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軍營(三)

恐怖軍營(三)

三.

「瘌痢蟲」的再次出現引出一隻鬼來,然而除了我,誰也沒有看到這個幽靈。李科長確認只有七個人之後,放心的走了,石牢又陷入一片黑暗與死寂中。

此時大雨早已停下,小窗漸漸斜進一縷皓白的月光,這時侯大家才發現,原來看似密不透風的石牆,也有許多大小不一的縫隙。這是因為石頭老化?還是被「瘌痢蟲」鑽的?大家都沒心思去考證,只希望這縫隙能大點,屋裡能光亮點。

「老鬼,你不是會畫驅鬼符嗎?教我們每人弄一個吧?」我想起在火車上藏身鬼出現的時候,老鬼曾經教我用血在手臂上畫過。

「哎!你當這符是萬金油啊?當時車上人多,那些藏身鬼只找方便的下手,要是真的惹上了,就是全身畫遍了也沒用。」老鬼說完這話,乾脆盤起腿低頭打坐。

時間就在沉默中逝去,對於我們這幫囚犯來說,常人難以承受的寂靜只是牢獄生活的一部分。

當大家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的時候,窗外的操場傳來「蹭蹭」的跑步聲,那絕不是我們平常聽到的、一群人奔跑的聲音,而像是千軍萬馬急馳而來,連堅實的石牢也在微微抖動。

大夥先是一愣,難道軍營今晚搞操練?隨著爭先恐後的貼著石牆找縫隙向外張望。朦朦的月光下,只見一堆堆黑壓壓的軍隊集結在操場上,就離石牢不到三十米,那人數多得數不清,他們全部穿著老舊的粗布軍裝,其中摻雜著各種顏色。距離最近的那一排人可以看到大部分都穿著草鞋,有的甚至是赤腳……

他們跑到石屋前驟然停下腳步,彷彿播放中被定格住。我越看越覺得蹊蹺,這些人似乎不像活人,而像是死於非命的亡靈,因為他們大多滿身血污肢體不全,有斷臂也有缺腿的,有的根本就沒有頭顱……

我相信石牢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他們的反應比我更強烈,老鬼輕聲叮囑大家不要出聲,如果外面再有動靜就閉上眼跟他念口訣,接著就「哩哩啰啰」的教大家念。可惜這時大夥都魂消膽喪,哪有心思去記他那拗口的咒語。

「是張軍長的紅七軍,他們要攻打軍營了。」黑仔激動的叫嚷,聽不出他是興奮還是恐懼。

突然,牆外響起嘹亮的軍號,霎時間喊聲震天,這種陣勢極其震撼,絕非言語、甚至電影所能表達。我不由自主的貼到石牆上,透過縫隙窺看——偌大的操場人頭涌動,潮水般的圍向石牢,帶頭衝鋒的人馬已經來到牆外,他們閃光的大刀,甚至陰冷的眼神,都清晰可見……他們要劫牢?我冒出這個意識。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槍聲大作,無數的子彈劃出一條條紅線從兩邊的山頭直射而來,編織成一張通紅的火力網,把衝鋒的軍隊打得人仰馬翻,緊接著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中埋伏了?我有些透不過氣來。

槍炮聲和火光中紛飛的殘肢交匯成一副慘不忍睹的畫面,這是我這輩子所見過的,最驚心動魄的場景。此刻展現在我面前的,絕不是一種悲壯,而是一種噬心的恐怖。這群烏合之眾就在槍林彈雨中血肉橫飛,急速的撤退出操場。皓月下,空蕩蕩的操場上只殘留一片血污和零碎的肢體。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想起剛才「瘌痢蟲」在李科長軍靴下逃竄的一幕,這兩個情節何其相似。

「怎麼撤退了?黑仔你不是說打贏了,佔領軍營了嗎?」老鬼驚魂未定,愕然的問。

「是啊!當時教導主任是這樣講的啊!軍營的『光輝展覽室』里也是這樣寫的。」黑仔也摸不著頭腦,他不理解為什麼剛才重現的這一幕,會和他所聽到的大相徑庭。

大家漸漸回過神來,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戰爭都過去七八十年了,為什麼這些亡靈還會出現?是陰魂不散還是另有目的?

黑暗中不知是誰開口說:「我看過一篇報道,說是南京某郊區一到打雷天就會重現當年小日本屠殺的場面。政府派人去考察,從地下挖出好幾車的白骨……」

我打了個寒顫,難道那些捐軀沙場的鬼兵鬼將,他們的屍骨就埋在這深山裡的操場下?

「黑仔,你以前……」老鬼說了一半就收口了,他本來想問以前有沒有出現這鬼像,不過從黑仔驚訝的反應看來,這樣問是多餘的。

「看守怎麼沒動靜?他們沒聽到嗎?」狐狸站起來朝鐵門走去。

此時的月光正好投在門口的位置,把狐狸一張瘦臉照得白森森的,他把頭伸向鐵門的小口,突然「蹭蹭」的倒退,張大口靠在牆上喘著粗氣。我意識到門外肯定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揣測間,一群「人」闖進來,不,應該說是穿過鐵門飄進來……

我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這一詭異的場面——一群國民黨兵押著一個人往石牢的里處飄去。他們只是一團會移動的影像,因為只能看到腰部以上,讓人感覺像是在飄。更恐怖的是,他們雖然一路推拉,被抓的人也在激烈的反抗,可就是沒發出任何聲響,彷彿是一幕無聲的黑白電影。眾人呆若木雞,任憑這群「人」從自己的身體穿過。

這個被鎖上鐵鏈的人是王立,就是黑仔所說的,張軍長的先鋒愛將。大家都想到這一點,可只有我知道,這個王立剛才出現過,就是石牢里那第八個人。

此時屋裡鬼影幢幢,然而卻寂靜無聲,這無形中更使人毛骨悚然。朦朦中王立被兩個凶神惡煞的小兵釘在牆上,他一臉不屑的揚起下巴。滿身的斑斑血跡隱約可見,似乎剛經歷一場惡戰,而且還負傷不輕……

鐵門外陸續飄進幾個拿著刑具的鬼影,就在我們面前,王立經受著慘無人道的折磨,就算我們這群「沒有人性」的重型犯也看不下去。雖然聽不到聲音,不過刑具的每一次飛舞,我們的心彷彿都「啪」的一響。

也許是打累了,也許是王立的死硬惹怒了他們,這幫人拿來麻繩,打了個結套到王立的脖子上……他們要下毒手了,大家都屏氣斂息的看著王立被拉到小窗下。

只見一個戴眼鏡的軍官獰笑著揮揮手,王立被高高吊起,他不停的舞動四肢,舌頭不自覺的往外吐出,眼看就要斷氣了,戴眼鏡的軍官竟然示意把他放下來,沒等王立喘過氣來,又下令把他吊上去……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殘酷死刑——三收三放?我的神經已經崩潰了,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就在我失去意識的一瞬間,我看到王立停住掙扎,尿液順著腳鏈流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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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an)、嘛(ma)、呢(ni)、叭(ba)、咪(mei)、吽(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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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斷大茶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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