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本將軍
商隊運送這麼多馬,對於張弛來說的確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可以有機會來學習騎馬了。
張弛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第二天啟程后,一路上他都是拉這三桐教他學習騎術。
如果說計算機、英語和開車是現代人所必須掌握的三項技能,那麼在那個時代也同樣有三項技能是名士必備的,那就是飲酒、清談,還有一個便是騎馬。若不然就不可稱為名士。
喝酒張弛當然不在話下,清談也更不用說,穿越前他就是酒場上最能侃的人,可唯獨這個騎馬,他從小生活在都市之中,卻是從來都沒有機會接觸過。
三桐拉住馬的韁繩,摸了摸馬的鬃毛對張弛說:「騎馬時你可記得要放鬆,不能把韁繩拉的太緊,身體要跟著馬的節奏來上下起伏,馬兒便會乖乖聽話了。」
張弛看三桐撫摩著馬兒的手無比輕柔,如同他撫摸著的是一個女人的**一般,濃情蜜意。其實三桐在大秦和大晉的邊境做山賊,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根本沒什麼機會接觸女人,如果不是張弛知道這些,恐怕他肯定會認為三桐是箇中高手。
「我知道,需要溫柔一些,就和對待女人一般,是不是?」
張弛一說完,三桐咧著嘴嘿嘿一笑,不過臉卻紅了。三桐臉黑,黑里透紅,和泡了血的豬肝似的。
「看來公子定是花叢好手。」張弛一回頭,見是護衛統領杜希名。
「這御馬之術確實和對待女人類似,好的騎手,善於長時間征伐,人不會累,馬也同樣不累,跟著胯下之馬的顛簸節奏而起伏,奔襲百里人馬皆不流汗。可若是不懂其中奧妙,策馬賓士,緊張用力,只行得數里,那就人馬皆乏,無力再戰了。」杜希名侃侃而談。
張弛大是佩服,原來花叢好手這位才是,說:「杜統領高見,所謂剛不可久,若是過剛,那肯定是難以持久的了。」
杜希名對著張弛拱拱手,一副彼此心照的表情。
只有三桐傻乎乎的楞在一邊如聽天書,他又怎麼想得到,兩個人談馬也能談的如此YD。
張弛見到三桐的表情,心中好笑。這個時代可沒有性教育,也沒有**可以看,三桐從未碰過女人,不懂也在情理之中。張弛拍了拍三桐的肩膀說:「當以後你遇到你心儀的女子后,你便知道了,越緊張越努力反而效果越差,越寫意越隨心,方是上策。」
張弛心中想著莫要踢我,牽過韁繩,就果斷的翻身上馬,寫意的握起韁繩,神情竟和一個老騎手一般無二,杜希名說:「公子果非常人,第一次騎馬,就能如此得心應手。」
張弛見這麼容易就上了馬,心中高興,他以為如同女人一般,最難的便是上的那一刻,至於上了以後的過程應該就很簡單了。
張弛端坐在馬背讓馬慢行,感受著馬在行走過程中的一起一伏,覺得頗為寫意輕鬆,想起那些將軍策馬揚鞭的感覺,「啪」的一鞭,就抽在了馬屁股上。
可是馬畢竟不是女人。這馬一跑起來,的確嚇了張弛一跳,只感覺風聲灌耳,坐下馬背顛簸的節奏也驟然加快,把張弛屁股顛得生疼。張弛心中大駭,把自己說的越緊張越努力反而效果越差的話全都拋到了腦後,雙腿死命的夾緊馬腹,生怕從馬上掉下來。
還好三桐特意為他挑選了一匹比較溫馴的馬,奔行也並不甚快,張弛在馬背上用盡全力勉強還能維持平衡,可如何讓馬停下來卻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偏偏是這個時候,忽然從側面走過來了一輛馬車,張弛連停馬都不會,更不要說控制馬頭的方向,緊張之下,用手使勁得向後一拉韁繩,可是沒想到這馬卻不像剛才一般聽話,猛一低頭,張弛被韁繩一帶,重心不穩,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還好馬跑的不快,可張弛也難免吃了一嘴的灰土。
馬車上的帘子被拉開,坐在馬車上的正是桓恆和陳夫人兩人。
「原來又是這個寒門布衣,可笑連馬都不會騎。」陳夫人不屑的說。
鄙視完張弛,連還口的機會也不給便放下帘子,車夫駕車走開,不理張弛了。
「兄弟你沒受傷吧。」三桐與杜希名已經跑了上來,扶起張弛,三桐關切的問道。
張弛自然不會和這個女人一般見識,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對這三桐微笑一下示意身上無礙,看著桓恆和陳夫人駛去的馬車,問杜希名說:「這桓公子為何此行不運貨物?」
南北貿易獲利甚豐,所以多為士族門閥壟斷,王家的大昌商會成立已有數年,況且朝中有尚書左僕射王國寶打點關節,如今才能一次運送如此之多的戰馬,不過其他門閥也都有專人長期從事南北貿易,桓恆代表荊州桓閥,可卻不運北貨,反而徒手同商隊回建康,的確有些讓人難以理解。
「說來話長,」杜希名說:「桓恆可不是普通商人,桓閥勢力遠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聽說你那日在宴會上,無意得罪了那桓恆,桓恆眼細眉長,一看便知他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是記仇之人,公子日後與他接觸可要多加小心。」
「多謝杜統領指教,不過我從北地初來,對江東豪門多不了解,還請杜統領為我詳細說明說明。」
「江東豪門林立,各地士族都手握重兵,其中的水深著呢。」杜希名感嘆著說:「那個桓恆,乃是桓玄的堂親。桓玄五歲就襲爵南郡公,這麼多年養精蓄銳,素有不臣之志。如今莫說與胡人交戰,就是各門閥之間也是戰事頻繁,各大門閥都手握重兵,又豈能無馬?這桓恆此行不運絲毫貨物,我想,他是要打這幾千匹馬的主意了。」
三桐自從和張弛遇到淮南城南那道士后,就一直擔心路上有危險,如今一見杜希名如此說,馬上叫道:「那何不快些告訴王小姐,好讓王小姐早做準備。」
杜希名卻搖了搖手,笑著說:「連我都能看出來,王小姐又怎能不知。」
「既然桓閥勢大,他為何不自己去和胡人買?反而要打王家的馬的主意?」張弛不解。
「他們當然一直在買,可有些東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胡人怎麼可能將大量戰馬賣與我晉人,日後再用這些戰馬來與他們廝殺?所以胡人每年都是嚴限數目,恐怕一年胡人與我晉人交易的馬匹,總數也不過千匹。」
「那王小姐,又如何能一次購得著數千戰馬?」
「王小姐又怎能與那些庸才相同。」杜希名一談到王小姐,神情滿是敬佩:「王小姐未雨綢繆,早在數年之前,便已經開闢了一條南北販馬的渠道,我杜希名本性狂傲,戰場上征殺多年,卻從未服人,可自從遇到了王小姐,方知道王小姐深謀遠見堪稱世上第一,事事所言皆準,有輔國之才,只可惜卻是身為女兒之身,不過即使如此,我杜希名也甘心效命。」
「聽杜統領所言,以前曾是軍中之人,卻為什麼甘願來著小小商隊來做一名護衛統領?」張弛問道。
杜希名微微一笑:「說來話長,我本是牙門護軍將軍。」
「只是這中間曲折就多了,一時也無法說清了。」說到這裡,杜希名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公子才華橫溢,連王小姐也甚為敬重,公子可是北方南渡士族?」杜希名似乎不願多談往事,轉移話題問張弛說。
北方胡人肆虐,胡人初來是豪門士族爭相南逃,史稱「衣冠南渡」。可也有未曾南渡的少數士族滯留北方,相比南渡士族可要艱難許多,亡國之奴,人數又少,地位又低,因此肥水戰後也常有北方士族逃往江左,所以杜希名方才有此一問。
「我並非士族,只是一屆寒門書生,杜統領莫要高看我了。」張弛如實說道。
「不是士族最好,我最恨士族子弟。」杜希名也是布衣出身,如今更有和張弛一見如故的感覺:「公子得王小姐看重,日後飛黃騰達也必是指日可待了。」
「只是即使我們布衣上位,始終要受那些士族子弟的欺壓。」杜希名恨恨的說。
張弛知道,這個時代可沒有科舉,是九品中正制選士,門閥政治,布衣出身若想有所作為,那就必須依附士族了。張弛苦笑,想來杜希名原本在軍中也定是因為被士族欺壓而苦不得志。
不過說真的,張弛並未曾想過碰觸政治這個東西,古往今來,最填人的坑就是政治,多少英雄豪傑、美女佳人都是填在了這個無底的坑裡,死不留骨。張弛最嚮往的,還是縱情山水,豪飲清談,多交名士,中國歷史上再沒有哪個朝代,有魏晉時期的名士這般超脫,魏晉風流之名,絕非妄談。
「好多馬兒都累倒了,」李掌柜小跑著跑了過來,離著好遠就喊著說:「杜統領,你快看看該如何是好。」
「這一日來所行路程不遠,馬怎麼會忽然累倒?」正常情況下,要把一匹健康的馬累倒是很不容易的,杜希名甚是奇怪:「李掌柜且帶我去看看那些馬兒。」
李掌柜帶路,領著眾人穿過了馬隊,倒地的戰馬已經被集中了起來,竟有百餘匹,三桐對馬比較了解,走到一匹戰馬旁,前後左右看了看,又蹲下摸了摸馬腹,然後才說:「這是馬兒拉稀,拉稀拉的虛脫而已,所以走不動累倒了。」
眾人一聽三桐這麼說,又仔細的看了看馬兒的糞便,果然如三桐所說是這些馬兒拉稀。百餘匹戰馬集體拉稀,這在平常是絕不易見的,李掌柜早慌了手腳,看向杜希名說:「杜統領,這麼多馬同時病倒,莫不是有馬生了瘟疫,這可該如何是好?」
這些戰馬是從北方運來,邊界一代常有戰事,胡人都是只管殺人不管埋,早都是屍橫蔽野,屍體常年腐壞,就導致了邊界一帶瘟疫橫行,所以李掌柜才有此一問。
「照我看,這些馬兒都沒有生病的癥狀,照理來說並非生病。」三桐說。
「既然並非生病,恐怕是有人在草料中做了手腳。」杜希名忽然說:「若是有人做了手腳,恐怕……」
說到這裡,杜希名卻閉口不言了。
「恐怕如何?」李掌柜問道。
「若有賊人前來劫馬,恐怕就在這幾天了。」
「或許是杜統領多慮了,」李掌柜不信:「這些馬運回建康是為充軍備,沿途郡縣都已打過了招呼,況且我們也有五百護衛,所行皆是官路,若遇賊人,只消一人持王小姐信物,快馬到附近郡縣即可調來援兵,這條路上大昌商會這一年也走了數百來回,想這朗朗乾坤之下,又怎麼會有賊人膽敢前來劫馬?」
張弛這才知道,原來王小姐竟然有這般大的勢力,竟然可以調動郡縣兵力,由此可見在朝廷中王家果然權勢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