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若即若離

第十五回 若即若離

林寶兒在陳臣的睡夢中離開,回到只有父女兩人的家中。父親板著撲克臉告訴她最近總有電話找她,並且強調對方是男性。林寶兒打開手機,出現的信息是「看到信息速回電。」重複幾遍,留言不是同一個日期。田暮在找她,如父親所說,幾乎每天晚上都往家裡打電話。林寶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開心,也不知道這個意外得到她的男子究竟做何打算。她往後該怎樣?萬事隨緣吧。感情的船,能航行多遠不是她自己能把握的,舵手是田暮,被動的她只是船上的旅客而已。

田暮接到回電,只說了一句「老地方等我,我馬上過去。」就收了線,能從背景中聽出他正在和朋友打牌。

當看到失魂落魄的林寶兒時,他用力攬她入懷,包裹了她嬌嫩而冰冷的唇瓣,輕撫著她身後如瀑的長發,長久注視著她藏著一絲哀怨的眼睛道:「你不可以這樣消失,我會很擔心。」此刻林寶兒能深深感受到田暮脈脈的溫情。

「寶兒,你會懷孕嗎?」他暗指幾天前的歡愛,略顯惶恐的問。「不會!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對你,我,小孩都沒有好處。」林寶兒知道製造一個孩子對一個有婦之夫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而她也還沒糊塗到把做未婚媽媽當做理想。

「我們的孩子會很聰明。」他彷彿很遺憾的低嘆。

「我們不會有孩子。」林寶兒從田暮懷裡坐起,把臉轉向車窗外。多麼可笑的話題,她很想告訴他,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絕不苛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給予,只因為她愛。至於他怎麼做,那是他的事情,她管不了。

田暮托起林寶兒的下巴轉回她倦淡的容顏:「你太特別,換做別的女子可能會提出上百個條件。我會告訴她除了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寶兒,你可以提要求?」

「讓你失望了,我什麼都想不要,你只是我今生男人中的一個。僅此而已。」林寶兒不願接受田暮的施捨,付出的感情用再多的物質能夠彌補嗎?她同時也是在極力說服自己,不想讓處女情節糾纏一生。

「去哪了?」田暮忽然問她這幾天的去向。她混亂的腦海中頓時全是陳臣。林寶兒忽然覺得自己好象哪裡出了問題。愛情,什麼才是愛情?自詡愛著田暮,那對陳臣又是什麼呢?難道都是愛情?她的情感在兩個男子間糾纏,她害怕她這樣會下地獄。轉念一想,無所謂了,反正他們其實都不屬於她。

「我媽那兒。」林寶兒習慣了扯謊,一點不臉紅。她跟父親也是這麼講的。

田暮的手伸向她的領口,輕輕拽出那個皮繩穿的金屬吊墜。

「蒂梵尼。」他的話讓林寶兒不知所云,「挺奢侈的,多少錢?」他表情邪邪的問。

「很貴嗎?」林寶兒心裡在掂量偷了陳臣這麼貴重的東西,他醒來后盛怒的樣子:應對田暮瞎話已脫口而出,「我媽的。」

「你媽太有品位了。」他半真半假沒有繼續追問,不過臉上寫著兩個字「不信」。很久之後林寶兒才知道,母親那兩個寒酸的工資買那條繩子還差不多。

臨別時,田暮輕輕在她耳邊叮囑:「我的莫逆之交,以後不要再騙我,這是最後一次,你小我讓著你。」

林寶兒生長的這個城市永遠有個涼爽的夜晚。仲夏之夜依舊有絲絲寒意。她下了計程車,站在剛剛在電話中約定等待的街角,不由抱緊身體,素灰色弔帶群外薄薄的白色針織外套對保暖幾乎沒什麼作用。

田暮出現在昏暗的夜色中,只穿短褲背心,林寶兒初次見他這樣輕鬆隨便的裝扮。他熟落的用手臂攬過林寶兒的圓潤的肩頭。「寶貝兒,我心裡很難過,出了點事,陪陪我。」他坦白述說著他滿心的不快。接到電話,他珠海的家下午被搶劫了,好歹孩子保姆都沒出意外。他太太回家時發現3歲的孩子在一邊哭,保姆被綁在椅子上,損失了一些首飾和3萬多現金。他言語中深深責備自己無力翼護妻兒,情緒懊悔低落。他明天必須得回家去看看。沿著本市最繁華的街道前行,人影寥落。

走到林寶兒日前剛開業的小店旁,她請他進去坐坐。他欣然答應,暢談之後還給了些經營的建議。關了門,正準備離去時,天空竟飄落起雨點,大滴大滴。田暮攔了輛出租,兩人上了車。他示意司機走林寶兒家的方向。讓她以為他此時是要送她回家,直到車子經過她住的地方,才想起問:「去哪?」

「家。」他乾脆的回答。

「那剛才你從哪裡來?」幾小時前他明明在家上網的,林寶兒不解的問。

「那是另一處房子。」田暮解釋,「那裡沒有女主人所以不是家。我每天也說不定住哪裡。反正一個人。」

萬萬沒想到田暮會帶她回家,萬萬沒想到她會跟他回家。林寶兒望著他的全家福發獃,房間的牆上找不到一張結婚照,他彷彿看透她的心思:「我沒有婚禮,她懷孕四個月,我才知道。以後照也沒意義了。人不對,心情也不對。」他眼中閃過一絲悲涼:「我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失敗。」

開始複述他的平生。十九歲,他在趕去為女友過生日的路上出車禍住院,他摯愛的女友卻沒有照顧他一天。他氣急敗壞的放縱自己既招惹了他目前的妻子,她那時是他的醫生。他縱慾的結果就是他的女兒。然而悲劇並沒有結束,他來到這個城市發展事業,遇到了一個美貌女子,也就是從前讓林寶兒自慚形穢的那個佳人。可惜他們的相逢是在最不合適的地方「夜總會」。她是個買春女子,他慷慨買了她的初次后,把她據為己有。他寵她,可他不會娶她。一日為妓,終身的烙印。他若娶她定會被所有的人嘲笑一輩子。

接到父親「責問」的電話他才知道,那個女醫生的肚子里懷了他四月的孩子。他被勒令立即回家結婚。父親認為女孩家事清白,工作體面,高等學歷,對於這樣一個女孩兒他應該負責任。他卻始終覺得自己被這個大他一歲的女人算計了,作為醫生她比任何人都懂得該如何處理這個孩子,鬼才相信她4個月才知道自己懷孕。老父親很執拗,孩子全然沒有過錯。作為母親她身份體面,他將就娶了她。他調侃自己初中沒讀完娶個碩士回家該是高攀了。婚後一個月,他從珠海回來,竟然聽說他寵溺的女子,竟然紅杏出牆。他近乎崩潰,大概仇恨掩蓋了愛,她的三根肋骨被他打斷,就此做了了斷。即使她苦苦哀求,他也絕不回頭。

他繼續放縱自己,出入桑拿,歌廳,夜總會,接觸行行色色的女子,除了錢,他淡漠一切。他坦言幾年前對林寶兒的誘惑正是處於這種扭曲的心態,只是她不肯買他的帳。

夜已深沉,田暮問她要睡哪個房間,是他的,還是他太太的。林寶兒才知道他們居然是分房的。她怕進那個女人的房間,自感羞愧難當,已經偷了別人的東西,怎麼還能妄圖佔有人家的地方。

她佔領田暮的床鋪,疲憊的迅速入睡,恍惚中看見他關上房門出去了。

許久,感覺他的身體與她的重疊,忽然被驚醒,欲輕呼出聲,嘴卻被他的唇封住。他今夜無限溫柔,開啟她每一個壓抑細胞,他的指尖,唇舌巡視她每一寸肌膚。林寶兒冰涼的身體在田暮的挑逗下變的熾熱,悸動的心彷彿烈焰侵襲的原野。他們融為一體,後來她無法控制的戰慄,代替理智的是如絲的輕喘和嬌軟的低吟。抱緊他的肩背,任他把她帶進極樂殿堂。不似那夜淺嘗,今夜該是品味吧。

天微亮,林寶兒蜷縮在他的臂彎里看窗外濃雲。「寶貝兒,你屬於我,不要給別人。」他望著她秋水般的眼睛,說的很鄭重。林寶兒細吮著他的胸口沒有回答,心中懊悔前幾日與陳臣的親密。

「我可以去隔壁睡嗎?我習慣自己。明天還要坐火車。」

她強勢得把他按回床上:「沒有結束了就把我自己扔在床上的可能。」林寶兒做了一個用刀切斷他脖子的動作。田暮輕笑:「拿你沒辦法。陪你聊天吧。反正睡不著。」

清晨送她離開時,田暮嗅著她的長發叮囑:「乖,等我回來。」

一夜未眠,回到家中沒有疲憊,反到很興奮。林寶兒懷疑自己被**沖昏了頭腦,回憶著昨夜與田暮的如膠似漆。他的手指,他的唇舌,他的細語,他的太多太多。很色情的想法,他那個方面很不一般吧,不似書上說的一次之後要多麼久才可以。他是個很好的「性夥伴」。這個詞頓時嚇到自己。她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前衛。竟然是「性夥伴」,不是「情人」嗎?依舊不敢確定,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存在感情這種東西。拜託了,林寶兒,你這麼容易就墮落到只尋找一個性夥伴了嗎?

午後答應和方方出去玩。方方結識了新男友,大概是叫林寶兒出去當「保鏢」吧。打開包包,看看帶沒帶鑰匙,卻意外的看到包里多了500元錢。林寶兒緊張起來,猜測田暮究竟在想什麼,難不成把她也當成賣春的女子。

她情緒很激動,打了田暮的手機,對方是已關機。這樣的情況下,意外斷了聯繫,林寶兒不知所措了,彷彿已經失去了心愛的男子,猜測他可能是不想再接觸她了,心裡象堵著什麼東西,連喘氣都困難。

推了方方的邀請。林寶兒反覆撥打田暮的電話。依舊是關機。

她頭腦有些失控,胡亂猜測他關機的原因,情緒也跟著不斷惡化。他或許是回到家裡,不方便開機吧,他畢竟有他的家庭啊。林寶兒說服自己選擇等待,不要主動打他的電話,不然可能會給他找麻煩的。

也或許他就這樣一走了之,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林寶兒目前根本不能確定他到底當她是什麼。他想擺脫她,只需要把手機號碼一換。

那包里多出的500元又究竟是什麼?是過夜費,還是分手的代價。她可能賣的太便宜了,林寶兒無奈的苦笑,嘲諷自己。

迷糊的睡去,迷糊的醒來,她已經沒有勇氣再撥他的電話了。一天,兩天,一周之後。林寶兒的電話響起,她看到號碼之前根本不敢奢望那是田暮的電話。只當他已永遠離開了她。

「寶貝兒,醒了嗎?我接你吃早飯。」田暮輕笑,百般殷勤。

「我以為你不會再來電話了?」林寶兒淡淡的怨他。

「瞎說。怎麼會。我可捨不得。」他的嘴太甜,說的都是她愛聽的。

「那錢是什麼意思?」林寶兒還是執拗的在乎這個。

田暮可能感覺到他事情做的不太妥,讓林寶兒多心了,滿懷歉意的解釋到:「寶兒,你亂想,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天太熱,讓你出門打個車,你多心了。」他溫和的話語暖著她冰冷的心,夫復何言?

與他共進早餐,卻不想追問他這麼久為什麼沒有開機。林寶兒能想到田暮在他太太面前同樣的無限殷勤,可就算他那樣有什麼不對嗎?她才是他的妻啊,他本該疼她。

可她自己呢?只能守著今天,卻不敢妄想明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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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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