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第757章 弒母

宋葉不得不承認，這一路走來，自己貪婪地收穫了太多，親人，朋友，夥伴，兄弟。

他們在自己的生命中佔據的部分越多，自己的心就無法再保持冰冷的狀態，或許許多時候她看起來兇狠無情，對任何人都是同樣的有距離感，但此刻她捨棄第一時間活命的機會，衝出去跟自己兄弟並肩作戰，這便是她心軟的鐵證。

曾經有人告訴過她，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一旦有了弱點，有了心軟，就註定了必敗的結局。

宋葉明知這個道理，卻依舊義無反顧。

黑幕之下雨水淅淅瀝瀝，腳下的土地泥濘，深山裡盡頭是一片不見底的漆黑，混戰之中樹木被摧毀，空曠的土地里除了枯枝殘骸，餘下的就是越來越多倒下的屍體，血腥味混合著泥水，被深深掩埋進了黑色的泥土裡。

宋葉抓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沿途收割著人命，即便體能耗盡，異能幾乎無法施展，但她的身手卻一點都沒有退步，遊走在黑暗之中，手起刀落，許多的異能者在戰鬥中突然就被抹了脖子。

新月看到宋葉的時候，恰逢身前對戰的人倒下，她還有些不明所以，看著對方突然捂住脖子，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喉嚨里噴涌而出，死前臉上還是一面茫然。

而站在他身後的，是一身血污的宋葉。

即便周圍光亮不甚明亮，新月還是可以看到宋葉那張尤為蒼白的面孔，其上濺著點點血色，面無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提著一個血糊糊的人頭進門，少女的臉上會一點表情都沒有。直到這一刻，對上她那雙冰冷的眼眸，新月才猛然發覺，少女才是名副其實的殺神。

「你……」新月張了張嘴，忽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她有些害怕，害怕這樣滿身鮮血，殺氣騰騰的宋葉。

「葉美景在哪裡？」宋葉卻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張嘴吐出來的字句生硬而夾帶著沙啞。

葉美景？聞言，新月下意識望了一眼左前方的方向。

這一眼，已經足以給出答案。

宋葉扔給她一把槍，轉身踏著血水離去。

那纖細的背影，背脊挺得筆直，新月的心裡突然咯噔一聲，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宋葉，要弒母。

黑暗中的混戰極為難分辨是敵是友，很多人即便有異能也不能很多施展開來，這也給宋葉造成了方便。

她就像是遊走在黑暗中的魔鬼，形同鬼魅一般動作悄無聲息，殺人而不察。

直到掃蕩出了一條血路，站到了葉美景跟前的時候，對方的臉上還呈現出驚訝的狀態。

她似乎沒有想到，宋葉會衝出防護罩，更沒想到，宋葉會拿刀對著她。

「你以為就憑一把小破刀就能殺了我嗎？」葉美景以為她拿著刀對敵是已經無法再施展異能，警惕的眉間一松，露出了愜意的笑容。

「為什麼？」凌亂的劉海不斷有雨水掉落，宋葉在雨幕中的聲音清清冷冷，夾帶著沙啞像是一把割據的琴弦飽含壓抑，「我，葉凌音，安默，我們的人生因為你的計劃已經失去了所有，你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你為什麼……」

能夠這麼絕情？

難道，他們這十八年來遭受的一切在這個女人看來，都沒有絲毫的觸動嗎？

這是宋葉第一次拋開淡然的表象，對葉美景發出了控訴。

她本該對她不抱任何期待，可在那一晚的燦爛星空下，在那僅有的一次同桌進食的記憶下，她的內心無可否認地，依舊是被觸動的。

因為有了渴望，她才無法接受這人掘了葉凌音墳墓的行為。

養育在身旁十八年的孩子，她為何能這般冷血無情？

宋葉臉上的失望跟困惑卻是換不回來對方絲毫的反省跟愧疚，葉美景穿著一身華貴衣衫，還是像初次見面時候那雍容華貴的模樣，嘴角掛著高傲的笑，「宋葉，這世界上要獲得一些東西，就必然要捨棄一些東西。天上的鑽石不會自己掉下來，想要的，我都會不惜一切弄到手。」

這一切裡邊，包括了揉虐葉凌音，殘害安默一家，也包括拋棄宋葉。

「呵。」宋葉扯開嘴角，那笑容里浸透著苦澀，「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母親？」

母親。

她甚至連陸蘭都不如，任何人對她來說，都只是工具。

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期待的。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啊……」嘶吼聲中，她張開掌心朝著葉美景衝過去，臉上潮濕的雨水打在臉上，帶著冰冷絕望的味道。

「哼，你以為你現在還打得過我嗎？」葉美景冷哼一聲，不閃不避，也同樣舉起了手掌，在宋葉即將到達近前的時候，五指驟然變成利爪形狀，無形的手掌狠狠朝著宋葉的脖子抓過去。

驀地，宋葉身前憑空出現了一個人，正好擋在了風爪前面，利刃一般的五指深深刺進喉嚨，鮮血頓時四濺，剎那間就染紅了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

葉美柔……

葉美景怔怔地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有料到宋葉會在這個時候將人放出來，望著瞪大了美眸，一臉驚駭蒼白的面孔，她的心裡忽而有些空落落的。

這麼多年來，她對葉美柔是動過殺心的，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觸不及防的情況下發生，就像是人生中最大的敵人突然被除去，那種感覺竟是半點喜悅都沒有，甚至還有點寂寞。

噗嗤一聲，有什麼東西刺進她的腹部，那瞬間的劇痛讓葉美景驚醒過來，盛氣凌人的美目看到眼前的少女，一抹驚詫掠過眼底。

她竟然利用葉美柔轉移視線，她竟是要真的殺她。

「你竟敢弒母，你……」她驚怒交加，此時倒是擺出了家長的模樣，可惜話沒說完，刀口出，又是刀口進去，結結實實一刀又插進了她的肋骨。

在後者震驚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宋葉幽深的瞳孔里只有一片清冷，她輕聲開口說道：「我都是跟你學的，當初你給我十一刀，今天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