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玉石俱焚（一更）
「我去救他們！」
司徒雅兩眼通紅，身形如箭，就要撲出。
「等一等！」
誰知就在這一刻，攔下司徒雅的反倒是仇恕。
他的面色陰晴不定，數度變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能去，關若飛這是要和我們同歸於盡。」
仇恕的顧慮是絕對有道理的。
焦恩在鐵血堡內可是埋了大量的黑火。
雖然那些位置都是為了破壞軍備，製造混亂，癱瘓鐵血衛的戰力，對於整個堡壘的根基不會有破壞，但焉知現在會不會有改變？
以關若飛一己之力，絕對不可能將焦恩三人全部活捉，鐵血堡內，必然發生了某個他們預料不到的變數。
一旦黑火反被對方所用，永夜衛沖入，豈不是要為對方陪葬？
七夜山莊七名莊主，三莊主宗政乃是真我階強者，其他六位莊主都是築靈。
看似比海龍幫少了一名真我強者，但正如楚楓那一日對任海龍和宋秋聲關係的挑唆，有時候頂尖強者有兩位，對於一個勢力而言並非是件好事。
相比起來，七夜山莊的七位主事者當年是結拜兄妹，宗政後來居上，晉陞真我，卻推辭了大莊主之位，而是念著兄弟情誼依舊屈居老三，派內關係反倒比海龍幫更為穩固。
可現在焦恩三人已是栽了，折了三位莊主，必然元氣大傷，倘若永夜衛再被黑火一炸，那個損失，萬萬承受不起。
「那怎麼辦，難道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
司徒雅泫然欲泣：「二哥，當年我被虹光閣少主所擄，險些被他凌辱，是你們不顧一切地衝進來，把我搶出，三哥更是身中十幾劍，渾身浴血，那一幕我永世難忘……」
「住嘴，現在說那些有什麼意義！」仇恕根本聽不進去，眼中露出狠辣，決然下令道，「天弓弩車推進，我們得不到鐵血堡，就將它徹底毀去！」
「等一等！」
正在這時，一道慢條斯理的聲音響起：「仇莊主此舉未免過於武斷，還望三思！」
仇恕麵皮一抽，卻是不得不轉身恭敬地行禮：「宋先生！」
來者文質彬彬，白皙清瘦的臉上掛著笑容，雖出言譴責，說話卻是不急不緩，從容不迫。
表面上，這宋玉只是個文弱書生，但且不說舉手投足間的韻味展現出了築靈的強大實力，四皇子幕僚的身份更是讓宗政都不敢有半點怠慢。
仇恕知道宋玉來意，馬上搶先一步道：「先生教訓的是，不過現在已是事不可為，我恨不得馬上去救下三位兄弟，可城內極可能埋有大量的黑火，衝進去只會增加傷亡！」
言下之意，你總不能白白地讓我的手下去送死吧！
宋玉嘴角微微揚起：「仇莊主多慮了，照小生看來，這關若飛現於城頭，反倒是心虛的表現，他若是真要跟你們同歸於盡，為何不主動放永夜衛入城？」
仇恕臉色難看：「我不敢賭！」
宋玉聲音微微一沉：「仇莊主，那一位貴人在麗陽尋找天機秘鑰，一旦得手，前朝密藏就如自家後花園，任意進出，到那時鐵血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為了殿下的大局，你連一點風險都不敢冒嗎？」
仇恕只是搖頭。
他也不傻，有了永夜衛，七夜山莊才是雄踞興明的大勢力，永夜衛若是全軍覆沒，七夜山莊就是孤零零的一批武者，對於麾下高手如雲的齊王來說，根本看不上眼。
宋玉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居然不再勸說，而是對著隨身侍從下令道：「去，將興明郡內的城防軍調來。」
仇恕怔住，咕嘟咽了下唾沫，聲音微顫道：「宋先生你這是……」
宋玉微微一笑，平和的神情里泛出淡漠與說不出的猙獰：「打消你的顧慮啊！」
仇恕臉色發白，久久不發一言。
數個時辰后，明月高升，關若飛還是如一根長槍般筆直挺立，動也不動，而城防軍竟真的被調來了。
戰鼓擂動，齊聲高喝，推著十數輛投石車、擋箭車和尋常弩車，聲勢駭人。
城牆上的關若飛冷冷地注視著敵人不斷向城牆迫近。
正規的軍隊和宗門私養的部曲又是不同，持盾的步兵分成三組，每組百人，配備有飛雲梯，騎兵列陳布防，作好支援攻城部隊的準備。
「進攻！」
隨著城防軍將領一聲令下，巨石和火箭像飛蝗般往牆上投來，火光燃亮夜空。
轟隆聲中，巨石投中城牆牆頭，一時石屑橫飛，驚心動魄。
正常攻城戰里，這時早有強弓還擊或者巨石滾下，但這一次只有一捆捆的柴枝往下砸落。
宋玉面色稍變，下令道：「告訴城防軍，對方準備火攻，要加以應對。」
這判斷其實正確無誤，但卻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此時城防軍已殺到牆下，飛雲梯一把接一把地搭住，飛速地攀向牆頭，還怎麼防備？
而此時，關若飛終於動了，百戰出鞘，一刀就將最先衝上的士兵頭顱斬下。
眾人這才發現，牆上除了關若飛外，已經再無一個鐵血衛，反倒是七八個納海境武者來回縱躍，刀劍齊出，把爬上牆頭的士兵殺得血肉橫飛，倒跌落城。
可人數上的絕對差距，終究讓他們無法阻擋，直到一支支火箭突然射出，將那拋下的柴枝轉為火球。
轟！
頓時間，那堆積在牆下的柴枝幹草紛紛起火，迅速蔓延。
城牆下七百步內盡成火海，燒得那些士兵慘叫連天，變成無數在烈火中打滾哀叫的火團。
而關若飛的身影，終於消失了。
仇恕看得臉色發白，他不是關心那些士兵生死，而是知道如此一來，就算不想出動永夜衛，也不得不出了。
很快，第一波試探性的攻勢結束，城防軍損失慘重，近兩百名士兵就這麼葬身火海。
將領快步走過來，直接對著仇恕請命：「逆賊兇悍，請仇莊主出手！」
仇恕氣得是咬牙切齒，好死不死的，宋玉還在旁邊道：「仇莊主如果再猶豫，鐵血衛恐怕就要安然撤走了。」
仇恕雙目圓瞪：「你說什麼！」
宋玉並不在乎鐵血堡內眾人的生死，但他了解仇恕想要斬草除根的心理，微笑道：「關若飛此舉很明顯就是在拖延時間，掩護其他人撤離，只是鐵血堡內足有數千之眾，想要統統離開談何容易，他們沒有足夠的戰馬，根本跑不遠，仇莊主只要現在攻下……」
這番篤定的話語剛剛說到一半，就被轟隆一聲驚天巨響打斷。
那突如其來的山搖地動甚至震得宋玉身子一歪，險些栽倒。
他猛然回頭，在人人驚懼的注視下，鐵血堡兩側的山體突然塌下，一塊塊巨石轟然砸落，將那巍峨聳立的堡壘，永遠地淹沒在滾滾塵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