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面羅剎
這時,車箱的帘布被一雙纖細而白嫩的手拉開,一張傾世容顏顯露了出來,她的櫻紅小嘴微微張開,似要說話之跡,眼神斜視,那些拉車大漢映入她的瞳孔,霎時她臉色變得煞白,微張的小嘴裡發出『噹噹』的牙齒打顫聲。
七漢拉車,江湖中人都知道這是什麼含義。
車廂里的女子,她是鍾月萍,正是江湖中人,所以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一切代表著什麼。
這時,沉甸甸的棺材蓋忽然間打開了一道縫隙,一雙閃著寒光的眸子骨碌骨碌直轉,看著就好像戲台上的小生,玩著花哨的演技一般。
突然那眼珠就好似轉暈了一般,定定停在了當中,片刻后,眼球便開始暗淡下去,就好像人死了一樣,緊接著眼白又開始明亮起來,覆蓋瞳孔,一雙好像死魚一般的白眼在棺材的縫隙里,閃著明晃晃的幽光,就跟十五的圓月一樣又圓又亮,可是它卻一點也不美,反倒有些滲人。
七漢拉車、白色棺材、死魚眼睛,這棺材里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棺蓋正在向下緩緩滑動,就在滑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時,一道白影從裡面閃出,車夫的目光終於離開了棺材,他隨著那道白影停在了正前方。
白影落在馬背之上,既然是一個倒坐在馬背上的人,他一身白袍白靴白斗篷,臉和手也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總之他身上一切都是白的,白得讓人看著就好像在看一個雪人一般。
他落在馬背上,就好似有千斤重一般,賓士的駿馬瞬間就蔫了下去,馬蹄猛的一蹬,便沒有了活力。
馬雖死,但車卻沒停,雪人一把抓住車的兩根拴馬樁,車廂既被他生生停了下來。
車頭的車夫率先飛了出去,撞在了雪人身上,雪人顯然是疏忽了,沒有料到車頭的人會砸到自己,這一砸兩人在地上翻滾了起來。
鍾月萍看見白影落在馬背上的時候,似乎就早已料到後面的事,她雙手抓住兩邊的車框,身子已經隨著緩衝向前的力飄浮了起來,只是兩隻手還死死拽在車框上,青衣紫裙好似凌亂,裙下春光險些走露,不過就算走光,這般情景之下,也沒有人能注意得到。
車廂里,一個血淋淋的人影從鍾月萍身下飛了出去,就在即將重重摔落在地上時,卻被四個大漢接了下來,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駐足過來的,他們很小心的將那血淋淋的人放在了地上。
隨著雪人脫手拴馬樁滾了出去,車廂倒落,鍾月萍順勢站在車旁,環顧四下,車廂里的東西落得一片狼藉,既不見自己的佩劍。
這時,那在地上翻滾的雪人,已經站了起來,陰陽怪氣的說著:「終於找著了,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傷鎮南王?」
原來鍾月萍救的這個人,其實是當今隋帝楊封第五子楊紹,二十歲被封鎮南王,駐防邊疆,如今正是隋帝四十壽辰,他打算回去賀壽,在戰場上向來詭詐多疑的楊紹,料想敵國刺客會在官道伏擊他,於是喬裝百姓,獨自走羊腸古道,與同行兵士約定在午安會合,不料到了會合時日,兵士不見王爺蹤跡,於是素來就是朝廷鷹犬的北冥教便派出白羅剎與黑修羅負責查找。
他們得到命令后,順著午安往渝州的古道找尋,果然發現了王爺的殘手,而且還發現了車軸印,於是猜測王爺被人迫害,古道罕有人跡,他們從馬車壓過殘手斷定的新鮮車軸印,斷定兇手駕車逃匿,所以他們一路順著古道追擊,古道盡頭匯入了渝州附近的官道,官道車軸印太多,他們已經分不清車的去向,所以黑修羅和白羅剎便分走兩邊各自追尋,官道上所過車馬無比遭殃。
而鍾月萍救了王爺之後,由於對方傷勢較重,所以不敢駕車急馳,不僅耽誤了阻止丈夫之事,如今卻還遭來這等天大的冤屈,由此可見,古往今來便是善者易貪事。
鍾月萍聽到他的聲音,有些不男不女很是難受,但是她更多的還是畏懼,因為眼前的人,那是殺人不眨眼的白面羅剎。
白面羅剎是什麼人?江湖中人都知道,七漢拉車白羅剎,七鬼抬棺黑修羅,這兩個都是北冥教有名的高手,他們不僅武功不錯,使毒那也是無聲無息,在北冥教用毒高手裡已算非常毒辣的角色了。
剛剛那馬一定是在白羅剎落下時,用了什麼下毒的手法,所以暴斃而亡了,而剛剛撞飛他的車夫,如今也已全身發白,浮腫得好像泡在水裡很久的死屍。
「我...我只是順路...救了他,什麼...他是王爺?」鍾月萍覺得被冤枉有些委屈,但是害怕的成分則是更多,所以聲音已經打結,現在她非常後悔當時沒聽車夫的話,她萬萬沒有想到農夫與蛇的故事,居然會發生在現實,而且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並且此『蛇』甚至比那個更毒。
白羅剎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白,直直的盯著她,似乎不太相信,過了良久,才冷冷道:「我看你有些功夫,想必也是江湖中人,應該知道北冥雙煞吧?」
「知...道一點。」鍾月萍似乎已經猜到後面會發生什麼了,那種死亡氣息,壓抑得她很難受,舌頭不由得打結起來。
「我就是雙煞中的白羅剎,不管你是救人也好,害人也罷,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雙煞出手不留活口。既然你是江湖中人,那就爽快給個名字,我也好在生死薄上給你記上一筆。」
白羅剎是個愛慕虛榮之人,總喜歡在江湖中吹噓自己殺了多少人,因此他有一個殺人前必做的事,那就是問對方姓名。當然也不是誰都會問,除非是他覺得可在自己生死薄上寫點什麼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寫鍾月萍。
「鍾...」鍾月萍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名字那麼難念,她實在是不想死,乖巧的兒子,疼愛自己的丈夫,如此溫馨甜蜜的生活,她怎麼捨得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