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上躥下跳（3）

兩天後老齊亞諾回電：全力支持，年輕人有夢想要大膽支持，虧損幾年也不是不能接受，不過計劃務必再周詳些，回來咱們好好商議。

實際上他做這個決定時帶有對兒子的盲目信心，並沒有深入分析，最主要的原因是這次他賺翻了：70多萬美元掛著本金名義收回，其實這是用馬克貸款換來的，從目前馬克在貶值道路上一路狂奔的態勢看，一年後這筆貸款根本不用還或只要象徵性還一點就可，也就談不上本金不本金，70多萬全是凈賺的。

另外700多萬美元按照10%分配比例老齊亞諾可收穫70多萬，兩者相加後身家一下子暴漲150多萬美元，當然孔蒂尼就更恐怖，直接弄到手500多萬，一躍成為義大利富豪階層，且是年僅19歲、大學都尚未畢業的富豪。

兒子打算5年虧500萬美元的「宏偉藍圖」在老齊亞諾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了不起就是把利潤回吐一些，如果做成，他這個交通大臣將大大露臉，至於500萬美元換政績到底值不值的問題他暫時不想去考慮。

賺錢后的老齊亞諾心情很好，體貼地替兒子考慮起生活條件的改善來，鑒於財產暫時不宜顯露太多，他只敢謹慎地在羅馬傳統富人區買一套三居室公寓而不是折騰豪華別墅，好處是比較僻靜，離報社也近，考慮到照顧兒子生活起居還打算配個女傭。

本來夫人認為既然一家人都在羅馬，兒子沒必要住在外面，但老齊亞諾知道孔蒂尼折騰的性子，再加還有報社一攤子事，覺得兒子已經成年又有擔當，不必一定要住在家裡，周末回來一起吃個飯就好。

為防止年輕女傭和年少多金的少爺居住在一起發生某些難以啟齒的事端，具體人選由老齊亞諾夫人，也就是孔蒂尼的母親親自把關，最後從家中精挑細選了一名近40歲的能幹女傭前往。

孔蒂尼除知道已開始陸續購買通用和美國無線電的股票外，對其他完全一無所知，他忙著陪同杜黑考察其他德國航空企業，考察中杜黑得知容克斯公司也確認金屬化、單翼化的飛機發展趨勢后，心裡觸動不小。

總體而言，義大利航空水平目前在世界上不算落後，但缺點比較明顯：

第一，航空企業太多，多不是實力強的表現，而是因為企業規模普遍偏小，除菲亞特的體量能和國外一流公司相提並論外，其餘都偏小；

第二，產量太低，能達到月產量200架以上飛機的企業寥寥無幾，而德國有4家；

第三，型號太多、太雜，維護、修理普遍是個大問題——這是數量多造成的後遺症；

第四，飛機研發的核心——航空發動機研製水平偏低，能造發動機的企業一般都比飛機製造企業少，但義大利的問題是產量低、技術水平低；

第五，過於依賴個別設計師的天才靈光，沒有形成研發合力，設計師重設計、輕生產的傾向很明顯……

孔蒂尼寫完總報告后覺得這些觀點太平淡，還不夠辣眼睛，為繼續刺激杜黑又加了條按語：「義大利航空工業總體水平可以，但分佈不平衡；部分尖端領域能達到國際先進水平，但總體水平偏低；嚴重缺乏大批量、成規模的製造體系和熟練工人……如果現狀不改變，將來出出風頭、搞搞飛行競賽、唬唬人可以，真打大規模戰爭必敗！」

最後半句才是最可怕的結論，這意味著義大利航空工業玩票可以，一到大戰特別是世界大戰動真格就會完蛋。

看完報告，杜黑既未憂心忡忡，也沒有勃然大怒，相反看上去還很泰然，最後道：「這報告的想法我基本認可，但不能這樣交上去，至於原因，我想你比我還清楚。」

孔蒂尼點點頭：因為有杜黑這個理論權威在，再加義大利航空水平確實還可以，墨索里尼對組建獨立空軍相當支持，目前在和陸軍討論後續安排，這份報告如果這樣交上去，除給反對派提供攻擊炮彈外，其他什麼目的也辦不到，最終會觸怒墨索里尼。

「這是寫給您看的報告……」孔蒂尼變戲法地掏出另一份報告，「這才是打算給內閣和領袖過目的內容。」

第二份報告就寫得很有藝術感，開篇旗幟鮮明地點出義大利是世界頂尖航空強國，技術先進、分佈廣泛、人才眾多、各航空研究領域都有涉獵，沒有盲點——多小散亂的另一種表達方式；然後吹噓義大利是世界上最早將飛機運用於作戰實踐的國家，掀開了新軍事革命的風暴，基於這種深厚的土壤產生了世界最先進的制空權理論，說明義大利從理論到實踐的體系非常完備；接著又表明組建獨立空軍是大勢所趨，是義大利引領世界軍事潮流、開風氣之先的又一關鍵舉措，體現了領袖著眼未來的高瞻遠矚，必將為歷史永遠銘記。

報告最後一段話杜黑是一字一頓念出來的：「通過考察國內外情況，我們得出一個結論：航空工業和空軍已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驕人成績，是全體義大利人的驕傲！

……展望未來，在偉大領袖的英明領導和高度重視下，在法西斯蒂革命精神的指引和鼓舞下，在航空界、軍事界、政界全體有識之士眾志成城的努力下，只要沿著正確方向繼續努力，航空工業必定能成為我國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獨立空軍必定能成為國防體系的中堅力量，必將承擔起凝聚人心、鼓舞鬥志、振奮精神、展現義大利全新國家形象的歷史重任，義大利航空工業和獨立空軍必將是新羅馬帝國王冠上最璀璨奪目的那顆明珠！」

杜黑嘆了口氣：「加萊，我終於感覺自己老了，你將來會比我更適合當航空大臣……」

「老師，我連大臣助理都不是呢……」

「你會是的，等我回去你就是大臣助理，你可以在名片上印這個頭銜，除了沒有薪水，其他權力和大臣助理一樣。」

薪水什麼的孔蒂尼根本無所謂，他點點頭后問：「老師，第二份報告怎麼改？」

「不用改了，回去後用航空部的名義正式上報領袖。」杜黑想了想補充道，「至於你給我的第一份報告，我會放在書桌上，一抬頭就能看見，用它來警醒自己！」

實際上孔蒂尼在報告中闡述的其他技術前瞻也不少，包括火箭動力、噴氣動力飛機、直升飛機、自動導航、魚雷攻擊、空降作戰等一系列作戰概念全部出現，雖然講得很含糊，但對杜黑這樣真正的學術權威而言卻如同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他覺得制空權理論還要進行大幅度修改和完善後才算真正能立住腳。

他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的腦袋是怎麼長的？為什麼你總會想出匪夷所思但又符合邏輯的理論來？我知道你讀的是法律系，應該沒接觸過航空學、兵器學、軍事學吧？」

「我現在是歷史系，我對經營管理很有興趣……我對軍事和戰爭也非常感興趣，至於科學技術同樣十分關注。」孔蒂尼淡淡地裝了一把，簡直氣人於無形，「老師，學術是觸類旁通的，在一個領域鑽研可能會遇到過不去的坎，如果你認為是自己知識不夠那可就錯了，因為您已陷入太深。一旦您嘗試換個角度來考慮，可能問題就會迎刃而解，特別是前端研究，一定要擺平心態、放飛自我、從容自在……」

杜黑臉色一陣抽搐：「你這算是在諷刺我么？」

「沒有，我覺得老師心態挺好的，是我見過最虛懷若谷、最腳踏實地的大臣……現在這個內閣，說句實話，能有氣度、有雅量將一份危言聳聽甚至貶得一文不值的報告放在案頭提醒自己的要員除老師外別無他人，包括我父親。」

「你這句拐彎抹角的奉承我聽明白了，講得挺好，不過今後如果你能少奉承我幾句，我會更高興。」

孔蒂尼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在車廂里一直旁聽的安東尼奧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就杜黑這個連領袖都頭疼的性子居然被少爺吃得死死地，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