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想法

宋文成夫婦起床比較早，六點多就已經起來，吃完早飯，七點多宋文成便出門去了醫院上班，而林玉琴在給小女孩買了全套的衣服鞋子之後，也留下了早餐，然後出門去買菜。

如果是以往，她買菜一般都是走更遠的路，去菜市場買的，但今天因為小女孩的關係，她不敢走太遠，怕自己離開后，小女孩起來，一見沒人，就又跑了。

所以，她直接去了附近的超市，簡單的買了點中午需要的菜后，便趕了回來。

她原以為，小女孩昨天晚上看起來很疲憊，今天可能要很晚才起來，只要不耽誤太久的時間，應該是能在小女孩醒來之前回來的。

然而，等她回到家時，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正在看電視。

她離開的時候，剛剛看完新聞，現在電視正在播放廣告，而看電視的小女孩也沒有換台，就那樣坐著，也不知道是在發獃，還是在看電視。

雖然接觸時間很短，可以說是半天都不到，但林玉琴卻感覺這小女孩不僅懂禮貌，而且很成熟，明明看著才十幾歲，但真正交流說話的時候，卻能明顯給她一種在跟成年人說話的感覺。

而從對方的語氣和舉動來看，這種感覺不是刻意裝出來的，而是很平常很自然的樣子。

這是個很有趣的小女孩，或許經歷過很多事，不然的話，怎麼可能心理這麼成熟？可也正是因為太過成熟，少了小孩的那種天真活潑，顯得有些沉默寡言，性格孤僻。

林玉琴沒有多想，提著買來的菜便進了客廳。

聽到身後傳來動靜，方恆轉過頭看了眼，打了聲招呼：「阿姨早。」

林玉琴表面看起來似乎才三十多，四十不到的模樣，其實已經四十歲了，只是保養好，看起來年輕而已。

這個年齡，即便是他以前二十多的模樣，叫聲阿姨也正常，現在叫起來就更沒毛病了。

「早！」林玉琴面帶微笑的回應，瞅了眼電視，問道：「你怎麼不看動畫片？在十六台。」

「沒什麼好看的。」方恆搖搖頭，他哪有心思看電視，他知道自己避不過，或者說是沒必要避過警察，所以，她正在思考著，該怎樣才能編出一整套合理，且符合現在處境的身份。

當然，正如常言道，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彌補，補來補去，最終所有的謊言都會被戳穿。

所以，他需要的，是一套半真半假，且十分簡單的經歷。

因為越簡單，就越沒有漏洞。

在詢問的時候，可以直接就說自己是孤兒，但為什麼離開福利院，就說自己是出來找父母的，又或者是不想再呆在福利院里等等。

反正簡單不複雜的理由，只要基本上合理，就不用擔心出問題。

在林玉琴離開，方恆呆坐在客廳里的這段時間裡，便臨時想了這些，或許不是很嚴謹，但用來應付一下，也已經足夠了。

林玉琴沒有把方恆的話放在心上，哪個小孩不喜歡看動畫片呢？或許這個叫方恆的小女孩，也是因為感到拘謹，所以不好意思更換頻道吧？

她先提著買來的菜進廚房，出來后，就直接來到沙發前，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主動幫方恆換到了十六台的動畫片。

林玉琴這個舉動，讓方恆有些無語，但反正換不換也無所謂，解釋起來也麻煩，他乾脆也就不出聲了。

換完台後，林玉琴才在方恆身邊坐下，看了看電視，再瞅了眼方恆，見對方果然在認真看動畫片，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果然小孩子還是喜歡看動畫片嘛！不管之前給人的感覺有多成熟，天性還是改不了的。

陪著方恆看了會動畫，林玉琴這才跟方恆說道：「等下會有警察叔叔來找你，你有什麼困難，都可以跟警察叔叔說，知道嗎？」

「嗯！」方恆面無表情，只微微點了點頭。

對方雖然面無表情，但只要人長得好看，不管怎樣都顯得很可愛。林玉琴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頭頂。

見對方穿著自己早上剛買回來的衣服，關心的問道：「裙子好看嗎？」

「……還可以。」聽到這個問題，方恆眼角一跳。

「穿著合身？」

「嗯。」

「內衣內褲穿著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

隨後，林玉琴似乎發現了什麼，問道：「你的頭髮沒梳？」說完，不等方恆回話，她就自問自答道：「忘記給你買梳子了！」

話音落下，她起身離開，上了樓，片刻就下來，手中還拿著一把牛角梳。

她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讓方恆微微側過身去，然後一邊用牛角梳梳理著光亮順滑的短髮，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起話來。

「女孩子的頭髮要經常梳理才不會打結……要是洗澡的時候不想洗頭的話，要將頭髮綁起來，免得弄濕……頭髮洗過之後，可以用吹風機吹到半干；不能吹透了，不然會損傷發質……」

面對這番絮叨，方恆是想不聽都不行，只能默不作聲，一邊聽著，一邊心想，自己又不是女孩，知道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

然而，心裡雖然這樣想，但現實卻是殘酷的，不管他再怎麼否認，不肯承認，他現在就是個留著齊耳短髮的小女孩，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不過，他又不準備留長發，等警察調查完畢，確定要去兒童福利院之後，他就想辦法把頭髮給剪了；就算不剪到寸梅頭，那也要剪到個打理輕鬆，自己滿意的程度。

所以此時林玉琴說的話，在他聽來都是很無所謂的事。

好不容易頭髮梳好了，林玉琴看著滿意了，這才放過了方恆，而這時，外面有電鈴聲響起，她便站起身，心裡已經猜到，估計是警察來了，但她也沒作聲，直接就去開了門。

打開院門后，外面果然站著倆名警察，一男一女。

倆名警察出示了證件，說明了來意，林玉琴便領著倆人往屋裡請。

「她情況如何？」

「還好，沒什麼情緒。」

三人刻意放慢了腳步，小聲交流了片刻，稍微了解了一下當事人現在的情況，這才恢復了步行速度，跟著林玉琴進了客廳。

「小妹妹好！」一進門，女警就率先熱情的招呼了起來。

方恆扭頭看了一眼，淡淡的應了一聲：「好。」

對於這種不冷不熱的回應，女警和一起來的男警相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點意外和驚訝。

一見面，這小女孩就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很與眾不同的感覺。

倆名警察在方恆左側的沙發上坐下，男警拿出了一本記錄本和筆，女警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方恆，便開始詢問起來。

整個詢問過程，基本上就是一問一答的模式，女警問什麼，方恆回答什麼，顯得十分配合，回答的問題，多是他自己早已編好的半真半假的話。

最終警方得到的結果，也差不多是他準備好的；什麼自己是孤兒，從小被父母拋棄，這次出來找自己的父母等等。

所有的事都是半真半假，可一旦涉及到更深入的東西，例如福利院地址等等，他就閉口不談。

至於詢問他是牙山市本地人，還是從其它地方來的，他倒是可以大談特談，把以前居住的地方告訴警方，而且說的越詳細越好，正好證明他在那個地方生活過。

因為配合的好，詢問結束的很快。

女警看了下記錄本，確定沒什麼遺漏和錯誤后，便打了聲招呼，和同事起身離開了客廳。

林玉琴送倆名警察出去。

到了院子里，林玉琴這才開口問道：「警察同志，你們之後有什麼安排？」

一男一女倆名警察相視一眼，女警略微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如果小女孩說的是真的，那麼沒意外的話，應該會送去社會福利院吧！」

「會被領養？」林玉琴又問道。

「到這個年齡，幾率已經很小了。」女警搖頭：「女孩差不多快十四歲了，即便送去福利院，也呆不了多久時間，終歸還是要靠她自己獨立生活。」

林玉琴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等送著倆名警察到了門口，女警才開口說道：「這小女孩就麻煩你暫時看管一下，等下會有人來接她。」

說完，道了別，正打算走，卻忽然被林玉琴給叫住。

「警察同志等一下！」

「怎麼了？」女警轉過身，問道。

「警察同志，你覺得，我能領養她嗎？」林玉琴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倆名警察相視一眼，男警開口問道：「你有孩子嗎？」

「有個，但已經二十一歲，現在在外面上大學。」

林玉琴雖然沒專門去研究過收養規則，但多少也聽說過，家裡有孩子的人是不可以再收養小孩的，所以她才會這麼猶豫，就是覺得自己可能不符合要求。

「按照我的了解，如果女孩確定父母雙亡的話，你就符合收養條件。」

男警繼續說道：「不過，如果你真想收養，還得要我們確定女孩是否真有親人，然後還要獲得女孩的同意，最後再到福利院開具證明……簡單來說，前一個需要點時間，而女孩的意見也是最為重要的，她要是不喜歡，或者不想被你收養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這個……我會想辦法。」林玉琴想了想，接著問道：「那警方確定的話，要多久時間？」

「快的話一個星期，慢的話半個月吧！」女警說道。

「那這段時間，能讓她住在我家嗎？」林玉琴說道。

「如果你真想收養的話，這倒不是問題。」男警略微沉思，回答道。

「那就麻煩你們了！」林玉琴臉上露出了笑容，連忙感謝起來。

「能讓女孩找到個家，我們也會開心的。」女警笑著說道。

說完，三人再次互相道別，林玉琴站在門口，目送著警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