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陷阱

從警局做完筆錄出來，眼神有些獃滯，首先家裡頭的那個男人，只不過是事先準備好的全息投影，更令羅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那個男人「是否存在」，大腦從小到大根本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結果他就中招了。

更加糟糕的是，警察檢查了半天發現並沒有什麼線索，除購買票據以及最近有人使用接腦裝置的痕迹，其他的啥也沒有？

「報道里的天眼系統不是很厲害的嗎？哪裡盜刷現金半小時不到就能查出來的吧？怎麼會這麼複雜，錢拿不回來，人也找不到，還不能隨便給我立案？」

「不好意思，這份票據是經過深度神經網路加密送出的，簡單來說，就是有人在虛構的精神世界里，利用相關設備遠程操縱執行的現實購物，根據破譯30%的信息來看，這應該是你父親在接腦過程中購買的，但至於為什麼買，原因沒有備註，因為你們的法律身份關係是商家的擋箭牌，要不你可以先回去等一等，有線索當我們確認後會馬上聯繫你的。」

羅肖意識到和警察聊這種事完全是浪費時間，萬幸的是店面所在的那條街道，主要客流是附近大學生，每到學生放假的時候，生意冷清得沒有多少油水，與其浪費時間開張賺那點小錢，很多店家也會選擇性的進行放假，最近幾天他可以偷懶。

把儲蓄卡的許可權和密碼全部重置一遍，限定獨自使用，辦完手續出來才發現夜深了，走在路燈照不到的陰暗處，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在賺錢，為什麼在生活，有的人為了長久的幸福努力活著，有的人為了短暫的快樂隨便亂搞，真讓人受不了。

「唉，真是沒有一件好事……」羅肖走到半路，手機響了，是警局的智能備註，隨之接通，「喂？有線索了？」

聽筒發出令人煩躁雜音，立即切為合成音：「你好，我們看過你的投訴申請了，根據身份登記調查，我們可以確認你的父親已經進入深層意識領域，直白的告訴你，我們和警察不是一個管理系統的，如果你原因嘗試與我們合作，我們可以協助你尋找父親，不過首先你需要使用接腦裝置，可能這裡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羅肖好不容易清醒點的大腦再度開始混亂，儘管從通話噪音開始他就下意識的認為這通電話絕對不是警察局打來的，但隨後的信息，卻讓他再度陷入焦慮。

因為知道家庭變故，那些年，雖然喜歡遊戲但也沒有太多資金的投入與接觸，對虛擬設備更是盡量剋制消費慾望，很多大學生畢業說是要去找找人生價值和人生意義，其實也就是找家不錯的公司上班打工掙口生活而已——這導致羅肖很早就想在辦法謀生，對虛擬世界的了解，最多也就是網路和新聞上的一點而已。

沒有知識結論進行邏輯推演，沒有認知框架進行正誤判辨，接到陌生電話就敢把腦袋裡插接頭？這要多盲目的人才幹得出來？這人心臟又得多大啊？

「打錯了。」關掉電話回家，他有點強迫症，那個男人的破事讓他已經很煩了，羅肖要把滿地狼藉的家收拾乾淨。

收拾乾淨，夜深人靜，羅肖坐在床上翻閱接腦裝置的電子說明書，說不在乎是不可能的，這些年雖然科技發展迅猛，國家福利好起來以後，越來越多的人可以過上養豬式的生活，但隨之而來的技術安全問題與非法應用帶來了不可規避的爭議。

虛擬世界，某種程度上填充了空虛的人生，彌補了越來越多人精神糧食不足的問題，但腦死亡、植物人等負面事故仍時有發生，儘管沒人會因為幾條手機爆炸的新聞就回歸原始社會，幾天沒WIFI沒網路不知多少人要崩潰……

老爹在深層意識世界嗎？羅肖翻閱說明書，仔細查看。

接腦裝置，利用硬體模擬高級神經網路，再利用人體本身獨特的標籤進行信息加密，根據意識活動的深淺度，將虛擬世界的功能與應用進行等級許可權劃分。

最輕度的級別是娛樂級，支持的娛樂種類非常少，不過人們可以藉此進入衣食無憂逍遙自在的虛擬世界，重新開始一段旅途，重新結締一段緣分，萬一需要緊急斷線，由於調用的大腦功能區域很少，因此對人體的傷害程度也是最輕的。

最大眾的級別是標準級，雖然不能完美模擬的欺騙大腦，但感官功能模擬已經十分完善，只要熟練操作，甚至可以一邊健身一邊玩遊戲的進行協同體驗，這種情況下緊急斷線會對人腦造成傷害，因此不管任何遊戲或娛樂項目，死亡斷線的懲罰性略高，因此衍生出了安保制度的需求，而且基本上可以滿足絕大多數人的需求。

因市場需要，娛樂級與標準級又被愛玩噱頭的商家分成很多小級，如果不是發燒級玩家，根本沒有挨個了解的必要。

在諸多被世界法律全面禁止使用的功能里，沉睡級是最危險的，也是能夠將用戶意識完全送入精神世界，剝離現實感官的級別。在這種全面沉浸的情況下，大腦接受的信號與合成的反饋物質，和尋常睡眠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一旦發生意外，人類最為脆弱的腦部，在這一瞬間就會遭受「合成」與「本身」的信號對撞。

因為調用的功能區域最多，設備與生物體在能量消耗上都已經超出了安全警戒線，就像用手玩廉價打火機的電火花，手摸著頂多痛一下，很真實的痛苦卻也不容易出大事，而把這點電流直接作用在大腦上，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壓力輕則精神錯亂，重則溢血癱瘓，倒霉的直接被宣判腦死亡。

一個大腦功能消失的人，和世界沒有任何交流，也不再有任何回應，如果沒有奇迹，腦死亡和直接死亡差不多一樣了，即使活著，用呼吸機也只不過是維持著沒有尊嚴，沒有知覺，沒有意識的一大塊肉。

接腦裝置的研發，一方面是因為娛樂的需求，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人類的感情與精神需求，需要更多力量來面對悲傷。

比如，因為醫學無能為力的疾病與創傷，有些人的身體已經衰敗了，羸弱殘缺的身體無法支撐他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為了維持生命，他們還需要承擔插管、透析之類的額外痛苦，家人不捨得他們就此死去，而他們的大腦依然活躍，因此只要進入同核心的腦神經網路，就能「像正常人一樣交流和互動」，但是死亡，就是永遠的平息了。

「老爸啊老爸，我不是怪你花錢呀，媽媽妹妹失蹤我知道你很難過，可你現在到底想幹什麼啊……」猶豫片刻，羅肖坐上接腦裝置的輪椅，把座位固定，隨後他搜索讀取加密信息，那是只有授權者才有資格開啟的隱私信息。

但就在此時，在羅肖按下娛樂級讀取應用的這一刻，頭罩腦箍卻瞬間套上，驚慌的掙扎中，娛樂級不斷向上跳動，一大串認證信息檢索完畢，腦海經歷了短暫的空白以後，所有感官消失，緊接著視野重開，一片靜謐的森林出現在他眼前。

「怎麼回事？下線也下不了？這種感覺級別，難道我是進入沉睡世界了嗎？」

而在此時，從床底爬出的黑衣青年，露出了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