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主審官讓兩人各退一步,互不提訴,陸大禮不想繼續被關,李至學怕被拔除功名,於是都同意是誤會一場。
至於李娟娥,雖然沒跟陸家打下契約,但住在陸家外宅,使喚陸家下人,跟外室無異,下人也都作證她是外室,而且已經懷孕,吃陸家,住陸家,拿陸家,在陸家床上被抓后挨打,也不冤枉,但礙於終究沒打過外室契約,也是勸雙方當作誤會一場,李娟娥見李至學都沒能撈到好處,心裡害怕,便也同意了。
過了火盆,洗了澡,又喝了平安符水,陸老太太這才放下心來,晚飯便在大廳擺了兩桌,陸家大大小小一起吃飯,熱鬧熱鬧。
陸老太太、陸大禮、李氏、陸二禮、趙氏一桌,幾個姨娘站在後面布菜伺候,陸盛杏帶著幾個弟妹一桌,陸勝順很高興,他跟魯姑娘婚事已定,若是大伯出事,婚是成還不成?就算行禮如儀,大伯不在也會惹人非議,現在可好,不到一個月而已,夏天太陽大,一個月不出門也不算什麼事情,外人根本不會知道陸家出過這大事,他也不用擔心讓魯姑娘看不起了。
陸勝順心裡高興,便帶頭舉杯,「官老爺真是英明,這麼彎彎繞繞的事情也查得清楚,我們遙敬官老爺一杯。」
家中大少爺說話,大大小小自然很給面子。
陸大禮高興,又補了一句,「皇上英明!」
陸盛杏沒好氣的暗自想著,那是女兒英明!
一眼瞥見祖母跟母親都帶著別有深意的笑容看著自己,突然間不好意思起來,心想爹平安回來了,祖母跟母親肯定有心情拷問她跟蘇榭的事情。
這要怎麼說才好?她不討厭他,但也沒意思再回福泰郡主府,申姨娘才剛剛多做出兩款茶糖,不只入茶,一味又入了菊花,一味入了清竹,味道可好了,等她找好鋪子,肯定大發利市。
上輩子死守金銀,一旦金銀被竊,便貧病交迫,這輩子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她要賺大錢,最好妹妹們成親時她都能給添上一些,深宅女子即便不得夫寵,只要手頭寬裕,日子都不會太難過。
飯吃得差不多,丫頭撒下席面,上了清茶點心,陸勝崎跟陸勝赫年紀小,坐不住,兩人結伴到院子去玩。
陸盛梅趁機坐到陸盛杏旁邊,「大姊姊,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可還記得?」
陸盛杏一笑,「記得,放心,我正打算這兩日跟相母說,祖母心情好,肯定會答應的。」
陸盛梅紅著臉,「那就麻煩大姊姊了。」
「怎麼這樣說,你來找我,我很高興。」
若是陸盛梅默默煩惱,然後讓她知道了,她才要生氣為什麼不來找她,自己明明有能力幫她,而且很好解決的事情,卻這樣見外,寧願自己惱著也不開口,對了,當時蘇榭也跟她說過同樣的話,原來是這意思。
想到蘇榭,她突然覺得有點心軟,自己對他明明也沒給過什麼好臉色,他卻是一知道她有急事就直接上門了,也沒多說話,弄清楚后便去給她辦事情,爹回來了,他也沒邀功。
他就這麼喜歡她嗎?可明明她什麼也沒做啊,若說他喜愛她的好相貌也不對,他母親可是眾所周知的美人兒,而他自己也生得一副好模樣,真是奇怪,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呢?
「大姊姊?」
陸盛杏回過神,「怎麼了?」
陸盛梅擔心地道:「我是看大姊姊面色困惑,是不是祖母有提過我的事情?」
「沒有沒有,祖母一向沒有掌權的習慣,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只是庶女,祖母更不會放在心上了。
一旁,陸盛菊見兩人低聲說話許久,忍不住湊了過來,「大姊姊,二姊姊,你們在說什麼,我也聽聽行不行?」
房嫡女,地位比起陸盛梅高了一截,個性跟趙氏很像,欺善怕惡,唯恐天下不亂,在陸家把這個「嫡」字發揮得淋漓盡致,陸盛梅若是對這嫡妹態度稍微不恭敬,怕是陸盛菊轉頭就會跟趙氏告狀,呂姨娘跟陸盛梅兩母女就得一起倒霉。
陸盛杏不是很喜歡她,但一個屋檐下,也不會特意去排擠她就是,「爹爹剛過牢獄之災,祖母身體又不大好,我跟盛梅商量著我們畢意年紀大些,不如上玉佛山給抄抄經,替家中祈福,你不如就跟姊姊們一起去吧。」
陸盛菊一聽是抄經這苦差,在心裡把自己罵了一遍,多事,表面上卻是笑著說道:「我都還沒及笄呢,這種事情兩位姊姊去就好,別算上我了。」
「你也十四了,不能算孩子了。」陸盛杏微笑,「何況叔娘說完盛梅的婚事接下來就輪到你了,你不想上山順便抽個簽嗎?」
陸盛菊是想抽籤,但她怎麼樣都不想抄經,於是道:「既然是兩位姊姊抄祈福經的日子,我去抽姻緣簽那也太不像話,還是不要了吧。」
陸盛杏又說了幾句,陸盛菊怕死了,連忙說吃飽好累想回房躺躺,也不管廳上祖母還在,居然溜了。
陸盛杏目送陸盛菊離開后,又向陸盛梅說道:「對了,有件事情在跟祖母說之前我得先問問你,祖母若是問起你與趙棋如何彼此有意,我該怎麼說才好?你得跟我說實話,不能隱瞞,否則萬一祖母覺得有異,那你們之間就再不可能。」
「母親常常帶我們回趙家,跟趙家表哥便是常常見面才認識,大姊姊,我雖然是庶女,但對沒落的趙家來說還是高不可攀,前兩年有次回去喜宴,一個趙家妹妹說手絹忘了帶,跟我借用,我沒多想,便把手綃借給她,後來趙家有個老婆子來跟我說,我的手絹已經到了一個嫡子表哥手中,他們想拿我的手絹跟母親說兩人彼此有意,請母親成全,貪的便是我的嫁妝五百兩。」
陸盛杏怎麼樣也沒想過妹妹身上發生這等大事——那趙家人好惡毒,即便陸盛梅否認,也會被當成害羞,不過庶女而已,趙氏才不會有心情去詢問是真是假,對她來說,就是庶女跟子侄互有情意,嫡子求取庶女,對她的地位是大大認可,表示她嫁得真的很好,她只在乎面子。
再說了,那帕子怎麼到人家手裡的,女兒家的貼身物品若不是自己拿出來,誰又拿得到,至於那表妹自然可以否認自己借過。
「我跟呂姨娘正在想辦法,趙棋表哥卻讓他的奶娘把帕子還了回來,原來那表哥不只使出詭計,還拿出帕子炫耀說自己就快有個富有娘子,趙棋表哥看不過去,想辦法取了帕子,讓奶娘拿來還給我,那奶娘原本不願說自己是誰,只說是主人家交代不用讓我知道,還是呂姨娘聰明,套出來是哪房少爺的使用人。」
「原來如此。」
「我知他對我有意,可他從來不曾跟我要過東西,我送的香囊、荷包他也不肯收,說配不上,怕耽誤我,且說萬一將來我成親,經手的綉品卻在別的男人手上,終究是不好,大姊姊,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可他越是這樣,我便越放不下。」
陸盛杏很想稱讚趙棋一番,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呂姨娘聰明套出話?呂姨娘哪裡聰明了,她一直以來就是自作聰明而已,而且趙棋未免太完美了,陸盛梅的容貌隨了呂姨娘,愛嬌白膩,他對這麼一個美貌的大小姐有好感,卻連個香囊都不肯收,到底是正直過頭,還是別有用心?
不行,看來她得好好調查調查,免得盛梅賠上了一生的幸福。
陸家紛紛擾擾,趙家卻是熱熱鬧鬧三房娶孫媳婦,雖然已經是一窮二白,只刺下宅子,但畢竟是三房孫字輩第一樁喜事,還是得熱鬧一下。
陸盛杏找了時間到陸勝順的松花院,開門見山地道:「勝順,有件事情你給打聽一下。」
陸勝順對這大姊姊一向有幾分害怕,他做錯事情父母未必責罰,但若被她知曉,至少是兩個時辰上的大字,二來,雖然沒什麼人知道,但他清楚,大姊姊被休妻,十之八九跟自己前幾年不懂事有關,因此聽到大姊姊吩咐,他很高興,覺得自己好歹還能幫上一些忙。
「打聽打聽趙棋這個人。」陸盛杏拿出三十兩,「錢別省,能打聽的就打聽,尤其是他奶娘那邊,這事情你別問為什麼,也別跟別人說,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