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六)東城別院
可鈴蘭被綁住手腳太久,四肢血液不甚流通,又加上一直水米未進,腳下一軟,幾乎是從馬車上直接跌落到地上的。
而那人也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意,只一把攥住鈴蘭后領,像對待畜生一般將的將她拎了起來,還連帶著還扯到了鈴蘭一縷頭髮。
頭皮之上突如其來的揪痛,令鈴蘭不禁眼圈微微一紅。
「少在這兒跟我裝可憐!快走!」
鈴蘭被連推帶搡帶到了一處院子門前。
但這明顯只是一道開向偏僻小巷的後門,從門戶之上並不能確認這家主人的身份。
然而,就在跨步邁入院內一瞬間。
鈴蘭之前所有的猜測,幾乎全部都被證實了。
這處院落雖然明顯不是親王府的規制,但她敢肯定,這裡絕對是歸衛胤熙所有的,或是是王府的別院之類。
此間一草一木,一花一樹,亭台樓閣,甚至是院落格局,全都是仿照衛胤熙原來尚居衛國宮中時所住的靈曦宮建造的。只是這裡因為佔地有限,建的更緊湊些罷了,幾乎可說是靈曦宮的複製品。
由此可見,衛胤熙對於皇宮,對於自己昔日所擁有的一切十分留戀,這也使得鈴蘭心中愈發的不安。
「我說的今天喜鵲怎麼一直落在枝頭叫個不停,原來是為迎貴客上門!」
聞聲,鈴蘭不禁一怔。她自然聽得出,方才說話之人,正是衛胤熙。
鈴蘭忙循聲側目望去,只見衛胤熙身著一襲靛藍色錦袍,正悠閑的坐在院內的一座涼亭之中,神色泰然的一下一下輕輕扇動著手中的玉骨扇。
衛胤熙抬手向這一邊打了個手勢,示意二人上近前來。
鈴蘭被那人拉扯著帶到了涼亭跟前,緊接著狠狠的被按著跪在了地上。
衛胤熙看著眼前這個只穿了一件單衣,渾身滿是塵土,面色蒼白,毫無神氣的鈴蘭,不禁嗤鼻一笑。
「也不知,夏卿雲和我三哥看見到你如今這副慘相,還會不會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了。」
鈴蘭聞言,抬起頭來直視著衛胤熙說道:「你不必在我面前這般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了。你太費周章的叫人抓我來這兒,該不只是為了呈口舌之快的吧?」
衛胤熙微微一揚眉峰,「當然。
不過,口舌之快,也是一種樂趣,不是嗎?
尤其是看到你現在這般淪為階下之囚的慘狀,還真是讓我心中爽快極了。」
鈴蘭眸間神色一沉,「我從前認識的那個你,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別在我面前跟我提什麼從前、什麼過去!我如今的一切,不都拜你們這些自認是的偽君子所賜?要不是你們,我還成不了現在的我。
不過,我倒真要感謝你們。
過去的我,只知人活在世,要逍遙自在。成日吃喝玩兒樂,腦子裡空無一物,什麼都不想。但現在的我,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做什麼!」
「不是的,你錯了。你想要說什麼、做什麼、成為什麼樣的人,全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即便,你認為自己才是受害者,認為是周圍的人聯合起來將你拖入他們一早設下的圈套。但事實上,事情或許並不只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個樣子。你身邊的人,還是珍視你的、關心你的。你明明不必非得活成現在現這副樣子的。」
衛胤熙聞言,猛然將手中摺扇一合,「選擇?笑話!你們誰給我選擇了?誰讓我選擇了?
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早就是已經被安排好了的。
雖然,我也曾經的確是因為不願去擔起那些,本該由我來承擔責任和重擔,也抵抗過、排斥過。可就在我剛剛有所頓悟,做好了準備決定要去擔一切應盡的職責之時,卻發現自己竟然中了最好的朋友和最親近的兄長合謀設計下的圈套,將本該屬於我的人生、我的一切,無情的剝奪了。
事到如今,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跟我面前妄論孰是孰非?
講人性?你們又能好到哪兒去?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叫囂何為善惡?何為對錯?
我不必非得活成現在這個樣子?好!那你告訴告訴我!我到底該活成什麼樣子?
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究竟哪兒對不起你們了?難道落得如今這般下場,就是我應得的嗎?
如果,這就是你們這些偽善之人口中聲稱的為我『好』。那我無話可說。
而從今以後,我能做的只有一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鈴蘭聽聞,心覺衛胤熙心中誤解頗深,而其處事之法,也近乎走向了極端。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我想告訴你的是,人生在世每總會面臨很多無可奈何,我是、夏卿雲是、衛胤宸亦是。但是我們沒有一個人是存心想要害你的,反而……」
「夠了!」衛胤熙出聲打斷了鈴蘭的話,「你們的萬般無奈,讓你們得到了你們想要的一切,而我卻因此而失去了所有。
難道,我連奪回我失去東西的權利都不該有?
就應該要不怨、不恨、忍著、受著?
你捫心自問,這是什麼道理?
要不咱們也試試?我一刀殺了你,也說是萬般無奈之舉,看看夏卿雲他能不能體諒我的無可奈何?要是他能做到,那過去的一切,就當我錯了,我認了!」
「恩公,不必與這賤人多費口舌!」說著,押鈴蘭前來的那名夏國侍衛,忽然從袖筒之中抽出一隻匕首,「我這就結果了她,為我、也為恩公一血前仇!」
「慢著!」衛胤熙見狀,忙疾言喝止道。
同時,出乎意料之外的,一把將鈴蘭拉過身旁。
那夏國侍衛狠狠飛起一刀下去,竟刺了個空。也登時怔愣在了原地。
而衛胤熙這一舉動,更是令其身旁的鈴蘭大為驚異。
衛胤熙似是生怕鈴蘭會有什麼誤解一般,忙白眼一瞥,「你可別想多了,要殺你,也是得是我自動手!
更何況,讓你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你?倒不如留著你,還有更大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