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而他,數落歸數落,卻也由著她抱,早忘了一開始自己是抱著看她笑話的心態。
他還想對她說教,懷裡卻傳來呼嚕嚕的聲音,他一呆,低頭一看,她居然睡著了!
他瞪著她許久,最後終於挫敗地搖搖頭。
罷了罷了,現在大半夜的,也難怪她困了,他正想把她放下,不過才一動她,她就嚶嚀一聲抗議,不肯脫離他的懷抱,想賴在他懷裡。
這丫頭平日把他當座騎就算了,現在倒好,直接把他當床睡了?不過他發現自己並不討厭,甚至覺得有如此依戀他的懷抱也挺好的。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是因為太久沒抱女人了嗎?居然捨不得這柔軟的觸感和溫度,竟放棄了把她丟開的想法。
他低頭看她。這丫頭睡得很沉,絲毫沒有防備,好歹他也是男妖,她就不怕他對她做出什麼不軌的事嗎?
他緩緩眯起眸,眼中閃著詭光,突然抬起一手,黑霧從掌心飄出,侵入她眉心,進入她夢中。
在夢中,他看到了綠草如茵上,柔軟的草地上躺著一個人,那人正是她。
他緩緩進她走去,蹲下身,低頭看她,她睡得正香,絲毫沒發現危險近在眼前。
何關散發一身邪氣,勾著陰惻惻的笑,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哼,你終於落到我手上,看我怎麼整治你。」這是入夢術,可以在夢中掌控一個人,他要控制她,而不是被她控制。
「告訴我如何破解簪子的法術。」他一身黑壓壓的邪氣環繞她全身。
符圓圓半睜著惺忪的睡眼,一張粉色小臉蛋滿是迷茫的神情,絲毫不知危險已至。
她歪著臉瞧他,突然格格笑了,張開雙手圈住他的頸子,投入他懷裡,臉蛋朝他蹭了蹭,撒嬌地道:「乖,陪我一起睡。」
說完,她喬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裡繼續呼呼大睡。
何關愣住。她是太遲鈍還是太愚笨?夢境都被人入侵了還想睡,真是……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醒來!」他粗魯地搖她。
符圓圓被搖醒了,擰眉嘴,顯然困極了,又見他吹鬍子瞪眼的,遂伸手捧住他的臉。
「乖,別吵喔。」她送上唇,在他嘴上香一個。
何關呆住,唇與唇的碰觸柔軟如綿,宛若一道曙光,瞬間驅散所有邪氣和陰暗,在他一時失神之際,瞬間被彈出夢境。
何關睜開眼,彷彿如夢初醒一般,他獃獃地望著懷裡的符圓圓,她依然睡得香甜,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她輕柔的呼吸聲讓這世界顯得安寧美好。
何關久久回不了神。這丫頭竟然親他……雖然像是大人在哄小孩似的碰碰嘴,不帶任何情色,卻教他失神許久,一顆浮躁的心就此平靜下來。他望著她的睡顏良久,接著嘆了口氣,抱著她一塊躺下——既然甩不開,那……就抱著一起睡吧。
符圓圓睡得很熟,隔日清晨醒來,她一睜開眼,就對上何關的眼。
她呆了呆,何關就這麼直直的盯著她,好似已經看她很久了。
符圓圓露出慵懶的微笑,「早。」
何關沉默的盯著她,沒見她臉上有任何羞澀的表情,還是那一副天真傻氣的模樣。甚至還不曉得赽離開男人的懷抱。
他沉著臉。「沒見過像你睡相這麼不雅的女人。」
她眨了眨眼,「我哪兒不雅了?」
「你自己看看。」
符圓圓順著他指的地方,低頭一看,這才赫然發現他胸前的衣襟濕了一片,是她的口水。
她立即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坐起身。
「呵……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衣服弄濕了,」她一邊說,一邊討好的幫他擦擦。
他哼了一聲。
她笑嘻嘻地陪笑,對他動不動就數落幾句早己習慣了,而且她知道何關心口不一,他嘴上雖罵,卻還是讓她趴在他身上睡了一晚,這是他的體貼,她懂。
不用她擦,胸口衣襟沾濕的口水,他一施法就幹了。
他下了床,命令道:「走。」
她呆住,趕忙問:「去哪?」
「當然是去辦芽兒的冤案。」
「等等,我還沒梳頭洗漱呢。」
何關停住腳步,這才又退了回來,差點忘了這丫頭是人,還得洗臉漱口,嘖,真是麻煩!
符圓圓讓丫鬟送水進屋后,又讓她們退下。她不習慣讓人伺候,很小的時候,師父就教導弟子們凡事自己動手做,她雖出身大官人家,卻絲毫沒有千金小姐的脾性和柔弱。
她到屏風後頭更衣時,也沒趕何關出去,何關便也不走,坐在椅子上等她,她後走出來,身上換了件淡藍色的衣裳,腰間繫上黑色的腰帶,衣裳配色簡單,再說那頭髮,連個姑娘髻也不梳,只是綁了幾根髮辮,唯一的亮點是那根蝴蝶簪,插在她的發上,在委屈了它的美。
以何關的眼光來看,她這打扮著實沒什麼特色,從遇見她到現在,她穿來穿去就這幾件,頭髮也是從簡,若非她本身還有些仙氣能襯托,否則走在路上,肯定會被人當成鄉野村姑。
概是他的目光太過不屑,她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疑惑的抬頭問他。
「怎麼了?」
「你就沒別的衣裳好換?」
「出門一切從簡,包袱里只帶了三套呢。」
他擰眉。「我看其它修仙人都打扮得像是出塵不染的仙女,就算衣裳不華麗,卻也不失清雅高貴,哪像你這樣隨便,難道你就沒準備幾件白色或是月牙色的衣裳?」
「那種衣料都很貴,雖好看,但易臟難洗,不實穿,像我這件多好,還是棉的呢。」
「頭髮呢?起碼你也梳個好看點的髮式。」
「梳髮髻會扯疼頭皮,還是綁辮子舒服。」
何關聽不下去了,指著她數落。「說穿了,你就是懶。」
她不承認地反駁。「我這叫樸素。」
一大清早,兩人就開始鬥嘴,她騎在他背上,他背著她,兩人在空中飛越山莊時也沒停止。
地上的狗兒抬起頭,對著空中的他們猛吠,惹得何關眸中殺氣射來。
「閉嘴!」
狗兒感應到那股陰邪之氣,立即嚇得縮尾巴,可憐地嗚嗚叫。
「虧你活了這麼一把年紀,居然跟一隻狗計較,你這妖也真是絕了。」符圓圓揺頭嘆氣。
何關陰惻惻的威脅。「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去?」
她聽了立即收緊手臂,把他抱得更緊,還用臉磨蹭他的背。
「不可以拋下我,我們是一體的。」她嘴道,語氣中還多了幾分撒嬌賴皮的意味。
「不想被丟下去就閉嘴。」
「好嘛好嘛,我閉嘴,彆氣彆氣,妖前輩別跟小仙計較。」她討好地陪笑。
見她如此識相,他冷哼一聲,佢這話聽在耳中卻十分舒坦。
「何關,咱們去哪兒啊?」
才叫她閉嘴,她又開口說話了,根本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
何關嘴角抖了抖,最後嘆氣,懶得跟她計較。
「你不是要幫那女人申冤嗎?現在就有個機會,咱們放她出牢。」
「放她出牢?可是她一心求死,豈會願意?」
「等她知道岳應天有性命之憂,你看她還會不會待在牢里不出來。」
她聽了驚訝,正想再問個仔細,何關已丟出命令。「抓牢了!」
不等她回應,他加快速度如風一般呼嘯而去。
岳應天一人待在書房裡沉思,這幾日,芽兒的事令他萬分心煩。
對於芽兒,他始終下不了手狠心對她,一方面是捨不得,另一方面是他心中仍有疑慮。
芽兒潛伏在他身邊許久,她有多次下手殺他的機會,為何沒出手,卻選在最難得手的時候對他襲擊?
他越是回想,就越覺得其中疑點其多。他給她機會求情,偏偏她寧可選擇死路也不肯開口,這令他氣結。
倘若芽兒能說出苦衷,或是承認她是受人脅迫的,他便能想辦法讓她將功贖罪,但她卻寧死也不肯透露背後的主使者,這令他失望又憤怒,她竟然寧可護著主謀者也要背叛他。
岳應天覺得煩躁。芽兒雖是婢女,但他從未把她當成下人,她卻用這種方式來回報他,這是不是表示背後主使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他岳應天還重要?
他苦笑,隨手拿起一杯茶就口而飲,卻發現她不在,連這茶水的味道都不對了,芽兒泡的茶總有一股菊花清香,舒心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