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悲慟的夜晚
又是一年……
又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
今天特別的冷，冷的吳風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狗發出嗚咽聲縮在吳風懷裡，它也冷。
這一夜，不知道為何，特別的難熬，吳風雖然冷的發抖，可是他……
卻又無比的清醒，無比的揪心。
風送來了喧嘩聲，吵鬧聲，這已經是半夜……
吳風從被子中抬頭，他想看看，今夜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麼吵。這對於南陽城來說太少見了，甚至可以說是，這是三十多年來，第一次有這麼吵的夜晚。
房門忽地被撞開，一股寒風裹帶著大量的雪花沖了進來。
狗從吳風的懷中衝出，護在前邊，大聲狂吠著。
吳風拿掉被子，不解的看著這一群衝進來的陌生人。
「是陸……陸管家嗎？」
一位老婆婆嘴唇發顫的詢問。
陸管家？
吳風眼神一陣迷糊，好一會他才想起來這個稱呼，想要開口說話，卻又忘記了該怎麼說話，便只是點了點頭。
老婆婆連忙沖了過來，顫聲道：「陸管家，我是城主府的丫鬟啊，以前是在你的手下辦事的，你還認識我嗎？」
吳風發獃，最終搖頭。
他老了，對方也老了，認不出來了。
狗還在警惕的護在吳風身前，齜牙發出低吼聲，吳風搖搖晃晃蹲下，撫摸了一下它脖子上的毛髮，安慰它的情緒。
老婆婆再度道：「陸管家，小姐出事了。」
小姐？
吳風抬頭看向老婆婆，他第一反應是洛仙兒，雖然心底有些發緊，但是卻並沒有任何情緒。
他就是那麼的靜，安靜到彷彿早已死去了一樣。
老婆婆抹淚，又忙著道：「是小雅小姐。」
小雅？
吳風猛地站了起來，一年前她還是那麼的健康，快樂，怎麼就出了事情？
老婆婆拉住吳風的手腕，同時有幾人連忙跑了過來，「我們是按照小姐的意思在這附近找了你好久，你快跟我們回去吧。」
吳風就這麼恍恍惚惚的被攙扶著出門，外邊的風很大，但是這裡卻備了馬車。
外邊響起刺耳的呼呼的風聲，街道上只有皚皚白雪，沒有任何人影。
正如他當年離開的那個夜晚一樣。
馬車趕的很急，吳風牙齒髮顫，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可他的心底，突然非常害怕進入城主府，不想看任何不好的事情。
老婆婆哽噎道：「陸管家，這些年你怎麼就從來都不回城主府啊？小雅小姐成婚之後，找了你好久，可總是找不到你。」
吳風低頭，聲音沙啞難聽，如破了喉嚨一般，「我……我……只是想一個人出來待一陣子。」
老婆婆抹淚不斷，「可你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啊。」
吳風緊了一下衣服，又沉默了下來，他不敢去問小雅到底是怎麼了。
城主府內，燈火通明，可卻透著非常壓抑，沉重的氣息。
吳風顫抖著被人扶下了馬車，衣衫破破爛爛的他顯的與這裡格格不入。眾人腳步不慢，幾乎是拖著吳風往前走的。
到了一處別院內，這裡早已站滿了人，對於吳風都是生面孔，他感覺自己都不認識。
「陸仁？」
一位半百老者闊步而來，他是洛松，他還很健朗。
吳風難以辨認，只是痴痴獃呆的看著洛松，剎那間，洛松已經熊抱過來，兩眼含淚，「我的兄弟，你怎麼就那麼犟。」
這副模樣，比他想象中還要落魄！
隨即，洛鬆鬆開了吳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還在就好，還活著就好，就好。」
吳風強笑一聲，原來他也不算是多餘的人。
又是數人走來，都難以辨認了，是吳松、吳岳、『吳風』以及吳瑜四人，時間匆匆而過，都換了一個模樣。
吳松歉然道：「兄弟，都怪我們當時語氣不好，惹你不自在了。」
當時？
吳風搖頭，聲音低沉而沙啞，「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只是想出去待一會。」
『吳風』神色複雜，「可你這待一會，就……就待了三十多年啊！」
吳風低頭道：「對不起……」
吳瑜拉起吳風的手，揪心道：「你還是那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想辯駁，都往自己身上攬。」
吳岳忽地道：「別說那麼多了，快讓陸仁進去吧。時間再晚，我怕……」
聞言，眾人神色難掩悲傷。
吳松、洛松兩人連忙扶著吳風向房間內走去，吳風抬頭看向前方，那是小雅的閨房。
房間內洛仙兒等人在，洛仙兒的變化反而是最小的，一如當年的模樣，這大概就是至聖的福蔭帶來的好處。
吳風進來的那一刻，洛仙兒正坐在床沿。
那床上躺的一位女子，俏臉煞白，毫無血色可言。
吳風無法挪動腳步，他聞到了空氣中有濃濃的血腥氣。
洛仙兒緩緩站了起來，注視著吳風，那眼中唯有悲傷。
「叔叔，你來了。」
小雅扭頭笑道，只是聲音虛弱的讓人心底滴淚。
吳風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床邊，床邊還有沒清理乾淨的血跡，他已經有些明白了。
小雅碰到了身為女子最可怕的一道難關，難產！
「叔叔，別站著，坐啊。」
小雅笑了起來，勉強抬手想要拉吳風。
「我……我坐，我坐。」
吳風顫抖著點頭，在床邊緩慢的坐下。
小雅注視著吳風，輕笑道：「叔叔，你老了呢，都快認不出來了。」
吳風擠出一絲笑容，「年紀大了，什麼都變了。」
小雅再一次的伸手，吳風顫顫巍巍的上前握住，那手很涼，涼到讓他的心刺痛。
「二十年前，你就是這樣牽著小雅，和洛寒弟弟們一塊出去玩的。」
小雅笑了起來，她想握緊，卻沒了力氣。「可我第二天再想找你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了。父親說，你出去玩了，過一陣子就會回來陪小雅玩的。」
「爺爺說，只要小雅以後乖乖的，你也肯定會回來的，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一直等到我什麼都明白了，你不要我們了……」
吳風強笑道：「叔叔怎麼會不要你們呢？你們都很乖，叔叔那天玩的很高興。」
小雅忽地有了力氣，緊緊握住了吳風的手，「小雅真的很乖了，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
吳風哽噎，「大婚的那一天，我看到你了，我很為你高興。」
小雅笑道：「小雅就知道，那一天我沒有看錯。」
吳風看著小雅，從那一天開始，從這個小丫頭打破了他的平靜之後，他就有了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那個小女孩，如同他的女兒一般。
他離開城主府，也有頗多不舍。
可是他又能夠如何呢？
他本身就好像是一個多餘的人，已經開始變的與這個繁華的城主府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個怪人，一個特別特別怪的人。
離開，本來就沒有孰是孰非，只是一個小小的選擇罷了。
小雅很虛弱，可她還是在說著話，說著好多想和吳風說的話。為了等吳風回來，她精心做的禮物，畫的畫……
吳風看著看著笑了，聽著聽著眼睛起了水霧……
吳風忽地大聲叫道：「至聖，我們去求至聖。」
他還隱隱記的當年的感覺，當年他的狀況是那麼的不好，卻只是隔空就治癒了。
眾人沉默，洛仙兒也不發一言一語。
如果真的那麼簡單的話，他們早就那麼做了。時間未到，至聖難尋。
「叔叔……」
小雅已經虛弱的幾度閉上了雙眼，「答應小雅，就在城主府好不好？讓洛寒他們照顧你，不要再出去了。小雅害怕你生了病，都沒人知道……」
「好，好，我答應你，不走了，不走了。」
吳風慌亂的答道：「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小雅又開心的笑了起來，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母親……父親……」
小雅抬眼看向洛仙兒等人，聲音卻戛然而止。
眾人紛紛沖了過來，吳風整個人都呆住了，那隻手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他顫抖著將手按在小雅脖頸，除了冰涼，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她走了……
走在了他這個老人的前邊……
「至聖……至聖……」
吳風呢喃，他無比的痛心，這是與他毫無血脈關聯的女兒！
吳風雙眼通紅，水霧化為了淚滴，淚水染上了鮮血，鮮血開始發黑……
「啊！」
吳風悲慟大吼，一雙黑翼轟的一聲震開，沖毀了房間。
他的雙眼有黑血洶湧而出，有明亮的光芒於黑暗之後閃爍，吳風一把抱起小雅，直衝天際。
「至聖！」
吳風直奔天際，沖向了聖城。
他的速度快若閃電，所過之處狂風激蕩。
他要找到至聖，如果對方不救，他就殺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