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不要搞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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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去沐浴的時候被某個大閻王逼問這個小插曲,泡了澡又換了乾淨衣服這件事還是讓溫初九覺得很舒心的。
南麟王府的護衛服,雖然比不得皇家密探的衣服用料來得講究,卻也比軍營里發的那些粗布麻衣穿上去要舒服得多。
換好衣服,溫初九隨手撕了個布條把頭髮綁著,束了發,把浴桶里的水清掉,又把浴桶洗了一遍,才抱著自己的臟衣服去了洗衣房。
把衣服交給負責洗衣服的丫鬟,轉身準備去請老王妃吃飯,轉身,不妨沐靈站在自己身後,溫初九嚇了一跳。
「九哥的臉是怎麼了?」
沐靈關切的說,目光一直在溫初九臉上打轉。
因為已經被鳳逆淵直白的戳破女兒身,現在又鼻青臉腫的,溫初九洗了澡也沒再往臉上抹那些暗黃的藥粉,露出原本的容貌。
剛沐浴過,她身上帶著一股淺淡的皂角清香。
雖然臉是腫的,依然看得出她五官清秀。
而且現在她的臉這樣,那雙眼睛卻越發的靈動鮮活引人注目起來。
「九哥的眼睛真好看。」
「沐靈姑娘過獎,再好看的眼睛若是不能視物也是累贅。」
溫初九笑著回答,沐靈沒再說話,只盯著溫初九看,好像要從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她的眼神沒有什麼攻擊性,按理說被她看幾眼也不會掉肉,溫初九還是不太想被她這樣盯著看。
「沐靈姑娘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請王妃用膳了。」
往前走了兩步,沐靈跟上來拉住溫初九的手。
「九哥!」沐靈的語氣多了幾分親昵,溫初九保持微笑。
「來王府之前,九哥可曾婚配?」
一般問這種話,不是想亂點鴛鴦譜,就是想試探情敵態度。
溫初九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不曾婚配,但已有婚約。」
「九哥心悅他么?」
「自然是心悅才會定下婚約。」
「九哥心悅之人是男是女?」
沐靈意有所指的問,溫初九自然能明白沐靈話里的意思,這次她混入軍營偽裝本來就不算高明,被沐靈看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
「無論是男是女,總不會是沐靈姑娘心悅的那個人。」
溫初九耐心的和沐靈打著啞謎,沐靈眼神閃了閃:「九哥以為靈兒心悅何人?」
沐靈問得直白,饒是溫初九神經再粗也不會直接說出那位大閻王的名號。
「時辰不早了。我還是先去請王妃用膳,以免餓著王爺的貴體。」
搬出鳳逆淵,沐靈果然沒再纏著溫初九不放。
出了院子,溫初九鬆了口氣,同時心裡忍不住疑惑,那大閻王總是板著一張臉,還沒有人情味,除了長得好點,到底有哪裡值得人芳心暗許的?
這般想著進了西院,不肖打招呼,溫初九直接熟門熟路的從香案上拿了個香果啃。
「王府廚子素齋做得不怎麼樣,這香果倒是選得鮮嫩多汁,王妃覺得如何?」
相比昨天的失態。端雲裳只是轉動佛珠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又恢復如常。
「施主,貧尼法號靜安。」
「只是個稱謂罷了,修佛之人當胸懷眾生,心若至誠,王妃又何必如此介意別人如何稱呼您?」
「……」
不怕有人耍無賴,就怕無賴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端雲裳沒了聲音,只是轉動佛珠的速度快了些,顯然心已經有些亂了。
「王妃口口聲聲說要斷絕紅塵,尤其是對王爺避而不見,可曾真正與王爺斷絕過關係?」
「施主這話什麼意思?」
端雲裳睜開眼睛問,溫初九剛好吃完一個香果,呸的一聲吐了果核,走到端雲裳面前蹲下與她平視。
「王妃說是三年前去清修,卻受著王府暗衛的保護,還有王府下人的伺候,想必吃穿用度皆是記在王府開銷上。」
溫初九說著湊近了些,逼得端雲裳身子後仰著避開才接著道:「王妃能得以清修,皆仰仗王爺的一力支持,王妃若真想與王爺劃清界限,難道不應該當面與王爺說清楚?」
說白了就是你吃的穿的都是別人給的,說句話還是應該的。
「貧尼三年前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可王爺記性不好,忘記了,如今正為王妃餓著肚子,若是王爺因為王妃餓出什麼好歹來,也算是王妃造的孽緣,造了孽的人。如何再入得佛門!?」
造了孽的人,如何再入得佛門?
這句話溫初九問得很尖銳,眼神也跟著冷厲起來,端雲裳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沉默半晌,端雲裳平靜的開口:「施主巧舌如簧,貧尼辯不過施主,但貧尼不會去見那孽子的!」
「王爺是已故王爺與王妃之子,如果王爺是孽子,是不是在王妃心裡與已故王爺的姻緣也是一段孽緣?」
「你胡說!」
端雲裳怒斥著反駁,連手裡的佛珠都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佛珠是紫檀木做得,鏤空雕花設計,仔細一看可以看出上面的花紋是經文。構思很是精巧,應是專門找匠人特別定做的。
珠串顆顆光滑瑩潤,必然是長期捻弄摩挲導致,可見這佛珠她是從不離身的,如今卻摔在地上,可見有多憤怒。
溫初九伸手撿起佛珠,吹掉上面沾染的灰塵遞拿在手上。
「世人皆羨王妃與已故王爺的姻緣,若不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恩愛如初,已故王爺也不會終生只娶了王妃一人為妻不是嗎?」
當然是的!
端雲裳紅了眼眶,昔日恩愛的記憶湧上心頭,甜蜜與苦澀齊齊將她包圍。
溫初九把佛珠塞進端雲裳手裡,卻抓著她的手沒放。
「聽聞已故王爺鍾愛紫檀木,連騎射用的弓弩都要用紫檀木裝飾,逝者已矣,王妃下次動怒莫要再摔佛珠了。」
端雲裳抓著佛珠掙扎著想抽回手,溫初九抓得更緊。
「王爺費盡心思幫王妃做的佛珠摔壞了還可以找匠人修復,可人的心一旦傷了再怎麼修復都不可能恢復如初了,已故王爺除了給王妃留了串佛珠,就只剩下王爺了吧。」
端雲裳身子顫了顫,有些失神,一下子失了掙扎的力道。
見時機差不多了,溫初九也沒再步步緊逼,鬆了手離開西院,話已至此,想不想得通就看她自己怎麼想了。
到了前廳,桌上照例擺了好幾盤精緻的菜肴,只是她剛走近,鳳逆淵就揮手讓人撤了桌上的菜。
哀怨的咽了咽口水,認命的跟著鳳逆淵去書房。
還像昨天那樣,鳳逆淵批閱公文,溫初九在旁邊磨墨。
看了沒一會兒,溫初九便哈欠連連,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
「你是如何看出那串佛珠是本王為母妃定製的?」
鳳逆淵突然開口,差點沒嚇得溫初九把硯台呼他腦袋上。
拍拍胸口壓壓驚,溫初九又開始拍馬屁:。
「那佛珠是用紫檀木做的,一看就不是凡品,做工又極為精緻,而王爺又向來以孝為先,小的能猜到實在不足為奇。」
嘴上說得好聽,溫初九的真實想法卻是:你爹死了你娘連你都不想管,哪裡還有功夫去找人做什麼佛珠?
這回答有多少拍馬屁敷衍的成分在裡面,鳳逆淵很清楚,可他並不想點破。
在京都做了十年質子,他不敢信任何人,以免踏錯一步,因而養成了多疑的性格,他的冷漠也多源於此。
十八歲回南潯承襲爵位,如今三年過去,轉眼他已經二十一了。
即便在南潯,男子二十一還未成婚的也是極少數,就算母妃不關心此事,京都也派人催了好多次。
他並非有意推辭。而是無法忍受有個陌生人與自己同床共枕,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在夜半時分把人掐死在床上。
對鳳逆淵來說,溫初九是個很神奇的生物,她武功不高,腦子明明不聰明,卻總喜歡耍些小心眼兒,但執著起來很嚇人。
她很容易被人看穿,在他面前,更像是一杯透明的水。
這樣的人,於他而言太弱,弱到連防備有時都覺得多餘,所以很奇妙的是,鳳逆淵發現自己在和溫初九待在一起的時候很放鬆。
不然他不會放縱自己將慾念送入她手中。他也不會讓她和自己同吃同住。
對了,她還有些聒噪,起初鳳逆淵會有些煩,可時間一長,竟開始習慣起來。
離京時他的皇祖母曾拉著他的手說他活得太寂寥了,那時他不以為意,現在回想起來,竟有種自己寂寞太久的孤寞。
「阿嚏!」
突如其來的噴嚏聲拉回鳳逆淵的思緒,回神才發現手上的公文還停留在那裡一點沒動。
回頭,溫初九正在揉鼻子,察覺到他的目光,很是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王爺,小的不是故意的。」
「嗯。」
我信了你的邪!
淡淡應了一聲。捲起還沒處理完的公文放到一邊。
「咦?」溫初九疑惑出聲:「王爺不看了?」
好像才剛過去不到半個時辰吧?按照常理,這閻王不是應該處理公務到半夜嗎?
鳳逆淵沒回答,徑直走出書房,溫初九也不多問了,丟了手裡的研磨石跟上去,確定鳳逆淵是要回房間休息之後,溫初九鬆了口氣,看來這閻王今天不會再鬧什麼幺蛾子了。
樂顛顛的跟著鳳逆淵進了屋,不用他開口吩咐,溫初九就自發的過去幫他寬衣解帶,然後去後院打了熱水來給他洗臉泡腳。
倒了洗腳水,插上門栓溫初九就想往那鞋塌上撲,不防腰帶被人抓住。回頭,鳳逆淵一臉肅然的看著她。
「那個……王爺可還有什麼吩咐?」
「坐下!」
語氣硬邦邦的帶著命令,一下子讓溫初九想到前兩次她發病時的情景。
難道這是……又發病了?
不過把跪下改為坐下還算有點人性。
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幾圈,溫初九試探性的摸到桌邊坐下。
「脫了。」
「不脫!」
溫初九義正言辭的反對,雙手交叉護著胸,睜大眼睛瞪著鳳逆淵,活脫脫一副黃花閨女碰見了大灰狼的模樣。
「本王的耐心不多,你自己脫還要本王親自動手?」
鳳逆淵如果要動手,溫初九肯定是反抗不了的。
不自量力的事,白天她才做過一次,這會兒自然不會再做第二次。
不過饒是如此,溫初九也沒鬆手,嘴上不停地說著話做最後的抵抗。
「王爺,我這小身板你看也看了摸也摸過了,手感不好也就算了,今兒才被您揍得一塊青一塊紫的,看著也礙眼,王爺若是真的有需求,可以去……啊!」
話沒說完,鳳逆淵抓著溫初九的肩膀往上一提,直接把她翻了個面壓在桌上。
騰出一隻手抓住她企圖亂動的爪子,再放鬆身體一壓,溫初九徹底被壓制動不了了。
「王爺,你就算想要也不能這麼硬來,好歹溫柔一點啊,你長得這麼英俊瀟洒。又有錢有勢,小的剛剛就是意思意思反抗一下,你放開我,小的保證把你伺候得欲仙欲死……」
溫初九放棄掙扎,試圖先穩定鳳逆淵的情緒再想辦法逃脫,腰間卻忽的襲來一片清涼。
溫初九愣住,伴隨著清涼而來的,是男人粗糲的指腹輕輕揉捏帶來的溫熱酥麻。
這是……在幫她擦藥?
艱難的扭頭,男人認真專註的容顏引入眼帘。
外褂和中衣都被脫掉,薄透的裡衣被高高推起,布滿青紫的背暴露在空氣中。
見她冷靜下來,鳳逆淵直起身體不再壓制她,兩隻手專心的幫她上藥。
掌心有少量真氣湧出。促進藥膏更加快速的滲透進傷處。
男人手掌很大,在他手下,她的腰肢顯得格外纖細。
「怎麼不喊了?」
鳳逆淵掀眸覷了她一眼,惡劣的加重手上的力道按了一處淤青,溫初九立刻痛得齜牙咧嘴呼哧呼哧吸氣。
「疼疼疼,王爺饒命,小的錯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況且自己是真的誤會人家在先,溫初九這口風變得絲毫沒有骨氣。
然而鳳逆淵顯然並不想就這樣放過她。
「錯在哪兒了?」
「錯在……」溫初九想矇混過關,腰上又是一疼。
「那個,小的錯在不該盲目自信,更不該質疑王爺的眼光,誤會王爺對小的有什麼企圖。王爺玉樹臨風、儀錶堂堂、威儀不凡……」
習慣性的開始拍馬屁,鳳逆淵的動作漸漸停下,兩手撐在桌上,重新俯身逼近溫初九。
脖子扭得太久酸痛起來,溫初九連忙轉過頭盯著桌子。
桌子是黃花梨木做的,做工很好,被下人擦得很乾凈,半點灰塵都沒有,桌上的茶具也是價值不菲。
竭力想轉移注意力,卻怎麼也無法忽視男人硬實的胸膛,還有撲在耳廓上的灼熱呼吸。
「沒有誤會。」
「啊?誤會什麼?」
腦袋一片空白,溫初九訥訥的問,根本記不起自己該做什麼。
「本王對你,的確有企圖。」
「……」
臉燙得厲害,心臟也跟著砰砰直跳,思緒反而詭異的冷靜下來。
他嘴裡的企圖和她說的企圖是同一個意思么?
不等她想明白,鳳逆淵低緩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錯在,在察覺到本王對你有企圖的時候,不應該試圖反抗本王,而是……順從。」
「……」
順從是要她躺上去自己動么?
「王爺,你說過我不願意做的事,可以不做。」
溫初九小聲提醒,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倔強,大有如果鳳逆淵還要強迫她,她就會像白天那樣跟他對抗到底。
身上陡然一輕,鳳逆淵丟了一盒藥膏給她。
「本王不希望本王的隨侍容貌有礙觀瞻。」
「……」
就算有礙觀瞻好像也是他先動的手吧。
而且。上藥你就好好說上藥,強壓是什麼鬼?
癟了癟嘴,溫初九擰開蓋子,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而來。
雖然聞不出是哪些藥材做的,但光憑這味道也知道是難得的好東西。
眼看這盒子里剛剛被鳳逆淵挖去了一大坨,溫初九不由有些肉疼。
這種好東西,除了立個大功能被賞賜一兩盒,平時她這種品階的哪裡有機會見?
小心的往臉上抹了一點,溫初九財迷的把藥膏揣進兜里,和衣在鞋塌上躺下,忍不住鬆了口氣。
時光真的很奇妙,幾個月前,她還在京都陪著丞相府的大少爺逛花樓斗蛐蛐。幾個月後,她躺在南麟王的鞋塌上,和南麟王同吃同住。
哦,不對,是同住不吃。
今天選拔了三十個人特訓,鳳逆淵定製的訓練任務很重,但讓所有人服氣的是,鳳逆淵會以身作則一起訓練。
溫初九還吃了幾個香果填補肚子,鳳逆淵卻是實打實的從昨晚一直餓到現在。
再這麼餓下去,就算這人是鐵打的身體恐怕也會承受不住吧。
「咕嚕嚕。」
正想著,肚子打鼓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溫初九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咕嚕嚕。」
「……」
南麟王也是人,餓了肚子也會發出聲音。
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為什麼她會這麼想笑?
因為憋笑。身體的肌肉緊緊繃起,怕綳不住,溫初九深吸兩口氣開始吐納平復情緒。
「溫初九。」
「到。」
「你在笑?」
「回稟王爺,剛才是小的肚子在叫,小的沒有笑!」
溫初九一本正經的睜著眼睛說瞎話,黑暗中,她看不見鳳逆淵的表情,卻能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場有些變化。
「王爺,你睡著了?」
「沒有。」鳳逆淵回答,片刻后又加了一句:「想笑便笑,本王免你無罪。」
「……噗!」
本來溫初九已經忘記這件事了,被鳳逆淵這麼一提,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當然。她也沒敢放聲大笑,笑了兩聲就控制住情緒,剛想拍點馬屁刷刷好感度,鳳逆淵突然開口:「方才的藥膏,你好像沒有還給本王。」
「……」
那個……是需要還的嗎?
偌大的南麟王府難道連這點藥膏都沒有?
「王爺,藥膏已經用完了。」
「那是本王離京時,皇祖母賜的療傷聖葯,一年進貢的也就三盒,你這麼點傷就擦完了?」
鳳逆淵明顯不信,溫初九拍拍胸脯,理直氣壯:「小的臉大,又皮糙肉厚,怕藥效吸收不好,所以多抹了一點。」
鳳逆淵:「……」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竟無言以對。
一時無話,屋裡陷入沉默。
片刻后,有細微的呼聲響起,鳳逆淵單手枕在頭下,看著頭頂的床帳,無聲的勾了勾唇。
看來,他的確……是對她有不良的企圖。
溫初九又做了一晚亂七八糟的夢,夢裡鳳逆淵把她肆意擺弄成各種羞恥的動作,狂放的壓著她,還不停地在她耳邊逼問:「本王肚子叫了一聲很好笑?嗯?以後還笑不笑?」
夢裡這人的聲音很是邪惡,所以第二天溫初九是被嚇醒的。
從鞋塌上坐起來,似乎還有魔音繞耳。
看了看窗外,和昨天醒來的時辰差不多,再看床上,照例是整整齊齊,早就沒了鳳逆淵的人影。
連續做了兩個晚上的夢,溫初九的精神不是很好,坐在鞋塌上發了會兒呆,勉強醒過神來,才遊魂般起身準備去廚房看看。
然而剛走出房間,鳳逆淵就意氣風發的從外面進來。
「王爺早。」
溫初九有氣無力的打招呼,鳳逆淵點頭,走近,停下,抬起她的下巴饒有興緻的打量她眼底明顯睡眠不足的青黑。
「昨晚做惡夢了?」
「嗯。」
「又和本王有關?」
「嗯。」困得厲害,溫初九老實的回答,答完立刻發覺不對,想要改口卻見鳳逆淵露出邪肆的笑:「本王很好奇,到底本王在夢裡對你做了什麼,你昨夜才會一直嗯嗯啊啊的叫個不停?」
「……」
這人是故意的!
眼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溫初九甚至懷疑自己之所以會連續兩晚做這樣的夢,是這個閻王對自己動了什麼手腳。
「沒什麼,小的每次被鬼壓床都會這樣。」
溫初九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很想找得道高僧收了眼前這隻鬼。
「會被鬼壓床應該是身上陰氣太重,本王身份高貴,正好可以幫你壓一壓。」
「……」
呵呵,再被你這麼壓下去恐怕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多謝王爺!」
敷衍的道過謝溫初九就想去西院繼續做說客,被鳳逆淵叫住:「今日不必再去西院。」
「為何?」
「母妃已經答應和本王一同用膳。」
太好了!
終於不用再吃香果填肚子,可以吃熱騰騰的飯菜了。
溫初九眼睛一下子亮了許多,把剛剛的不愉快都拋到九霄雲外,滿腦子只想著待會兒要吃些什麼才好。
不過,老王妃怎麼一夜之間這麼快就想通了?
溫初九好奇,剛想問,鳳逆淵像會讀心術一樣直接答疑:「沐靈跪在佛堂抄了一夜的佛經。」
「……」
哦,果然這種邀功的事,從來都輪不到她。
溫初九眼神微暗,不過很快恢復如常,滿是對待會兒早膳的期待。
「進來替本王束髮更衣。」
「是!」
熱情高漲的進去,鳳逆淵從衣櫃里選了一套銀色常服丟給她。
這套衣服雖是常服,卻比平日他在府里穿的衣服更為華貴大氣,用料不必說。衣袍也不再是單純的素色,用綵線綉上了祥雲,衣領和袖口更是用黑色絲線綉了麒麟。
之前見老王妃對鳳逆淵如此抵觸,溫初九還以為他們母子關係很不好,如今看來,並不全然,至少,在鳳逆淵心裡,還是很看重自己的母妃的,不然他也不會因為吃一頓早膳如此盛裝出席。
低頭老老實實的把衣服一層層套上,為了搭配今天的衣服,鳳逆淵並沒有佩戴平時的玄鐵腰帶,而是用了一條白玉腰帶。
白玉是上好的羊脂玉做的。鏤空雕花設計,雕的是二龍戲珠,兩條龍都栩栩如生,很是威風。
套好腰帶,再穿上外掛,鳳逆淵整個人的氣質突變。
他五官生得極好,鋒眉如刀,卻並不像北方漢子那樣粗獷,反而會在不經意間讓人覺得溫柔撩人。鼻樑高挺,眼眸深邃,兩片薄唇習慣性的抿著,給人淡淡的威壓。
寬大的袖袍遮住了他硬鼓鼓的臂膀,合身的衣服很好的凸顯出他的寬肩窄腰。
他身量頎長,背脊挺直如不老青松,因為常年習武還有沙場的磨礪,他的眉宇雖然冷硬,卻沉澱著旁人望塵莫及的正氣,彷彿只要他往這兒一坐,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撒野作亂。
直到這一刻,溫初九才真的相信,京城第一公子鳳逆淵,容貌卓絕,才華橫溢,若乘車馬出門,便如古史記載那般擲果盈車,若與人出遊。必惹得婦孺芳心暗許,夜不能寐。
「愣著做什麼?還不幫本王束髮?」
鳳逆淵擰眉催促,溫初九回神,連忙用梳子幫他梳頭,梳了兩下,溫初九硬著頭皮開口:「王爺,小的……不會束髮。」
「你昨日不是會拆?」
「……」
誰說會拆就會綁的?
「要不小的去叫沐靈姑娘過來幫王爺束髮?」
說完轉身要跑,被低聲喝止:「站住!」
回頭,就見鳳逆淵自己動手開始束髮,溫初九這下是真的吃驚了。
「王爺竟會自己束髮?」
「本王五歲入京給太子伴讀,身邊沒有一個人,自己會束髮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宮中不是有宮女么?」
溫初九下意識的反問,按理,就算他當初是入京做質子,吃穿用度也應該和其他皇子一樣,否則朝臣也會覺得陛下有失公允。
鳳逆淵眼底湧現一絲陰霾,片刻后淡淡道:「本王不喜外人干擾本王的生活。」
其實不是不喜,而是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不敢讓人靠得太近,因為誰都有可能在他背後捅一刀。
不敢和人太親近,因為一旦有了感情的羈絆,就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然後受制於人。
說話間,鳳逆淵已經束好了發,溫初九沒再多問,主動幫他戴上頭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溫初九覺得鳳逆淵自己束的發比沐靈幫他束的發還要好看。
收回手,溫初九看向銅鏡,正好和鳳逆淵的眼神對上。
難得他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攻擊性和威壓,溫初九第一次認真打量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很黑,折射出細碎的光亮,比星辰還要漂亮。
「你在看什麼?」
你的眼睛。
溫初九沒敢回答,垂眸收斂了目光。
「你是第一個幫本王束髮的女人。」
「沐靈不算么?」
「不算。」
「……」
好好好,你長得帥,說什麼都對。
「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給本王束髮么?」
「……」
這個問題看上去像是個坑,溫初九果斷保持微笑,只差在臉上寫幾個大字:我只想做個安靜的微笑。
「能為本王束髮的……」
「王爺!」
沐靈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打斷了鳳逆淵的話。
沐靈站在門外福身行了個禮:「王爺,王妃已經到前廳了,沐靈來請王爺過去用早膳。」
「本王一會兒就到。」
鳳逆淵隨口回答,伸手抓著溫初九的衣領把她按著坐下,抬手扯了她的髮帶。
不同於鳳逆淵頭髮的黑亮,溫初九的頭髮有些粗糙打結,鳳逆淵耐著性子用梳了兩下,溫初九立刻鬼哭狼嚎起來:「疼疼疼。」
鳳逆淵的眉頭狠狠皺起:「閉嘴!」
「……」
勉強把頭髮梳理順暢,木梳上面已經纏了好多頭髮絲,溫初九嚴重懷疑自己大半頭髮都被扯下來了。
大約是覺得自己的手法實在粗暴了些,鳳逆淵放了木梳,以手為梳幫溫初九梳理了下頭髮,然後從懷裡拿出一條銀色綢帶幫溫初九束了一個和他一樣的發。
溫初九疑惑,這個綢帶為什麼看上去很像是這套衣服剩下來的布料做的?
「溫初九。」
「到。」
「這是本王第一次幫人束髮。」
「……」
所以她現在是應該說一句感謝么?
「王爺,那個……你好像把我的頭髮扎歪了。」
「……」
鳳逆淵最終是黑著臉走進前廳的,身後跟著的溫初九頂著一顆歪歪扭扭的丸子頭。
「施主,貧尼今日前來,是向施主請辭的。」
溫初九:「……」
大清早的,老王妃你不要搞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