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雷橫大意兵敗磁陽山 姜德四路圍攻兗州府
——磁陽山
磁陽山此時已經是一個大型鐵礦生產基地,有梁山的駐軍五百人,工人更是超過了三千。
沒日沒夜的鋼鐵生產讓磁陽山上的樹葉都有了一層黑灰,這是用煤炭煉鐵的結果。
在這個時代,可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環保問題在這個年代實在是太過陽春白雪了。
駐守在此處的是雷橫的軍隊,這幾日,雷橫親自帶來一個團的兵力趕來搭建起了營寨,那三千工人也抽調了大半協助建起了防禦設施。
所為的不是其他,而是因為磁陽山距離兗州實在太近了。
準確的說,磁陽山就在兗州境內,距離兗州城不過四十里,在兗州城高處向這邊瞭望都可以時常看到煉鐵的煙氣。
自從姜德得知兗州有異動后,第一時間就派雷橫來此,為的就是防止劉豫襲擊自己的鐵廠,他也的確沒有想錯,雷橫到的第三日,就有一隻大軍出現在了磁陽山下。
雷橫臉色嚴峻的用望遠鏡看向距離磁陽山還有三四里的宋軍,那飄蕩的關字大旗,代表著這隻軍隊的主將。
「師長,看這旌旗隊伍,宋軍恐怕不下萬人啊,我們還是快點向侯爺求援吧。」雷橫部下團長劉丹對雷橫說道。
雷橫收起望遠鏡說道「讓兄弟們不要驚慌,我們出發的時候,侯爺已經召集各師師長去梁山開會了,想來不日援軍就到,我們要走的就是死守磁陽山。」
雷橫一邊說,一邊心中覺得大幸,要是自己晚來數日,這磁陽山非得被兗州軍搗毀不可。
「劉團長,你立刻帶一營弟兄,讓村民轉移,然後用一兵四工的方式組織礦工為我軍所用。」雷橫知道那些工人大多數都是南洋的戰俘,來到這裡做礦工雖然是兩班倒,卻也是吃得飽,穿得暖,過得並不算差,只要自己可以給他們許諾,這些工人就立刻可以變成強兵。
雷橫並不怕這些工人倒戈,這些南洋土人倒戈后能去哪裡?這裡可是中原。
這樣一來,雷橫手裡就有軍士近六千了,軍械更是隨時可以打造,糧草也足夠吃一個月的,心中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此時宋軍也開始了安營紮寨,雷橫看到幾個黑點奔來,知道是騎兵,又舉起望遠鏡看去,見約有七八騎,為首一將,手持青龍偃月刀,胯下一匹紅色駿馬,身皮綠色戰袍,紅面長須,丹鳳眼,卧蠶眉,看得雷橫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我以為我兄弟朱仝已經是關羽轉世了,今日看此人,才知關將軍後人尚在也!」雷橫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朱仝,那朱仝也是面如重棗,目若朗星,被稱為美髯公,但和這關勝比起來,就差的太遠了。
突然,一騎奔了過來,對山上大聲喊道「山上賊將聽著,天兵已到,我家關將軍念你等不過是從賊,當快快投降,否則攻上山來,必將雞犬不留!」
雷橫聽得大笑,對左右道「他當自己真的是關羽轉世了?居然還想不戰而屈人之兵!」
邊上一參謀拱手道「師長,我之前聽侯爺說過,這關勝卻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可小覷啊。」
雷橫點頭道「賈參謀,你說的有理,不要理會他們,好生把守,等待侯爺援軍。」
山下的關勝見山上久無動靜,對邊上二將說道「我看梁山兵馬似乎早有準備,聽當地百姓說,這山上本有兵馬數百,近日有來了兩千人,想來有三千兵馬,兩位兄弟看該如何破敵?」
這二將一人長的極為兇惡,面如鍋底,鼻孔朝天,捲髮赤須,彪形八尺,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士,手持大刀,弓箭在腰,而且和常人不同的是,此人具有備了兩把弓,可見極為擅射。
另外一將身著錦繡戰袍,甲掛七星龍鱗,手持一桿長槍,一嘴黑色短須,身形健壯。
這二人便是關勝的結義兄弟,兇惡的叫宣贊,昔日遼國來使,他斗箭贏了遼將,本一郡王相中,卻不想郡主厭惡其醜陋,不到半年就鬱鬱而終,他也沒臉待在郡王府,便終日在軍營,倒是極為得軍心,也練出了一隻強兵。
另外一將名喚郝思文,和關勝從小相識,一身武藝,平民出身,考上武舉后在兗州為官,因為人正直,深得軍心,一路當到準備將,後梁山崛起,兗州當地的將官害怕梁山,紛紛調走,郝思文也順遷到了正將。
自從郝思文向劉豫舉薦關勝后,關勝便和二人一同在兗州為將,關勝武藝高強,深通兵法,原本郝思文是兗州正將,關勝來后,自甘充為副手,本客居兗州的宣贊也願意為關勝副將,這使得關勝在兗州軍中威名極高。
按照軍制,各地的禁軍以正將為首,廂軍和鄉兵則是以指揮為首,戰時聽從知府指令行事。
關勝作為兗州正將,自然也就是兗州軍方第一人,但宋朝以文制武,司馬光曾經說過「國朝以來,置總管、鈐轄、都監、監押,為將帥之官,凡州縣有兵馬者,其長吏未嘗不兼同管轄。蓋知州即一州之將,知縣即一縣之將故也。」所以不以武人為大帥專制一道,必以文臣為經略以總制之是宋朝軍事的特點。
關勝此次出兵,一半是為了拔出兗州的威脅,另外一半就是為了給自己正名,畢竟他是空降的正將,兗州軍中還有很多人對他不服,比如劉豫的兒子劉麟,就時常是他關勝只是仗著一副好相貌,其實並無本事。
因此,關勝此戰必要取勝。
關勝看著山寨上人影晃動,心中擔憂,他知道平陰軍的實力,如果不能快速拿下磁陽山,自己就會有被夾擊的危險。
宣贊看了看地勢說道「將軍,你看著磁陽山雖然說是山,但並不高大,上山的道路也平緩,不如強攻吧。」
郝思文搖頭道「如我軍只是面對磁陽山,當然可如此,但平陰軍還有數萬大軍在側,隨時會來,我軍如強攻日久,失了銳氣,恐有後顧之憂啊。」
關勝點頭道「那賢弟的意思是?」
郝思文指向雷橫的將旗說道「我看這將旗,想來是昔日鄆城都頭雷橫的,我知道此人,此人綽號插翅虎,出身鐵匠,為人極孝,只要將軍辱罵其母,必會出戰。
到時請將軍詐敗,誘其下山,必可擒之!」
關勝輕撫長須一會後嘆道「以孝欺人,本不應用之,無奈也!就如此行事吧。」
宣贊和郝思文領命去布置了,雷橫在寨中不斷巡視防禦,突然聽到寨外傳來叫罵聲。
雷橫一聽,說的是什麼「雷橫滾出來!」「雷橫不要做縮頭烏龜!」不由笑道「就讓他們罵,待過幾日,看他們還有多少力氣。」
還沒等雷橫轉身,突然發現罵詞變了,儘是編排其母親的污言穢語,還有唱腔唱著他母親年到七十,春心不改,去乞丐窩偷人的段子,氣的雷橫火冒三丈,雷橫蹬蹬蹬的來到高台,指著山下叫罵的軍士道「你我兩軍交戰,和我母親何干,為何侮辱我母!」
關勝面有慚愧,郝思文則上前叫道「我等罵的是生出你這個縮頭烏龜的母烏龜,本來就不是個東西,說他又怎樣,有本事下來斗將!」
雷橫氣的滿臉通紅,邊上的賈參謀急忙勸道「師長,這是敵軍的誘敵之策,不可上當啊。」
雷橫雙眼通紅,看著下面一個打扮成老嫗的人被一個壯漢當眾凌辱,還掛了個牌子,上面寫著「雷橫之母」,他從小無父,因此對母極孝,不由氣的兩眼發黑,他一把推開賈參謀說道「不是你母,你當然如此說,我知是計...我不聽就是了。」
說著,雷橫閉著眼往寨後走去,但關勝挑的都是嗓門極大的軍漢,雷橫躲到后營也能隱隱約約聽到,不由心中大恨。
山寨外,關勝見雷橫久不出來,對郝思文說道「看來這雷橫也不傻,知道是計,這該如何?」
郝思文看了看天空,如今正是春天,天氣不算炎熱,郝思文思量一會說道「可以如此誘敵。」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叫喊的軍士也累了,紛紛坐在地上,輪流叫罵,雷橫忍耐不住,又上來查看,發現下面的軍士大都坐在地上,後面炊煙陣陣,這是在準備開飯了。
雷橫拿著望遠鏡看去,果然看到有人扛著吃食泉水走過來,這些叫喊了半天的軍士都圍起來吃喝了起來。
雷橫眼珠一轉,對邊上的參謀說道「讓劉丹過來!」
沒一會兒,劉丹跑了過來,對雷橫拱手道「師長!你叫我?」
雷橫指著山下說道「你看,官兵本就訓練不多,如今又疲了,此乃我軍得勝之機也,我準備帶一千人襲擊,你好生把守寨門,另外準備五百人接應。」
劉丹見山下宋軍果然是亂糟糟一片,也覺得是個機會,但又有些擔心說道「那關勝被侯爺看重,恐怕不是庸才,師長還是小心堅守為上。」
雷橫心裡正恨不得一下子砍掉那些辱罵自己母親的官兵,他喝道「我乃師長,軍令如山,我知道關勝不凡,但你看,關勝已經回軍寨中了,下面不過是一下將,你不要耽誤軍機!」
說著,雷橫走下望台,下面早已集結了一千軍士,劉丹著急不已,只能站在望台上準備接應,他看著山下,見關勝的將旗果然沒有了,豎著的是宣字戰旗,想來是宣贊。
寨門嘎吱嘎吱的被打開,雷橫一馬當先,大刀一揮喊著「弟兄們,跟我殺敵!」
兩個營的軍士緊跟其後,對山下的宋軍猛撲了過去。那些宋軍見突然來了敵人,都慌成了一團,雷橫一刀劈死了那個裝扮為老嫗的軍士,心中大感過癮,突然聽到「敵將跑了!」
雷橫抬眼看去,見一長相醜陋之將正帶著敗兵往營寨奔去,口中還喊道「雷橫賤兒,待我去尋你爹爹來教訓你。」
雷橫氣的火冒三丈,指著宣贊喊道「給我追!」帶著軍士就追了過去。
追了片刻,突然雷橫的戰馬一聲嘶吼,將雷橫摔了下來,作為戰將,雷橫是穿著戰甲的,戰馬又是高速狀態,這一摔將他摔的是七暈八素的,好一會才抬起頭,只聽見一陣喊殺聲,他急忙抬起頭,看到無數宋軍圍了上來,最近的離他不過百步了。
雷橫急忙去撿刀,一刀劈死一個強攻的宋軍,對身邊軍士喊道「不要慌!緩緩後撤!!」
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雷橫尋聲看去,只見刀光一閃,雷橫手中大刀已經飛向了天空,再低頭,一把青龍偃月刀距離自己的喉嚨不過絲毫。
「綁了!」關勝微微一笑,對邊上的宣贊二將說道「走,乘勝攻山!」
山上的劉丹看得分明,見雷橫被抓,暗暗叫苦,邊上的參謀說道「劉團長,磁陽山有鋼廠在,丟不得啊,雷師長既然被抓,按照軍制,請劉團長指揮。」
劉丹咬咬牙,對左右道「都聽我的命令!弓箭手埋伏左右,讓第三營帶著礦工裝作慌亂的樣子,寨門打開,誘敵靠近。」
關勝帶著數千兵馬一路殺到寨門下,見寨上旌旗混亂,寨門還開著,可以看到裡面軍士到處亂跑。
「必然是賊將知道厲害,已經逃了,我們衝進去吧。」宣贊大喜道。
關勝點頭笑道「卻也是天賜功勞,讓你我兄弟立功。」
關勝一揮刀,宋軍呼喊一聲沖向寨門,等約三十步時,突然一陣鼓聲響起,上千弓箭手猛地從寨牆下鑽了出來,跟有數門弩炮從寨門裡向外發射巨大的弩箭,一時間箭如雨下,不到十個呼吸,就有上百宋軍被射成刺蝟。
「不好!有埋伏,撤!!」本來以為可以立大功的宋軍頓時如潮水一般退去。
劉丹眼睛一眯,對左右喊道「弟兄們,你們看,宋軍和我們不同,我們當兵打仗是為了分到土地的家人,是為了日後天下的未來,而他們只是為了賺錢,因此,只要我們堅守,他們就不敢用命來攻,我們一定守得住!」
「守得住!守得住!!」所有的平陰軍大喊了起來,關勝聽著呼喊聲,不由奇道「難道寨中還有大將?」
郝思文本以為依靠自己的計謀可以一戰而定,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氣的拱手請戰道「將軍,請讓我帶軍士攻寨,剛剛是我軍輕敵,此次必可勝!」
關勝點點頭,讓郝思文帶兵攻寨,郝思文點了三千兵馬,多帶盾牌,徐徐而進,平陰軍的弓箭也很難傷害在盾牌后的宋軍,劉丹看著結陣攻寨的宋軍,暗暗吃驚,他太了解宋軍了,大部分的宋軍連基本的隊列都站不起來,這樣能結陣的,實在少見。
一場惡戰開始了,郝思文、宣贊二人輪流帶隊攻寨,劉丹死守不退,兩方攻守不到三個時辰就死傷了上千人,直殺到天黑,才罷兵休戰。
劉丹在守衛戰中也受了傷,他寫下求援信,讓人用飛鴿傳書向梁山求救,又讓一半的礦工守夜,以便減少戰兵的精力損耗。
關勝軍營中,雷橫被送到了囚車上,宣贊看著怒視著自己的雷橫哈哈笑道「這廝還不服氣,你先去兗州待一會,等我等日後抓到了姜德,再將你們一起送往朝廷治罪!」
雷橫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一言不發,宣贊覺得無趣,回頭對關勝說道「將軍,我今日觀戰,發現寨中大約有四五千人,雖有人指揮,但那人經驗不足,並沒有留太多預備隊,所有戰兵都已疲憊,大可夜襲。」
關勝點頭贊道「賢弟說的沒錯,破敵就在今夜!」
雷橫聽了心裡焦急無比,又無可奈何,只希望劉丹等人能小心把守,不要讓自己的過錯更大了。
當夜,關勝留郝思文守寨,自己帶著宣贊分兵兩路對磁陽山發起夜攻,劉丹廝殺一日,疲憊不已,但依舊強打精神四處巡視,他現在是營寨中最高指揮官,這種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噗通!」
「什麼聲音?」一聲怪響讓劉丹轉過了頭,看到原本在一處崗樓上站著的軍士已經不見了。
「不好!敵襲!!」劉丹大聲喊道,邊上的軍士也急忙喊了起來,但已經晚了,劉丹看到一員大將從不到五十步的黑影中沖了出來,手中大刀衝天而起,砸向寨門,那重達千斤的原木大門居然被砍成兩段,那大將大刀飛舞,四五個想來堵門的平陰軍軍士的腦袋就飛了起來,成百上千的宋軍沖了進來,劉丹氣急敗壞,一邊喊叫軍士抵抗,一邊拿著長槍想帶人圍殺那大將,他已經認出來那大將就是宋軍主將關勝。
平陰軍的確訓練有素,雖然被破開了寨門,但並沒什麼什麼人逃跑,而是自發的組成隊伍抵抗了起來,關勝看到平陰軍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四散逃跑,反而隱隱有將衝進來的宋軍殺退之勢,不由大急,這時,山寨后也傳來了廝殺聲,那是帶隊穿過小路殺到後山的宣贊。
關勝發現了距離自己百步的劉丹,大喝道「賊將還不快快投降?」一催戰馬,砍飛面前幾個刀槍兵,向劉丹沖了過來。
冷兵器時代,像關勝這樣的勇將往往可以創造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神話,三國之中的關羽,就是在萬軍之中直接衝到顏良面前將其刺死,讓袁紹的戰略性進攻受阻。
關勝的武藝自然是比不上關羽的,但劉丹和顏良的差距更大,劉丹看著關勝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硬生生殺到了自己面前,只能咬牙挺槍而戰,關勝看著來槍,哼了一聲,居然一把將那鋼槍抓住,隨後一抬,劉丹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自己就飛了起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摔的七葷八素。
「綁了!」關勝對跟在自己身後的親兵喝道,隨後對還在廝殺的兩軍大喊「賊將已經被我關勝所擒,爾等還不快快投降?」
正在廝殺的平陰軍聽到這話,尋聲看去,果然發現劉丹的將旗已經被砍斷了,在後面的副團長董星見狀喊道「我乃董星,聽我號令,向後突圍!!」
關勝聽了大怒,果然看到一桿新的旗幟樹立了起來,所有的平陰軍圍著這桿旗幟向後衝去,不少被裹挾的礦工卻不願意再戰,紛紛放下兵刃投降,反正對他們來說,投降誰都一樣。
宣贊此時已經殺了過來,看到亂軍中的平陰軍將旗下有一將正在指揮,拿出硬弓,鐺的一聲喊道「賊將看箭!」
董星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喉口一甜,翻身落馬,邊上的參謀賈亦斌見狀有些畏懼,他本是落第秀才,在一次梁山打土豪中加入了梁山軍,後來因為初通文墨,進入了華興社,也進了軍事幹部培訓班讀書,但生性文弱的他並不適合為將,故而被任為雷橫師的參謀。
如今師長雷橫被抓,團長副團長都被殺或被俘,按照制度他就是最高軍事長官,周圍的將士都看向他,他咬牙喊道「突圍!!!」
但他已經不敢騎馬露面了,對面的醜惡大將實在厲害,他壓根沒有信心躲避那一箭。
關勝和宣贊追殺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收兵,清點屍體俘獲,關勝驚訝的發現居然沒有一個平陰軍主動投降的,基本上都是重傷被俘,那些輕傷或者沒有受傷的,均是原來的礦工。
「將軍,你跟我去看看,這些賊寇做的好大的事啊。」宣贊匆匆忙忙的跑來對正在清點繳獲的關勝說道。
關勝抬頭問道「何事讓賢弟如此驚訝。」
宣贊拉著關勝走到磁陽山內腹,只見一座座巨大的鋼爐聳立著,關勝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鍊鋼爐,也嚇了一跳。
「這姜賊在這裡大鍊鋼鐵,恐怕每日有上千斤,如今被我等破獲,乃一大功啊。」郝思文也興奮的說道。
關勝嗯了一聲說道「速去告知知府大人,另外傳令三軍,這些設備不許破壞,日後還有大用,另外找來輕傷的俘虜,詢問軍情,那姜德必會來重奪磁陽山。」
——梁山
「雷師長被辱罵的受不了,又見那些官兵散落無章,故而出兵,沒想到卻中計被那關勝生擒,劉團長守了一夜,被夜襲攻破營寨,董副團長戰死,卑職只能帶殘餘兵馬突出重圍,等清點后,只剩下不到六百人了。」賈亦斌說著,眼淚都出來了,賈亦斌已經在這個團里當了兩年參謀,每個人都叫得出名字,如今大半戰墨,如何能不傷心,姜德背著身子,看著窗外,搖頭怒道「雷橫去時,我再三囑咐,要小心把守,他怎敢如此輕敵!
磁陽山為我軍工業重地,卻被襲破,兗州欺我太甚,我必滅了他劉豫!
許先生,將士們都集結的如何了?」
許貫忠先是請罪道「侯爺莫要動怒,磁陽山位於兗州境內,兗州與我為敵,必先攻之,是在下輕敵了,還請侯爺治罪。」
姜德頓時醒悟過來,其實不是雷橫輕敵,也不是許貫忠輕敵,而是他自己輕敵了,在姜德眼裡,劉豫不過是一個給中興四將刷經驗的廢物,壓根沒有正眼瞧過他,卻忽略了劉豫賬下還有關勝這樣的勇將,更忽略了經過郝思文的訓練,兗州軍已經是一直可以攻城拔寨的戰軍了。
姜德連忙上前扶起許貫忠說道「許先生此話羞殺我也,此戰是我輕敵啊,自從和金兵較量過一次后,我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
許先生,我準備火速出兵,圍攻兗州,你看如何?」
許貫忠點頭贊同道「朱軍師昨夜和我討論過,我們都覺得如今必須快速攻滅兗州,保證我梁山戰略安全,然後才能做好明年可能出現的金兵南下的應對工作。」
姜德又看向賈亦斌說道「賈參謀,你先下去帶著你們團剩下的人修養吧。」
賈亦斌敬了個軍禮退了下去。
——梁山作戰會議室
自從上次的進一步重組改編后,姜德漸漸將聚義廳變成了一個類似朝堂的地方,具體的政軍等事務會在特殊的區域去開會討論。
這也是為了日後軍政徹底分離做準備。
作戰會議室里,除了諸多師長級別的戰將外還有諸多年輕的參謀,這些參謀都坐在師長之後,姜德已經越來越重視參謀的培養,現有的師團級軍官大都武有餘而謀不足,這就需要這些參謀來幫他們彌補。
在他的計劃里,日後的所有軍隊的具體行動都是這些參謀去規劃的,軍官是執行者,將官則是擁有對參謀規劃的決斷權。
牆上的巨大地圖上,是整個京東兩路,可以看到,以兗州為中心的巨大一塊地方被塗成了藍色,這就是此次作戰會議的目標。
「起立!」
一聲大喝,所有人嘩啦啦的一聲站了起來,姜德帶著盧俊義、晁蓋、許貫忠、公孫勝、朱武、崔逸之等軍委成員走了進來。
朱武本來在濮州建城,此次也特意趕來參加此次的作戰會議。
姜德等眾人坐下后,開始說道「今日召集諸位來此開會,想來大家也知道是為何了。
自我傳詔諸州府以來,各地無不是望風而降,唯有兗州仗著有衍聖公為依仗,不僅不服我軍號令,還發文辱罵我軍,如只是如此,我也會顧及大局,暫不與其為敵。
但近日,又有祝家莊餘孽祝彪,夜襲即墨城,燒殺我軍商旅,逃至兗州,兗州不僅不交出此人,還射傷我軍使者。
又有朝廷奸臣偽造聖意,惡意中傷本侯,宣本侯為叛逆,令兗州知府劉豫為京東西路招撫使,出征我軍,如今更是攻破了我磁陽山,雷橫師長被俘,上千弟兄戰墨,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準備大起三軍,出征兗州,掃滅劉豫,一為報即墨之仇,二為震奸臣之膽。
如今金兵雖退,但不日必將南下,故而為天下大義,此戰當以快為要訣,一月之內,必要破濟、兗、沂、密諸府。
現在由許先生髮布軍令。」
許貫忠對姜德點頭示意,然後站起來,對眾人說道「根據諦聽局情報顯示,兗州今年以來不斷招兵買馬,又聯合周圍州府,聯營互保,以兗州知府劉豫為主,沂州知府盧偉卿,密州知府李文,任城郡守孫鑫鵬等附庸之。
此戰當四面夾擊,分攻任城、膠西、萊蕪、龔縣。
盧俊義!」
盧俊義站了起來喊道「末將在!」
「令你率本部兵馬攻任城,十日之內,需至磁陽山!」
「遵命!」
「史進,韓滔!」
「末將在!」
「令你二人率本部兵馬攻膠西,十日之內,需攻克密州城!二十日內,需圍困臨沂,不得有誤!」
「遵命!」
「滕戡!」
「末將在!」
「令你率本部兵馬,攻萊蕪,十日之內,需至奉符!」
「遵命!」
「朱仝、姜信泰、林沖、董平、龐萬春,各率本部兵馬由侯爺親率攻龔縣,待各路兵馬齊至,合擊兗州!」
「遵命!!」
姜德待許貫忠說完軍令,又道「朝廷必然不會坐看我軍勢大,一旦我軍出征,我預料河北兵馬不日將至,朱軍師,濮州為我軍左翼,如有朝廷兵馬來,你只需堅守一月,便是大功!」
朱武拜道「必不辱使命!」
姜德又道「河北如今賊人四起,民生艱難,又有金國需要防範,想來不會出重兵,但也不得不妨,此事就交給晁軍長了,北軍要來,必過關山鎮,晁軍長,你率劉唐師前往鎮守,只需堅守一月,便是大功!」
晁蓋笑道「必不使侯爺失望。」
姜德看向眾人,說道「此戰需攻略四府之地,往日我等攻城拔寨,只需殲滅敵軍即可,但此次卻不同,四府日後都將成為我軍轄區,故而更要嚴明軍紀,如有犯者,當嚴懲不待!」
眾人不由面色發緊,姜德見眾人都聽到了心裡,便看向邊上的蕭讓說道「另外蕭社長,還需要你寫一篇討賊檄文。」
蕭讓拱手道「卑職明白。」
「戰令如上,其他人馬,各司其職,運轉糧草,護衛城道,不得有誤。」
「遵命!」
——兗州
兗州此時的城門緊閉著,一對對全副武裝的軍士不斷在城牆和街道上巡邏,他們不少人的眼睛里寫滿了緊張和恐懼,他們大都沒有上過戰場,更沒有和人廝殺過,甚至有一半多是新招募的軍士。
府衙大殿上,劉豫聽著下面的書佐讀著檄文。
「時值我朝國亂歲凶,蒼生塗炭,外有女真、党項為禍,內有奸臣貪吏在朝。金寇窺我神州,縱兵入關,先吞燕雲,再攻河北,開封被困,天下將傾倒,幸東有太原,西有大名,內有李種,外有義士,此乃否極泰來,中興之兆也。
然國亂歲凶,四方擾攘,姦邪不絕,朝堂不寧,狼心狗肺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外不發糧草,內貶罰忠良,終有西軍之敗,中原之亂。
幸平陰侯,知社稷有累卵之危,生靈有倒懸之急,不敢問罪於朝廷,只求安民於四野。以諸州之聯保,得萬民之傾心。
時有劉豫,本為農夫,缺教少德。少盜盂紗,長竊公財,蒙聖恩寵,竊據兗州。是宜執節效死,圖報國恩,卻貪戀財物,縱兵為盜,屠殺百姓,掠劫蒼生,可謂天怒人怨,人神共憤。
吾得收山東仁人志士,仗義以行,乘時而動,惜州縣官吏兵民等,無非本意,諒皆脅從,屈於賊威,歸逃無路。倘能開誠納款,肉袒迎降,或願倒戈以前驅,或列壺漿而在道,自應悉仍舊貫,不改職業,盡徐戎索,咸用漢條。如或執迷不悟,甘為鷹犬,嗾桀犬以吠堯,詈獵師而哭虎,謹當躬行天罰,迅掃凶頑,禍並宗親,辱及父祖,掛今日之逆黨,遣千載之惡名。」
「夠了!!」劉豫大吼一聲,打斷了這篇還沒讀完的檄文。
劉豫喘著粗氣,看著下面眾人說道「一夜之間,滿城都是這個檄文,關勝,城中治安為你負責,你是怎麼管的?」
關勝的臉本來就紅,此時就更紅了,他歪著頭,輕撫自己的長須說道「末將今日才領兵回城,如何知曉此事?何況城內兵馬,不一向由劉將軍負責嗎?」
「關勝,你這話是何意?」劉麟頓時站起來喝道。
「劉將軍,我乃兗州正將,即使你是知府之子,但在軍職上不過一指揮!」關勝眯著眼睛看向劉麟。
劉麟便是劉豫之子,其實他並不是劉豫的親子,劉豫年到四十,依舊無後,他的兄長劉廣就將自己的兒子劉麟過繼給了劉豫,劉麟長相英武,能騎烈馬,拉硬弓,善用長槍、銅鐧,他不喜讀書,卻又好高騖遠,劉豫用他自己的功勛讓他補任將仕郎,后又升遷至承務郎,但文書案牘劉麟根本看不下去,纏著劉豫想帶兵,劉豫無奈,便讓他當了一廂軍指揮,但職位依舊是文職,依舊希望他日後能考上科舉。
但俗話說的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劉麟心高氣傲,到了軍營后就到處找人比武,其他人或真的打不贏他,或讓著他,一直碰到關勝,關勝一生學關羽,將關羽的傲氣也學了個七八分,根本不把劉麟放在眼裡,二人比武時只用了三刀就把劉麟的武器砍飛上天,也因此和劉麟結下了仇,劉麟每在劉豫說關勝壞話,但劉豫知道關勝勇武,需要依靠他抵抗平陰軍,故而從未發難,但也一一記在心裡。
劉豫不想繼續說此事,轉頭看向另外一邊的幾個文人,問道「幾位先生,如今該如何是好啊?」
這幾人都是兗州的世家大族的代表,其中為首的便是孔家子弟孔璟,孔璟發須皆白,年過五十,此時的孔家家主是衍聖公孔端友,是立字輩的,而孔璟是下一輩的王字輩,只是年齡較大罷了。」
坐在孔璟邊上的還有孟家代表孟彬,說起來,孟子雖然和孔子齊名,但孟家比孔家可要差得遠了,當年由於契丹南下入侵,孟家舉家隱居山林,還是後來景佑四年,孔家的孔道輔守兗州,訪得孟家後人,推薦給朝廷,這才重新出世,在來到兗州前,孟彬雖然是孟家少家主,卻也只是一縣吏罷了。
再過去就是顏家的顏介,以及其他儒家大族代表。
這些人聚集在這裡,就是代表儒家支持劉豫,讓劉豫和梁山為敵,也是因為有這些人的支持,劉豫才敢收納截殺平陰商隊的祝彪。
但這幾個人,坐而論道都是好手,如今面對梁山的進攻,卻是互相對視,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唯一有行政經驗的孟彬說道「劉相公,如今我軍有多少兵馬?賊軍又到了何處?」
下面讀書的書吏說道「偽平陰侯已經在檄文中說了,兵馬四齣,一路攻任城,一路攻膠西,一路攻萊蕪,一路攻龔縣,只是不知道是否為實。」
孟彬點點頭道「我曾經微服去過鄆城,知曉姜德此人在綠林中威望極重,想來不會隨意使詐,必是按這四路出兵。
賊軍目標為兗州,膠西必是佯攻,只需讓密州死守便是,關鍵在兗州三路。淄州已經從賊,萊蕪有山河之險,易守難攻,何不令李成堅守萊芙,想來賊人久攻不下,又非主攻,必會退去。
而任城和龔縣都距離我兗州不到百里,賊軍此舉是要合擊我兗州,我軍剛剛攻破了磁陽山,聽關將軍說那裡是梁山賊人煉鐵冶兵的地方,賊人必然會復奪之,可令關將軍屯兵於磁陽山,劉將軍屯兵於兗州,兩軍為掎角之勢,磁陽山在洸水之西,賊人必用河道運糧,如賊人攻磁陽山,劉將軍可襲其糧船,如賊軍攻兗州,關將軍可攻其後路。」
劉豫點點頭,覺得言之有理,劉麟卻說道「不可,賊軍勢大,如分兵而攻,該如何?」
孔璟說道「劉將軍所言極是,依老夫之見,當收縮兵馬,死守兗州,外請朝廷大軍來援方為上策。」
顏介看了他一眼,點頭不語。
孟家和孔家一直有些不對付,這也是因為孔孟雖然齊名,但孟家的待遇必孔家差了太多,孟彬辯道「天下何人不知那姜德善於奇淫巧技,攻城器具必然不缺,何況朝廷如今有河北、山西等地需要平定,如何有兵馬來援?即使來,如果慢了又有何用?」
孔璟哼道「如果全軍守都守不住,分兵能守住嗎?至於援軍,可調沂州和徐州的兵馬來援。」
「用兵當用策,豈以多少而論?」
「我只問你,如兵少都能守住,為何還要分兵?如兵少守不住,又為何要分兵?」
「如分兵而守,賊軍豈敢分兵攻城?」
二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聽得劉豫一個腦袋兩個大,又不敢呵斥,只等二人累了,才對閉目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的關勝問道「關將軍以為該如何?」
關勝睜目說道「如我帶一萬兵走,知府大人守得住,便分兵,如覺得守不住,就固守。」
兗州本有禁軍一將一指揮,廂軍二指揮,鄉兵無算,禁軍一將也就是關勝部,另外一個指揮是駐紮在泗水的孔彥舟,廂軍二指揮分兵是兗州的劉麟和萊芙的李成,至於鄉兵就是各地的鄉勇,數量實在難以說清楚了。
劉豫雖然被任命為京東西路招撫使,但各地的兵馬還沒來得及集中,因此手裡兵馬還真的不多。
劉豫想了想說道「如無關將軍,此城卻是難守,不如派宣將軍帶三千兵馬去磁陽山如何?」
關勝搖頭道「如是這樣,不如在城外下寨,放棄磁陽山,反正如能克賊,磁陽山還可奪取,如不能,占之無用。」
劉豫本無軍事經驗,見關勝的主意孔璟和孟彬都不反對,便同意如此,並令宣贊燒毀磁陽山煉鐵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