身的煞氣驚得枝頭上的雀鳥齊齊夾翅飛走。

走來的影六也默了默:她好像是去當私塾女夫子,不是去當女殺手的吧?

「蘇無缺,該把偷拿的劍還我了吧。」被她松鼠似的拿著蹦噠亂揮,總感覺他的劍會哭的。

「哼!」蘇姑娘提劍插地,抹了一把汗,「自己拔。」

影六無奈地走近取劍,說:「你不會還在想著,要怎麼欺負回來吧?一群小孩子,有什麼好計較的?」

「可我也還是個孩子啊!」蘇小昭氣得按住劍柄,「我上輩子這輩子都還沒成年呢,憑什麼不記仇?」

「額,真有這麼嚴重?」

「怎麼不嚴重了?那是我的東西,我的我的!」說著蘇姑娘眼裡又逼出了水光,「那群小壞蛋……」

少年影衛驚得連忙擺雙手:「好好好,是你的。不過,你真的不要我再重新做一個嗎?」

「不要,沒意思。」

蘇小昭鼻間哼了哼,移開手,坐到樹下。少頃,她仰頭問:「小影兒,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機械姬』的故事嘛?」

「嗯,記得。」影六點頭。

不過他想不明白,用死物怎麼能做出會說話、會走動的人呢?

蘇小昭蜷了蜷身子,把臉偎在膝上,說:「故事裡,那些人為了觀察機械姬的反應,會故意將她畫的畫撕壞……」

「人總是這樣,在不認可你是同類時,你的一切想法,都不會有被尊重的權利。」

「也許他們當著你的面,毀掉了你心愛的玩具,只是為了記錄一組數據。那樣的舉動,連基本的惡意都沒有,只有方程式一樣的冰冷。哪怕事後會向你道歉,會給你補償更多的玩具,但那種冷冰冰的感覺,還是會留下的吧?」

她微掀起眼,望向他說:「出於愧疚或是同情的彌補什麼的,我一點也不想要……所以,小影兒,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啊?」

不對,她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種委婉暗晦又隱含期待的尾音是怎麼回事???

在少女深沉的凝視里,影六苦惱抓了抓頭髮,忽地瞟向屋檐上出現的身影:「影一,你來了?你聽懂她說什麼了嗎?」

他知道,小瘋子一開始講故事就代表有內情!

「咦,大影兒回來了呀?」蘇小昭四處張望。在哪在哪?存在感太低,不出聲她還不知道呢。

「嗯。」冷冽的應聲。

黑色的身影隱在檐沿后,少頃,冷淡的回答傳來:「她想要禮物。」

影六微怔了半晌。

蘇小昭眸光一動,旋即開心笑起來:「好棒!一下子就提煉出要點了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我當做補償給你的東西,但當做禮物給你的話,就沒問題了?」影六遲鈍地反應過來。

蘇小昭樂得原地蹦起來:「你說的啊!會再送我新的一個滑板車當禮物!」

「蘇無缺,下次你有話就不能直說嗎?」還玩什麼講故事猜眼神?!

「直說了還能叫送禮嗎?這種事,本來就該對方心領神會的嘛,你倒是學學影一呀!」蘇姑娘恨鐵不成鋼。

見少年惱怒得豎眉,蘇小昭走過去一拍他肩膀:「放心,不會白拿的,你送我禮物了,作為朋友我也不能空著手啊。」

她握拳說:「作為答謝,今天不用你做飯了。走吧,我要親自下廚,請你和大影兒嘗嘗我家鄉的食物!」

「啊?飯不是我做的啊。」影六見她微愣,下巴示意地朝屋檐上一抬,說:「我們平日吃的飯菜,都是影一做的,你不知道嗎?」

「嘶——」蘇小昭忽地倒抽了一口冷氣,「怪不得,我總感覺飯菜里有殺氣!」

屋檐上似乎傳來一聲輕微的瓦碎聲。

※※

另一邊,鎮子上。

二樓的館內,一身銀銹綢緞袍的貴介公子依窗而坐,雍容華貴。

半晌,男子將視線從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移回,眉宇間籠著一層淡淡的乏色,說:「看來此番出行,也找不到可用之才。」

身後,幕僚之一陸子燮也搖了搖頭,嘆道:「今日應邀而來的學子,確實大多秀而不實,不過是夸夸其談坐而論道之輩。不過公子不必煩憂,太后此番讓公子回京,任南麓書院司業一職,正是有意讓公子將有才之士招攬至門下。」

雍和璧輕輕笑了一聲,放下茶杯,徐聲說:「陸先生有所不知,其實姑姑最想要選拔擢升的,並不是那群貴族子弟。」

他口中的姑姑,自然是權傾朝野的當今太后。

雍和璧淡淡說:「朝中試行女子入官學之法,已有六年,但迄今為止,卻沒有顯著成效。至少,還沒有出一個足以參決政務的貴家女子。」

所以現在太后迫切想要的,是可以收為心腹,兼有大才的女子。

陸子燮聽得心中一跳。

如今太后垂簾聽政,與攝政王黨同伐異,年幼的皇帝又不知是有意無意被養得平庸,所以,太后想重用女官參政,無非是打算在朝中施放一種試探的信號……竊權亂政的野心,可謂昭然若揭!

「可是,雍小姐熟讀詩書,明達吏事,不正是最好人選嗎?」陸子燮問。

想到自家的妹妹,雍和璧輕輕搖了搖頭,說:「不行,隋珠才情雖佳,在南麓書院中也脫穎而出,但她心性太高又不夠圓滑,並不適合周旋於官場。何況如今朝中雍家獨大,天下士人已經頗有微詞,若非不得已,姑姑不會輕易選隋珠。」

「公子說得是,若要為太后所重用,女子的才學倒還在其次,心性方是至為重要。故而,太后才有心想在貴家女子中栽培吧?」

陸子燮捻了捻須,半晌,才遲疑道:「可是公子,恕我直言,其實在選擢人才時,公子大可不必過於注重出身……像那位睿親世子晉斐白,雖然門下多是雞鳴狗盜之輩,累及在士人間的名聲,但他確實網羅了許多能人,才因此屢屢成事。」

在他看來,公子還是太過顧慮名聲得失了。

雍和璧默然不語。

他不是不清楚,但如今雍家最在乎的,的確是名聲。否則姑姑也不會即便大權在握,仍然步步為營小心試探,不敢在得到民心前,輕易染指那個位置。

而這種謀逆意圖,自然不能宣之於口。於是他搖頭道:「罷了,朝中學士等清客之門的子女,至少能讀書識經,而民間鮮少有女子念書,在氣度上也往往較之不及。」

聞言,陸子燮笑了笑:「公子此言差矣,像那位蘇翰林之女,聽說她下個月也會進南麓書院,雖是嫡女卻才學甚平,比起庶出的兄姐尚不如。」

當然他也只是隨口一提,那位蘇家三小姐是顧老將軍的後人,雍家只會除之而後快,更罔論收作心腹了。

「不過,她既然生了瘋症,為何太后還讓她入南麓學院?」陸子燮露出不解之色,「再怎麼說,她也是顧家的人,留下她始終是個隱患,何不直接……」他比劃了一個手刀。

男子轉了轉精美的釉質瓷杯,緩緩說:「南麓書院雖是雍家門下,但其中各方勢力盤踞,姑姑此舉,大約是打算以其為餌,引出朝廷中蠢蠢欲動的派系勢力。」

手中的釉質杯子停下,一霎折射出的亮輝,如同一道薄而利的刃光。

雍和璧聲音冷淡:「待到那時,再除了她不遲。」

※※

「哈湫~~」

灶房裡的蘇小昭忽地打了個噴嚏。

她狼狽皺著臉,一邊用手背揉著發癢的鼻子,一邊扇開飄揚在空氣中的麵粉。

「蘇無缺,你真的進過廚房嗎?」影六眼中露出了明顯的不信任。

這兒摸一把,那裡摸一把,見到麵粉還湊過頭去嗅一嗅的……她這樣子哪像是來做飯的,分明是來廚房玩耍的吧?

「別這麼說,我有豐富的理論知識,就差一次實踐了!哈湫~」蘇小昭頂著一頭一臉的麵粉,手捂著鼻悶聲說。

「我這不是為了先熟悉一下嘛,好了,開工吧!影一,雞蛋打好了嗎?」她問。

「嗯。」影一遞過一碗打得粘稠的蛋液,然後,他遲疑問:「你想做什麼?」

「蛋糕啊!」蘇小昭躍躍欲試,磨了磨拳頭,手掌攏了一堆冒尖的麵粉過來,「應該挺簡單的,把它倆攪和攪和,放吊鍋里烘烤就行了吧。」

「要按多少比例混合?」影一問。

蘇小昭眼神微凝:「這個就需要深層次探索了。」

影一沉默下來,而一旁的影六聽了后,直接露出等待吃翔的壯烈表情。

「根據數學里的二分查找法,此時最理想、效率最高的方法,應該是折半去試雞蛋和麵粉的比例,只要將每一次結果進行對比,再選擇兩次結果的中間值比例,就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出最佳的雞蛋與麵粉混合比例!」蘇小昭打了個響指說。

在兩人若有所思的神色里,蘇小昭左手端起一碗蛋液,右手端起一碗麵粉,往吊鍋走去:「所以,我們應該先分別烘烤這碗蛋液和這碗麵粉,如果等下沒有出來蛋糕,我們再按一比一的比例混合……」

「……」「……」

影一閉了閉眸,睜開:「要不……還是我來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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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都是我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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