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打道回府的車上,所有的人髒的就像從泥里撈出來的。
饅饅靠在沈摯肩膀上,腦中還在想著那個避世派老血族,從他的地位和氣味來看,大概有一百五十歲以上了,在現今的社會算是非常非常長壽的血族,這種老人有些自傲,實在沒必要說欺騙人的話。
而五大親王中唯一的那位女性,於清朝康熙年間出生,歷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光緒溥儀九帝。
她曾與人族帝王比肩,文武百官俯首稱臣,最後的結局卻在戰爭中和其他三位親王一起抵禦八國聯軍,戰死。
除了通敵親王趙荔伯,其餘四位的名諱皆是機密,所以就算到現在,也少有人知道這曾經站在頂端的幾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角色。
「親王……」饅饅喃喃道,沈摯側頭看了看她,「怎麼了,累了?」
她搖搖頭,攀著他胳膊又往上蹭了蹭,沈摯抽手離得遠了點,「別靠了,我實在太臟,我自己都受不了這身臭味了。」
「那我也很臭吧,大家彼此彼此。」她笑笑,故意抬著髒兮兮的手湊到他臉前晃了晃。
沈摯捉住她手腕捏了捏,「才沒有,你一點都不臭。」
他想摸摸她的臉,然而看了看自己一手的泥,還是算了。
兩人頭挨著頭靠坐在滿是灰土髒兮兮的車廂壁上,旁邊的人都累的睡著,誰也沒那個力氣來看他們。
一直到後來,黃豆大的雨滴從頭上砸下來,睡著的人們才陸陸續續轉醒。
「下雨了,你們拿那個塑料布擋下。」前面駕駛室里有人說,後邊的兵們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是誰打頭的,乾脆脫了上衣洗起澡來。
「我去,身上的泥巴可以砌牆了。」
「哈哈哈,你頭髮都編小辮了!」
糙的不得了的兵們你推我擠的,都站在露天的後車廂里,稀里嘩啦的搓著身上臉上的灰土,有的膽子還大些的,乾脆脫了鞋子光腳站著,又卷了褲腿到大腿根。
饅饅饒有興趣的看這群人沒臉沒皮,他們都是充滿活力陽光的年輕人,這一下解放了,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
忽然眼前一暗,沈摯站了過來,擋在她面前,「不許看,男女有別。」
他扁著嘴表情微有怒意,雨水從頭上流下來,匯聚成小股小股的水流,身上衣服都緊緊貼住了。
原本就沒多少布料,這下就跟半透明的似的。
「你不洗嗎?」饅饅壞笑的戳戳他硬邦邦的胸口,「我比較想看你的。」
沈摯一楞,根本沒話可接,他彆扭的轉過頭,也不讓她走,也不走開,不知道從哪裡拽過來一張塑料布,兜頭罩在她身上。
饅饅頭上披著布,就坐在他身前圈出來的一小塊地方。沈摯身後是滿滿當當各色皮膚的年輕男人:黝黑的蜜色的,光溜溜的也有,偏偏都被他一人佔住,叫她覺得那些好吃的血液完全沒有吸引力了。
沈摯擼了把頭髮,把濕透了貼在腦袋上的碎發往後面擼,露出形狀飽滿的額頭。他轉頭看了眼汽車行駛的道路,上面零零星星有斷裂的痕迹,不少的地方連護欄都掉下去了。
雨越下越大,洗完澡的一些兵大概被淋的受不了了,紛紛抓了塑料棚子過去披著,噼里啪啦的聲音回蕩在這片茂密的樹林里,羊腸窄的柏油小道孤零零的橫穿其中。
「等一下,前面發生道路坍塌了!」駕駛座里的人忽然喊起來,這一輛車緊急停下,連帶著後面跟著的兩輛也都被迫剎車。
有人走下去查看,對著前面斷成兩截的小路指指點點。
「馬路原本就已經不牢固,這一次次餘震果然沒撐住。」司機回來說,「小道兩邊有堤壩,汽車下去了就別想上來了,所以我們只有回去再繞別的路了。」
他們這一繞,又不知道要繞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到諸雲,一群人雖然沒有唉聲嘆氣,未免也是露出疲憊的神色了。
白鹿周邊有連綿的青山和森林,汽車在裡面兜兜轉轉的尋找能走的道路,一折騰就是一天。晚上全體停止行進了,就在一處有山泉的地方停下來修整,用隨軍攜帶的鐵鍋做點東西吃。
「你家的小大力士不吃東西?」沈摯坐在外面火堆邊和士兵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別人問道,「說起來那些打扮怪模怪樣的人,好像也沒見他們吃東西,該不會是神仙吧哈哈!」
沈摯吃完了野菜粥,抹了把嘴站起來,又拿了個饅頭捏在手裡,「她比較害羞,人多的地方吃不下,我拿回去給她。」
別人也只是隨便說說,因為異性的話題永遠都是異性,而饅饅年輕漂亮還力氣驚人,所以總會聊到她罷了。
他果然在山泉旁邊找到她了。
饅饅坐在溪水旁邊的石頭上,用手撩了水花潑在臉上,然後蹲下身擦洗胳膊和脖頸,拿了條手帕盥洗幾遍。
「你來了。」她頭也不回的說,甩了甩手帕招呼他過來。
沈摯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手怎麼比平時還冷。」
饅饅笑了笑,拿手帕擦了擦他臉上的汗,「山裡的溪水比較涼,但是很乾凈。」
見他身上還濺著些泥點,「你不洗洗嗎?」
沈摯也知道自己臟,嗯了一聲蹲到溪水邊,脫掉上身半濕不幹的T恤,嘩啦啦的沖洗起來。
他下身穿的還是寬鬆的迷彩褲,髒的看不出顏色,水流從肩背滑下去以後,慢慢的沒入褲腰那裡,留下條水漬。清淡的月光下,顯得他寬闊的脊背亮晶晶的。
沈摯聞了聞腋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手邊又沒有肥皂之類的東西,只好拿饅饅那條小手帕隨便擦擦,洗掉身上的泥巴殼。
他看著變成灰色的小手帕,有點尷尬,「被我弄髒了,回去我再給你買……」話還未說完,腰心忽然一涼,她貼過來了。
「不行……不能在這裡。」他一把握住她手腕,喘著氣磕磕巴巴的說,耳朵根已經紅了。
饅饅咯咯的笑起來,「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幾個貪涼的士兵走到小溪邊來沖澡,他們動靜挺大,稀里嘩啦的踢出水花。
「喂,這是誰的衣服落在這了?」一人提起件掉在石頭上的T恤,濕噠噠的還在滴水,旁人紛紛搖頭。
「應該是那幾個警察的,剛才誰來洗澡忘拿了吧。」幾人說著,順手就把他的衣服拿走了,沈摯聽的清楚,卻不能開口。
他躲在一棵樹後面,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她攀著肩膀咬他的脖子,她冰涼的小手在他上身遊走,滑膩膩的像一條美人蛇。
沈摯覺得自己是中毒了,不然為什麼,他會想要把這條蛇藏起來,藏在懷裡。
「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林子外的幾個士兵交頭接耳,「裡面有人嗎?」然而他們怎麼會得到回答,只有撲簌簌的樹葉吹動的聲音。
「可能是野貓吧。」
身後幾個士兵嘻嘻哈哈的回去了,還帶走了他的衣服,沈摯看面前小女人壞壞的笑,心裡卻怎麼也氣不起來,他抓住她肩膀一口咬住,輕輕拿牙齒磨她的肌膚。
「怎麼,生氣了?」她好笑的看他孩子氣的反應,忍不住拿手戳他的臉頰。
沈摯幽怨的抬頭,後來乾脆一口咬住她手背,親來親去,就是不肯開口。
饅饅:哈哈,這傢伙真的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