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袁崇煥的戰術
夜晚降臨，當明軍在寧遠城內歡慶勝利的時候，皇太極卻和各個旗主和高級將領聚在一起，商量著對策。將領中還有不少負傷的，他們包紮著繃帶，愁眉苦臉的站在自己旗主的身後。
不過，更多的將領則是對皇太極的指揮十分不滿，皇太極在大家都沒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倉促下令進攻，在明軍正進行反擊，兩軍膠著時下令撤退，導致八旗各部損失慘重，被關寧鐵騎追殺十餘里。八旗勇士竟然被殺得一路丟盔棄甲，醜態百出，這簡直是建立八旗以來最大的屈辱！
「八弟，為什麼要下令進攻？！將士們根本沒準備好，就被命令跟著你的鑲黃旗上前廝殺，結果呢？除了你的正黃旗，其餘各旗都……」阿敏氣勢洶洶的在一旁問道。雖然他慶幸自己沒有全力攻打，部隊損失並不大，但是弟弟濟爾哈朗身負重傷，卻讓他感到十分憤怒。濟爾哈朗是清軍中武藝僅次於莽古爾泰的猛將，居然受到如此嚴重的創傷，導致鑲藍旗戰力降低不少。
現在趁著各個將領對皇太極的不滿，先發制人，就算不把你拉下馬，也得要你在各旗中的威望大打折扣。阿敏緊盯著皇太極的臉，惡狠狠的想到。
「我鑲白旗的將士也是倉促應戰，陣型散亂，給了敵人可趁之機，兩面夾攻……小王亦認為，此次進攻命令下得太過莽撞。」多爾袞想了想，也站出來沉聲說道。
阿敏的意思，多爾袞已經猜到了半分。向來藏鋒露拙的多爾袞本不想多話，可現在卻是說話的大好時機。阿敏和皇太極均是自己的敵人，可是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要說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人，說到底就是皇太極。幫助阿敏說話，既可以煽風點火，讓他們狗咬狗，又能無形之中推脫自己鑲白旗首先崩潰的責任。可謂兩全其美。
這次主要和明軍交戰的就是鑲黃、鑲白、鑲藍三旗。鑲黃旗的旗主是皇太極，自然不會對這個決策表示反對，而鑲白旗旗主和鑲藍旗旗主都表達了同一個意思——對皇太極倉促之間下達的進攻命令十分不滿。剩下的旗主都將目光望向了皇太極，僅此一仗，八旗大軍傷亡數千，如此慘痛的損失，必須得有個合理的解釋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
「朕……朕本以為，這是一個進攻的大好時機……」皇太極雙眉緊鎖，小聲說道。現在，只有向各個旗主和將領們認錯道歉了，雖然這樣會導致自己聲望的降低，可是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如果沒有占理卻強詞奪理的撐臉面，只會取得反面效果。
「皇上說的不錯，這的確是個進攻的大好時機。」未等皇太極說完，一個陰森森的聲音便蓋過了皇太極的聲音。眾人向說話人一望，原來是范永。
「范永！如果是大好時機，我們怎麼會遭受如此慘敗？！」阿敏立即起身怒斥范永，這個奴才怎麼每次都出來壞我的事？
「阿敏王爺。」范永一折腰，非常恭敬的向阿敏鞠了一躬，然後起身說道：「請聽臣說完，你分析一下有沒有道理，再訓斥我可好？」
「那姑且就聽你說說吧。」阿敏本想逼范永閉嘴，可是范永的眼神卻似乎和往常不同。那陰森森的目光中，居然透出一絲殺氣。阿敏一驚，雖然知道自己和范永的身份差距十分懸殊，怎麼想也想不出范永能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可是自己卻被那眼光刺得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
「明軍列隊城外，此乃千載難逢的進攻時機，皇上當機立斷下令進攻，此乃明智之舉。」范永微笑著站直了身子。雖然他面前的幾乎所有將領的眼光中都流出了『明智個屁』的眼神，但是范永卻絲毫沒有收到影響。
「請諸位想想，幾年前，先王努爾哈赤率軍十萬之眾，進攻寧遠，攻下來了么？沒有！當時同樣是袁崇煥鎮守寧遠，守軍只有區區兩萬。現在呢？光列隊城外的騎兵就有三萬。如果這些士兵都用於守城呢？你們有信心比百戰百勝的先王努爾哈赤更輕鬆的拿下此城么？」
「你這傢伙，難道說是我軍無能？！輸給了列隊城外的明軍，攻城就必然失敗么？」一個鑲黃旗的將領憤怒的站了起來。今天的作戰鑲黃旗損失最為慘重，鑲黃旗中任意一人都不願聽什麼風涼話。
「不，你們作戰十分勇猛，進攻的時機也選得非常正確。看來你們並沒有理解到我的意思，那我換個問法吧。你們認為明軍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火炮。」不少將領不假思索的答道。
「不錯，火炮！明軍的火炮的確十分厲害，可是面對騎兵快速靠近后就會失去戰鬥能力。所以袁崇煥想出了一個阻止我軍騎兵靠近的方法……」范永用眼一掃四周的將領，接著說道「那便是關寧軍！他們背靠城牆，阻止了我軍的迂迴，靠著大量身披重甲的重騎兵擋住正面衝擊，少量輕騎兵護住兩翼，和我軍接觸面非常小，所以在有組織的對抗時，對我軍殺傷最大的並不是這些騎兵，而是明軍的火炮！這就是明軍的戰術，我們選擇了最佳的進攻時機，我們派出了最勇猛的戰士，可是我們卻打輸了。原因就在於，明軍擁有一套獨特的戰術，一個我們沒有見過的戰術，一個克制我們的戰術。我們輸，就輸在戰術上。」
范永一說完，眾將皆是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可是，那亮光卻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因為他們沮喪的發現，按照范永的說法，寧遠豈不是永遠攻打不下來了。在大家低聲討論著的時候，范永卻悄悄的靠近了皇太極，小聲的說道：「皇上，臣已經派人火速運來了錦州的那十門紅衣炮！今夜就能運抵前線。」
皇太極心中一驚，轉而變成了狂喜。范永不但幫助自己解圍，而且連下一步作戰計劃竟然都想好了！於是他給了范永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後猛的站了起來。
「哈哈，袁崇煥的戰術想的的確巧妙，但是他卻忘記了，那戰術是個通用的東西，我們也能用同樣的手段打敗他！」皇太極哈哈大笑起來。
「皇上難道是說，動用攻打錦州時的那十門七千斤的城防紅衣炮？」代善明白了皇太極的意思。明軍的火炮雖然種類眾多，可都是些中小型火炮，火力及其射程根本無法和那七千斤的紅衣巨炮相比。寧遠城上雖然也有紅衣炮，可是數量太少，不會超過四門。這樣說來，雙方騎兵交鋒時，后隊的炮兵將同時轟擊明軍的車炮部隊，面對火力遠超明軍火炮的紅衣巨炮，關寧鐵騎的火炮支援優勢將完全喪失。
「沒錯，范永已經派人去運了，今夜就能抵達。哼哼，哈哈哈！這下我看袁崇煥還怎麼打敗我！他絕對不會想到，我們擁有比他更強勁的火炮！」皇太極笑得更加狂妄，正在走投無路之際，還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范永靜靜的站在皇太極身後的影子中，微笑著看著哈哈大笑的皇太極。而阿敏和多爾袞看著站在皇太極影子里的范永，居然在心中不約而同的產生了同樣的一個想法——「要扳倒皇太極，就必須先除掉范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