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已經對他失望了，她可以走得義無反顧。

就在楊雪兒拖著行李箱怔怔地看著這承載過很多美好片段的房子陷入回憶裡面的時候，她的手機響起。

「雪兒，你在哪呢？趕緊來我家集合，準備出發了。」葉倚情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來。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楊雪兒最後看一眼這座房子，拴斷了電話，大步地往門口走去。

門外，刺眼的陽光照耀下來，楊雪兒抬手擋住那道光線，風把樹上的葉子吹得嘩嘩作響。

離婚了，她重獲了自由，想去哪玩就去哪，不再需要再跟任何人報備，但是她的心卻沒有想象的那麼輕鬆。她知道自己還沒有從生活里有林柏安的存在的習慣裡面跳出來，可是想起他給過的種種失望，她也就釋懷了。會好的，她安慰自己，離開了別墅。

林柏安回到別墅時，已經接近凌晨，進了玄關，沒有迎來那張笑臉，也沒有了楊雪兒清甜的聲音。他快步走向房間，沒有她的身影，化妝桌上，她的東西都已經不見了，當他走進衣帽間，衣櫥里也沒有了她的任何農物。他自嘲地一笑，不知道自己心裡還在期待些什麼。

回到客廳里窩在沙發上，林柏安的臉上滿是疲憊。她真的萬開了，連一聲道別都沒有，這個他從一開始的冷淡拒絕，到好不容易全盤接受了的女人，到頭來走得決絕。

她就是那麼有本事，戲弄他一番之後，再一走了之，可是他的心卻不知為何開始隱隱作痛。或許他們還會再見，但或許再也做不回親密的愛人。

如今夜深人靜，林柏安感到從未有過的寂寞，他非常非常地想楊雪兒，可是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補救了。窗外嘩一聲下起了雨，一聲一聲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把臉埋在手掌里，覺得身心很疲憊，但卻毫無睡意，突然，他的耳畔響起了門鈴聲，在嘩嘩的雨聲中異常響亮。

林柏安驚慌失措地站起，快步往大門外走去，不顧雨水瓢潑，落在他身上。他打開別墅的大門，一顆心只盼著楊雪兒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他記得楊雪兒那天也是這樣冒著雨，在他的門外候了他一個晚上，是他撐著傘接她。這次他走得太急，忘記撐傘了，想必她不會怪他吧？

打開大門，狂按鈴的卻是好友沈東浩，停在門外的車子里還有三兩好友。

「柏安，你這門不是可以自動打開嗎？你怎麼出來了？」沈東浩納悶不已。

林柏安冷例的目光里透出幾分失望，「是你們啊……」

「你在等人嗎？等誰？」沈東浩揚了揚手中拿著的酒，「我的珍藏，帶來了，今晚不醉無歸。」

「進來吧。」林柏安轉過身，再一次走進了雨簾當中。

「柏安，你剛剛以為是誰會來呢？你還沒說。」進屋后，朋友不依不饒。

林柏安在用干毛中擦乾頭髮，聽到朋友這麼問，他只是笑了笑，「沒有誰。」

「該不會是楊雪兒吧？都離婚了，還竊斷絲連？」好友嬉皮笑臉的樣子。

「女人嘛，可以再換，走了就走了。」林柏安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先不說她，杯子在哪？我們喝酒。」朋友說著，已經走進廚房。

幾個好友坐在沙發上，很快便喝得酩酊大醉，甚至有人直接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偌大的別墅又陷入寂靜當中，而窗外的雨，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我聽說她跟她朋友去屏東。」沈東浩還沒醉，他想跟林柏安談談心。

「是嗎？」林柏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你要不要放個假？我們一起去跟她們來個偶遇。」沈東浩提議道。他看得出來，林柏安冒雨出去給他們開門，分明盼的就是楊雪兒會來。

「哼，我沒有那麼閑。」林柏安冷冷地說。一離婚就跟朋友愉快地去旅行，楊雪兒這個女人，心可真大。

「所以你就打算把自己忙死？就算不是去偶遇，也可以散散心。不去屏東，我們可以去南投……」沈東浩知道林柏安這個人，不愛的話還好，一旦愛上，就沒那麼容易放下。

他會答應離婚，中間一定有很大的苦衷，說不準是楊雪兒以死相逼了。

「好意心領了，可是我有幾個重要的case要忙，沒有時間。」林柏安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出去玩。

「為什麼你會同意簽字離婚？」沈東浩思來想去，還是想知道原因。

林柏安抬眸看他一眼，沉默半晌，「放了她，對我們都好。」

「那你知不知道你同意邵立威追她，邵立威滿懷希望去追她的時候，她哭著拒絕他的模樣？」沈東浩盯著林柏安的雙眼，往事不堪回首。

「是嗎？」林柏安搖搖頭，「她沒跟我說過，她只是說心裡裝不下另外一個人了。」

「所以你不懂她。」沈東浩嘆了口氣，「別看她平時一副嬌蠻、任性的大小姐模樣，可是她心軟得很，拒絕一個人，於她而言就是傷害了別人，而不管是傷害別人，還是別人傷害她，她都會是最受傷的那個人。而她最難過的，恐怕就是因為你把她推給別人。」

「我是不懂她。」林柏安喝了一口酒，心中苦澀地承認了這一點。

「你會後悔的。」沈東浩跟他碰杯，將酒一飲而盡。

林柏安輕啜著酒，想讓酒精麻醉自己，沈東浩說得沒有錯，其實簽字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開始後悔了，可是如今，他再也放不下架子去找回她。

楊雪兒跟朋友出去玩得很開心，回到了家中，已經是一個禮拜過後。

家裡卧室的洗手間里，她沐浴完，身上只裹一條浴巾站在鏡子前，看著剛剛嘔吐過後臉色蒼白的自己，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有兩個月沒來月事。

是懷孕了嗎？她心下一沉，隨即有種又驚又喜的心情充斥她的內心，淚水也漸漸盈上了她的眼眶。她大概是懷孕了，她終於有了跟林柏安的寶寶，可惜他們已經分開了。

楊雪兒的心裡對林柏安是有恨意的，可是寶寶是無辜的，無論如何，她都要生下寶寶。她知道家人不可能同意她做單親媽媽，可是跟林柏安復婚是不可能的事。她作好了決定，她要以遊學為由，找一處地方把寶寶生下來，愛情她不想再要，但她的寶寶她一定要保住。

兩年後。

林家大宅，林柏安因為要取一份資料回了一趟家裡，當他拿好文件準備趕回公司時，他聽到家人在客廳交談的聲音。他太久專註於事業上，不理會身邊的瑣事，他無心聽那些。停下腳步，他望向父母，「我先回去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開車。」林母叮囑他一聲，便回頭跟林父繼續談話，「這楊家辦喜事，我們也得做得體面才行，雖然孩子鬧翻了，可是我們畢竟是世交……」

「那當然，我們等一下還要去接爸媽一起去。你說啊，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楊家那福氣？」林父感慨道。

「可不是嗎？雪兒那孩子，兩年不見，真的越來越漂亮了。可惜我們家柏安最後還是沒有那福氣……」林柏安心下一沉，聽到楊雪兒的名字，就像是一個咒語，自她離開的那一刻起，便不願再從他心中提起。

他以為他拚命地用工作來阻止自己去想她，心裡會好受點，可是思念見縫插針，輕易就讓他心中翻起波瀾，她回來了嗎？她要再嫁嗎？一時之間，他著急不已，失去了理智。

他匆匆出了門坐上了他的車子，用力地扯掉了領帶。

「去楊家，趕快。」林柏安感覺到頭在突突地痛，手心在冒汗，閉上雙眼，他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楊雪兒不會這樣做，不會這樣折磨他。可是他又是她的誰？兩年了，他還有什麼資格盼著她不去追求她的幸福，為他繼續停留？

車子趕到楊家門外，林柏安的手機便響起，是秘書的來電，他心情煩躁地接通了電話。

「總經理，會議人都到齊了，你正在路上了嗎？」秘書很倉促地問。

「抱歉，我這邊有事，這個會先不開了，晚點我會跟大家解釋。還有，把我今天所有的工作安排都推掉。」林柏安說完，掛斷了電話。他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但楊雪兒果然是他的軟肋，因為她，他又一次打破原則。

林柏安推開門下車，看到楊家門外張燈結綵，一群衣著華貴的婦人笑意盈盈地走了出來。

「好了、好了，都去飯店了，今天真的太開心了，來楊家這一坐啊，就差點忘了自己是來喝喜酒的。」走在前頭，一個塗了濃妝的婦人一副無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