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媽的，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沒錢、沒車、沒房，沒女人。你說說，這世界公平嗎？別人，豪宅住著，跑車開著，美女摟著，名牌穿著，山珍海味吃著，憑什麼？」

「憑他有個有錢或者有權的老爹咯！怎麼的，你嫉妒？」

「去，何止嫉妒，是憤怒，要有把槍，老子『砰砰砰』，見一個殺一個！」

「仇富，你這種人就他媽會仇富，有能耐你倒是干啊，光想不做，有球用啊！你知道現在流行什麼什麼話嗎？」

「什麼話？」

「就他媽喜歡你對我一臉不爽，還干不掉我的樣子！」

「噢，你諂媚，你沒原則，你就是那見風使舵的船手，隨風擺的牆頭草；你庸俗，你曖昧，你就是那推磨的小鬼，在金錢的驅使下，甘心為奴！」

「哈，你倒是高尚，你倒是有原則，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德行，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你有什麼值得被說道的，你給我舉個例子，來，好好想想？」

「我出生在大山裡！」

「這的確值得驕傲！」

「我的意思是，我出生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山溝里，不是一個富二代或者官二代！」

「所以，你怪自己的父母了？」

「有點！」

「你沒受過教育？」

「上過學！」

「幾年級？」

「高中！」

「為什麼沒上大學？沒錢還是…..」

「沒考上！」

「怪誰？」

「怪我！」

「沒復讀，或選擇去學一門技術？」

「沒有！」

「為什麼？」

「我成年了，又趁著高考完之後那段時間去城裡工作了，城裡花花綠綠，霓虹閃爍的世界，讓我迷戀，什麼青山綠水的，我見多了，也見夠了，所以我選擇了社會！」

「既然如此，這跟你父母有什麼關係，富二代官二代再多，多得過平民子女嗎？你也不看看有多少大老闆，大人物都是從農村出來的，這他媽跟出身沒關係，哥們！」

「時代不一樣，規則不一樣，玩法也不一樣！以前的規則是用身體玩，身體對抗，強者為尊，輸了，最多也就傷胳膊傷退；現在的人，都他媽用腦子玩，用』心『來對抗，輸了，連命都沒了！」

「所以不怪出身，你又怪這個時代了，你別忘了，是你自己選擇的！」

「可是他們沒告訴我，做出這個選擇的後果！」

「啪！」火辣辣的巴掌扇過。

「沒告你？你上過學，卻說他們沒告訴你，你都學了什麼？」

「他們只會天天就會講道理，動不動就忠孝仁義禮智信！」

「這不就是在教你生存之道嗎？你但凡踐行了其中任何一項，你都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你踐行了嗎？忠，你忠心嗎？大到國，小到家，中間到公司單位，你忠心嗎？不說別的，光他媽工作你就換了好幾份。你仁義嗎？如果仁義，會在你無助的時候，身邊的人都捨棄你嗎？禮，你有嗎？你一天到晚的埋怨，不經腦子的對陌生人發表各種不負責任的言論，刺激著別人，尋求某種變態的快感，這他媽叫』禮『嗎？你有智慧嗎？如果有，你更不可能會落到這翻境地；至於信譽？你他媽的連辦信用卡都顯示你是黑戶的存在，你有什麼信譽？再說，最基本的孝，你有過嗎？」

「我……」

「說不出來吧！「

「誰讓他們生我下來的，我討厭這個時代！都他媽說『生而平等』，哪裡平等了！「

「砰砰砰「幾個拳頭落下。

「你他媽又給我繞回來了，生而平等，不是指你出生以後就平等的享有各種物質條件，是指你出生的權利是平等的！後天的生存條件跟老天無關。」

「所以，我沒有恨老天，我只是恨父母！」

「啪！恨父母，這是你自己甩脫了千百個兄弟姐妹，奮力沖游的結果，是你自己又快、又穩、又狠、又準的衝進那顆卵子當中。當你做一顆精子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選擇！」

「他們可以將我打掉啊！」

「靠，你這種人的確不該出生在這世界上，我想，他們也很後悔生下你！」

「所以，我該死，是嗎？」

「是的，你該死！」

「其實我自己也想過自殺的」。

「噢，什麼時候，為什麼沒去死？」

「記不清，猶猶豫豫，反反覆復，很多次，我想過割脈，可是我怕疼，又害怕看見自己的血；我想過上吊，可是我手裡又拿著剪子；我站在軌道上，等火車經過，可是遠遠的聽到轟隆聲，我又快速逃離；我去藥店買砒霜，人家不賣；我把電板拆開，通上電，可是始終無法下手；我想關閉門窗，擰開煤氣，又害怕死得難看；可是我總不知道自己在留戀什麼？」

「你在留戀金錢富貴，你想著，不定哪天，鴻運當頭，突然就成了一位億萬富翁，對嗎？如果你有了錢，你又會想做什麼？」

「如果我有了用不完的錢，我會住著豪宅，開著名車，吃著山珍海味，喝著瓊漿仙釀，然後天天讓美女給我做馬殺雞，一天一樣，今天泰式，明天港式，後天美式，大後天英式，大大後天韓式，大大大後天日式，再來一個大雜燴！」

「你看看，你看看，你多自私，你的這些憧憬里，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兄弟姐妹，沒有同事同學，有的，不過是冰冷的房子，冰冷的車子，冰冷的佳肴，冰冷的人心！你他媽就是冰冷的人，你還是去死吧！」

「我是讓你勸我不要死的，為什麼連你也讓我死？」

「你活著圖什麼？你活著有什麼用？都已經如此冰冷了，難道我還指望你的心是火熱的嗎？死吧，死吧，趕緊死吧！」

「真的不打算勸勸我？」

「勸你，你已經瘋了，你已經魔障了，你已經掉進金錢的泥潭裡，不能自拔了！不，你比那些只愛金錢的人可悲多了。別人愛金錢，還願意付出行動，你呢，只會滿腦子幻想；你自私自利，又沒用又計較，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最重要的，你對不起你父母，你對不起兄弟姐妹，對不起身邊的朋友；你沒錢，沒權，什麼都沒有，你總是想到，得到，卻他媽從來沒做到；你已經瘋了，你已經死了，只剩下軀殼，留著有什麼用？趕緊把這身皮囊扔掉吧，說不定，你死了，也就真的夢想成真了！」

「連你他媽的也想放棄我！「

「我早就想了，是你一直拖著我不放，求求你，求求你，趕緊去死吧！我還要很多事沒做！別他媽耽誤我了，好不好，趕緊去死，痛快的，麻利地，跳下去！」

五十五層高樓樓頂，洛延生自言自語，來回踱步，自問自答，瘋狀盡顯；或嚎啕，或大笑、或抽泣、或抿嘴，或扇自己巴掌，或用拳頭撞擊頭部、臉部、腹部，或站、或跪、或躺、或爬！瘋瘋癲癲，儼然似一個精神病患者的狀態。

在把自己弄得鼻青臉腫之後，他起步，走向了護欄，站在護欄外面，一臉的喪氣，生無可戀。

望了望天，關我鳥事；看了看地，都是螻蟻，密密麻麻。這樣的世界，活著確實沒屁用，他縱身一躍，跳了出去。

「這一次，我終於面對了死亡！「

他笑了，平靜的笑了，空氣中彷彿聞到了某種味道，或許是解脫后的「自由」吧！

美國，洛杉磯，羅特斯密斯手中拿著啤酒，搖搖晃晃的走出酒吧，嘴裡大喊道：「Fuck.FuckingAmerica！」

豈料，不小心，撞上一個大漢，趁著醉意，他大聲嚷道：「嘿，該死的胖子，你為什麼撞我！」

那大漢一拳揮過去，將羅特斯密斯打了個「滿眼星」，憤怒說道：「我討厭別人叫我胖子！」

「別走！」見胖子離開，羅特斯密斯一把拽住，說道：「知道我為什麼討厭胖子嗎？因為他們看起來雄壯，卻虛得要死，你這拳頭一點力氣都沒有！」

那大漢聽得，又一拳頭揮過去，直打得他牙齦崩裂，滿口鮮血，身體癱軟在地。

「什麼感覺？」大漢揪起羅特的衣服問道。

羅特掙扎著幾下，笑道：「沒感覺，哥們，一點感覺都沒有！」

胖子說道：「想死就直接去死，別他媽惹我！」

羅特道：「對，我就是想死，我就是惹你，有本事你殺了我！」

胖子補上一拳，懶得廢話，轉身離去。

羅特暈暈沉沉的醒來，冰冷的街道上，冰冷的樓房，霓虹褪去，車聲靜止，沒有發動機，沒有音樂，沒有電，沒有光，好安靜，他想：「撒旦走了嗎？如果沒走，離去的時候，記得帶上他，他不介意成為一個魔鬼！」

都說天神和撒旦停止戰爭，是因為他們簽訂了條約，白天歸神，晚上歸魔！如此看來，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獲得撒旦的青睞。他靜靜的等著。

黎明來了，有光出現，天神要降臨，意味著撒旦要離開了。

他垂頭喪腦，他不得不承認，他討厭白天，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討厭陽光，討厭陽光下自己那種生活的狀態，討厭陽光下，自己那張臉，他不想被救贖。他想沉淪，最喜歡在黑夜沉淪，因為這樣，臉上的表情不會被看見。

天空黑白相間，他發瘋似的奔向黑色天空下大喊：「惡魔，帶走我吧，我討厭這個世界，我討厭美國，我不要被救贖，帶我走，帶我走！」

一輛轎車疾馳而來，羅特並未看見，連喇叭聲都被他忽略過濾。

「砰！」

他飛在空中，滿臉笑意，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他似乎聞到了某種味道，那是解脫的味道，也可以說是「自由」。

由內而外，無風無浪，心之所向，身必往之。

他覺得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