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第758章 結束這宿命
人之初性本善。
這句話，宋葉是相信的，沒有人生來就喜歡嗜血殺人，喜歡殘暴成性，至少在她童年很長一段時間裡，即便養母對她再不好，她也從動過殺心。
後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也不止一次在內心替生母找過各種迫不得己的理由。
即便葉美景殺了葉凌音，她也沒有下殺令。
直到這一刻，因為葉美景的通風報信，地面上屍體遍布，血流成河，宋葉才終於認清了。
這個所謂的母親，沒救了，她再也不能回頭，再也不會悔悟，那些星空下的夜話，那些同桌吃飯的回憶，不過都是她的心機。
現在，宋葉要親手結束這一切，結束這十八年來的恩恩怨怨。
刀鋒刺進女人華貴的衣衫，直抵胸膛，那血花像是顏料染上了衣襟，綻開一朵一朵美麗的花朵。
「我恨你。」宋葉望著她的眼睛，幽深的眸底捲動著無數複雜的情緒，讓人看不清晰。
她說，我恨你，恨你生而不養，恨你無情無義，恨你的不知悔改，恨你讓我看不到希望。
「停下……不，宋葉……停下……我錯了……」葉美景的喉嚨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感覺到胸前第四刀已經無限距離心臟的時候，顫抖著的指尖握住宋葉的手腕，終於開口求饒。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會死在宋葉的刀下，死在自己女兒的手裡。
這是葉美景第一次觸碰宋葉，兩隻同樣染著鮮血的手觸碰到一起，屬於這對母女之間的接觸充斥著粘膩的血腥氣味，就彷彿她們之間經歷的種種寫照。
宋葉的內心一片冰涼，面對對方的認錯，臉上並沒有半分的動容，刀鋒拔出來，第五刀的位置落在了她的心臟上，「晚了……」
她沙啞著聲音，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斷的琴弦，那瞳孔里落下斑駁的雨水，浮現出了水霧，手中的力道再也沒有半分的猶豫。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就在刀口向下的那一瞬間，面前的受力物體驟然消失，宋葉抬起眼眸看過去，見到的卻是邵逸臣拽著葉美景的胳膊。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邵逸臣救了她。
「你讓開。」宋葉冷著一張臉，上前一步繼續逼近，她實在不想讓邵逸臣見到這一幕，卻說什麼都要在今天了解一切的宿命。
「小葉，你不能殺她。」一向支持著她，站在她這邊的邵逸臣這一次卻是搖著頭，堅決不能不肯讓她動手，「她是你的母親，殺了她，是背德，你這一輩子都逃不開的罪孽。」
即便葉美景再罪該萬死，宋葉殺了她也不會得到任何快０感，相反地，親手弒母的陰影會伴隨著她一生。
「我沒有這樣的母親，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母親！」那後半句讓宋葉紅了眼眶，低吼出聲，臉上雨水跟淚痕交織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卻分明能瞧得出她的傷心。
她生來本不願意背負這樣的宿命，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親手結束她。
邵逸臣神色悲切地看著她，彷彿宋葉的每一滴淚水都是在他心頭割下一刀般讓人疼痛，攙扶著葉美景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他忽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來，「你不能殺她，這樣只會讓你不快樂。所以，這一切，由我來結束，就好……」
那低沉的嗓音夾帶著溫柔落下，而後在下一秒，邵逸臣轉身，將手裡的刀鋒划向了葉美景的脖子。
大動脈被割破，鮮血狂涌，生命的劇烈流逝讓本就虛弱的葉美景緩緩倒下，那身體就像是從樹梢掉下來的葉子，飄零孤獨，最後落進了心愛著她的男人的懷抱里。
莫說幾步之外的宋葉感到震驚，便是葉美景自己也沒有想到，邵逸臣會殺自己。
「咯咯咯……」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鮮血卻堵在喉嚨里只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那一雙美眸盯著面前的俊美的男人，既是震驚又是不解。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動手殺我，你不是愛我的嗎……
感覺到她的手指緊緊拽著自己的衣服，邵逸臣垂眸對她輕聲說著，「你這一生的罪孽太多了，我不能讓咱們的女兒來承受這一切，美景，餘生我都會記得你，記得我愛你，記得是我殺了你。」
這樣背負著罪孽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我殺了你的懲罰，你滿意了嗎？
可是不滿意又能如何呢，葉美景腦子裡空空地想著，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下來，感覺到四肢百骸的感覺在逐漸消失，天空上方的黑夜裡似乎點綴滿了星星。
她記得，年少時候，這些星星是鑽石，邵逸臣為她學了油畫，畫給了她一片星空。
後來她擁有了全世界最美麗的寶石，點綴在衣服上，頭髮上，可是曾經的那片星空去了哪裡……
思緒到此戛然而止，邵逸臣不知道死前的這一刻葉美景想到了什麼，但她的嘴角是上揚的，仰望著天空，如同年少時候天真可愛。
他輕輕為她合上了雙眼，指尖顫抖著，細細描繪著她的眉眼。
十八年的痴戀，十八年的恩恩怨怨，到了這一刻，終於結束了。
宋葉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嘴角嘗到了一絲苦澀的味道，但她沒有過多地停留，戰鬥還在持續，她的刀鋒還在繼續飲血。
己方人數上不具備任何優勢，傷亡慘重，即便是有救援也無法突破這上萬異能者大軍的重重包圍。
宋葉轉目看著滿面瘡痍的場面，心口陣陣發痛。
「小葉，擋不住了，你快下洞穴。」在下一個火龍襲來的時候，秦湛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替她擋下了攻擊。他的身後已經集結了一支隊伍，在他的指揮下盡量減少損失。
可是，這不是長久之計。
「現在只有你下去打碎異石，讓他們喪失異能，才有贏的可能。」秦湛一邊對敵，一邊快速朝著宋葉說著。
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宋葉抿著唇角，點了點頭，在混戰之中深深看了秦湛一眼，「你要活下去。」
「你也要活下去。」秦湛回眸，最後連伸手給予一個擁抱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