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不瞞母親說,我在福泰郡主府上沒見過蘇榭一次,可這兩個月來,卻是意外在外頭見了三次。」

李氏大驚「三次?!」

「一次遊船,一次便是我跟盛梅出去,一次就是我前幾日出門去訂製瓷器,最後一次他認出我是誰,主動跟我說了,不是女兒多心,他是真的對我有好感,女兒是知道這點,才敢寫信過去。」

雖然說利用人家的好感有點不道德,但爹爹在大牢,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你有什麼打算?直接跟他借銀子嗎?」

「當然不是,就算他有也願意借,我可還不起,總之我有打算,當然前提是信真的順利到他手裡。」

想想又覺得自己真是傻了,蘇榭都說有事情可以找他了,當時她怎麼沒想過跟他求個紙條在身上,有他的字條,信一入府肯定就直接送往他的書房了,還用得看她在這邊揺心吊膽的等著。

李氏見女兒不說,也沒辦法,只好問起另外一件事情,「你剛剛說蘇榭見了你幾次,有了好感,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他有沒有提過,再迎你入府?」

陸盛杏馬上把自己想好的那一套說詞端出來,「哪這麼容易呢,以前還算有指腹為婚的緣由,現在可連那緣由都沒有了,再者,福泰郡主跟郡馬也都不喜歡我,他是郡主獨子,上次娶我是為了跟祖父交代,想再成婚,總不能不管父母親的意。」

難得人生能夠重來,她想學白絲綉坊的何掌柜,或者金嵐茶莊的齊掌柜,雖然是女兒身,但不比男子遜色,她不想再被困在宅子里,被迫溫良恭儉讓的過一生,她想飛出這高牆,看看天下多大,才不會枉費老天給她這樣神奇的命運。

所以短時間內她不想再成親了。

李氏聽女兒似乎也對蘇榭有好感,大喜——女人家終究還是要有個歸宿才對,婆婆也真是的,同意她開什麼鋪子呢,難不成真讓她學那些個女掌柜?那都是命不好才要在外頭奔波,女人啊,還是待在大宅子里才是正經。

至於郡主跟郡馬,老實說吧,身為人母,她能懂福泰郡主的心思,的確不會喜歡麻煩親戚,肯定想要門當戶對,只是,若兒子喜歡,母親總是會退讓的,就像她對女兒退讓,就像趙氏對勝順退讓一樣,魯姑娘哪有祁姑娘好,不過就是勝順喜歡,趙氏拗不過兒子。

若這次蘇榭真的出手救了老爺,婆婆即便對蘇家再有微詞,都不會有意見了,想到女兒可能會八人大轎再度被抬進福泰郡主府,李氏突然覺得沒那樣悶了,若好事能成,她那隻會惹麻煩的夫君也算對孩子有點貢獻了。

「大小姐,有人來訪,說是您的客人,姓蘇,馬車在角門處等著。」

聽到丫頭通傳,陸盛杏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她連忙起身,帶著舜華舜英往角門去。

等了好幾天,還以為信真的被管家給攔住,現在看來是終於到了蘇榭手上,他一拿到信便上陸家,這心意也是……

陸家不大,很快走到角門,舜華道:「牛婆子,快點開門。」

牛婆子不明所以,連忙拿出鑰匙打開門鎖。

陸盛杏走出角門,便看到郡主府的黛帳雙頭雕花大馬車,蘇榭在旁邊背著手站著,她忙過去行禮,「見過蘇科士。」

「別跟我這樣客氣,什麼事情這樣緊急?」

「角門不好說話,我讓人開大門迎你吧。」

「角門挺好的,我沒這麼多規矩。」

蘇榭說完,低了低頭,過了那小小的角門陸盛杏連忙跟了上去,引路讓他到自己的院子。

舜英奉上茶跟點心,很乖覺地退了下去。

人來了,陸盛杏卻尷尬了,這事要怎麼開口?兩人才訂婚,她爹就仗著蘇榭的名義擺威風,現在兩人是前夫前妻了,她爹又進了大牢要人家救命。

唉,雖然二叔沒用又懶散,但比起自家爸,都不知道好上幾倍,跟外室的事情居然還要女兒來收拾殘局。

蘇榭見她為難,也沒催促,喝茶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陸盛杏這才厚著臉皮開口,先說了李娟娥當初如何到陸家被收留,又如何趁著她母親在玉佛山吃平安齋時搭上她爹,然後她祖母拍定外室名分,最後李娟娥跟個遠房堂哥李至學好上,還被她爹抓到,她爹把兩人打個屁股開花,沒想到李至學有進士頭銜,她爹就這樣進了大牢。

蘇榭聽完,露出小事一樁的表情,「這不是不能疏通,不過你爹恐怕還是要在牢里待上一陣子才行。」

李至學那種人他見得多了,表面讀書人,但骨子裡是個無賴,他要捐官,那就照律法走。

「李至學雖有進士頭銜,卻未正式發派,打傷他最多就是關上個三年,不是死人的罪,若是在開審時拿出誠意,表示願意賠償,通常又會判得更輕,況且李至學告你爹打,陸家也能反告李至學勒索跟偷妾,這一來一往,誰吃虧還不知道。」

「不過因為我祖母不太喜歡李娟娥,我爹跟李娟娥沒有訂下契約,只是名義上的外室,不是正式的外室,李娟娥在律法上只是我爹的妻妹。」

蘇榭扇子一展,道:「那也簡單,宅子誰的,下人誰的,例銀誰給的,衙門自然能查,不是外室,誰讓你住在宅子里,還使用人?打傷迸士罪名雖大,但進士偷人罪名也不小,枉讀聖賢書,這要是鬧開了,打回白身都不無可能。」

陸盛杏想想,心情突然好了些——如果因為自己重生打亂了命運,導致她爹進大牢,那她就太不孝了。

她只想好好過這一生,不想傷害任何人,她爹雖然很一言難盡,但對她的疼愛卻也沒話說,她始終記得當時勝崎跟她說「他這幾年老念著你,還說萬一哪日自己先走,讓我也得繼續找。」

雖然她爹總是被女人騙、被朋友哄,但不妨礙他疼愛子女。

「對了,有件事情想跟你說,那李娟娥之前說有孕這才纏得爹爹跟祖母提要收房,但她其實沒有懷孕,算算時間肚子早該大起來了,我總覺得爹爹能抓現行不是偶然,感覺就是一個套子,因為她無計可施,所以出現了一個遠房堂哥,故意讓爹爹去抓、去打,好訛他這一頓,我可從沒聽我娘說過有這樣一個會讀書的親戚,再說了,李娟娥那樣厲害,要不是她讓抓,我爹哪抓得到。」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也會查查。」

「那……謝謝你啦。」

「不用,你來找我,我很局興。」

陸盛杏只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這人怎麼永遠用這樣一本正經的表情說著這種話?

「現在家裡出事,我也不好出去,等爹爹回來,壓了驚,我再找時間謝你。」

蘇榭也沒拒絕,「好,那我就回去了,天氣熱,不用送我。」

雖是這樣說,她還是送他到垂花門。

他抬頭看了看,「渥丹院?渥丹,挺襯你的。」陸盛杏見他笑得那樣頗有深意,突然耳朵一熱。

蘇榭辦事情很快,以為要纏上幾個月,還不到六月中,陸大禮就被放回來了。

陸家人擔心他被關了快一個月會餓得面黃肌痩,沒想到不但沒有,還胖了。

原來蘇榭關照過,獄卒不敢再私扣陸家送過去的伙食,陸家送多少過來,獄卒便原封不動地拿進去,李氏每餐準備好幾個菜,陸大禮在牢里又沒事情做,閑著沒事便把飯菜全部吃乾淨,就這樣胖了好幾斤。

陸老太太聽了又好氣又好笑,但兒子胖了總比痩了好,高興自然不在話下,「官老爺真是英明,這麼早就放你出來。」

「兒子又沒錯。」

陸大禮說話顛顛倒倒,但眾人聽了半日,好歹也歸納出來了,原來李至學只是姓李,跟李娟娥真沒半點關係。

李氏既然不見李娟娥,她就沒辦法賴李氏,原想那就假裝出門來個意外滑胎,李氏卻讓她以孩子為重,暫時不要出門,還告訴全部下人要是孩子出意外就發賣,所有人都看她看得緊,她沒機會製造意外,但她根本沒懷孕,肚子如何大起來?這時聽時後門宅子附近搬來一個窮進士,也剛好姓李,便想出這個計策,想聯合詐上陸家一頓。

陸大禮打人雖然有罪,但李至學偷其妾在先,並不是無端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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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不死必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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