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如煙
從民政局回來，吳一楠萎靡不振地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里只有秋海棠一個人。
看到吳一楠走進來，秋海棠壓低聲音問道：「小吳呀，你怎麼回事呀？你們夫妻關係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就把婚離了呢？」
秋海棠的問話，讓吳一楠大吃一驚：秋海棠的消息也太快了吧？自己前腳從民政局出來，她後腳腳就知道了！
「海棠姐，你聽誰說的呀？我離婚了我自己竟然不知道？」吳一楠打著哈哈，他不想這麼快把自己離婚的消息公開，即便是對自己最好的秋海棠，他也不想沒完沒了地解釋離婚的原因。
秋海棠走過來，朝吳一楠的頭打了一下，說道：「這個時候，你還騙大姐！」
吳一楠心裡有點發怵：這大姐是糊我呢，還是真知道情況？
「海棠姐，你聽誰說呀，你說冤不冤？我們夫妻恩愛著呢。」吳一楠張口就叫冤，他知道，只有這樣裝瘋賣傻，才能騙過秋海棠。
可是，吳一楠錯了，秋海棠平時是個不管閑事的人，但一旦要管起來，卻是證據確鑿，不容抵賴。
「恩愛你個頭呀！恩愛還離婚？」秋海棠輕聲罵道。
這下，吳一楠真的是傻了眼，他可是剛從民政局回來，離婚證還沒捂熱，秋海棠怎麼就知道了呢？不會是看到了離婚證吧？
「海棠姐，離婚可不是什麼好事呀，你可別咒我。」吳一楠繼續抵賴。
「還騙你大姐不是，你說，你夫妻好好的，為什麼要去趕這個時髦離婚呀？」秋海棠低聲罵道。
看著秋海棠一副家裡大姐管弟弟的樣子，吳一楠再也不好隱瞞下去，低聲問道：「海棠姐，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的同學就在民政局上班，你前腳出民政局，她後腳就電話給我了。小吳，我平時還羨慕你們夫妻倆呢，為什麼要鬧到離婚的地步呢，大家都退讓一步，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海棠姐，一言難盡呀，以後有時間再慢慢跟你說，我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吳一楠不想跟秋海棠把這個事扯下去，三句二句的說完，轉身就走。
「哎，先別走，我還有話跟你說呢。」秋海棠一把拉住吳一楠。
「什麼事？」說真的，此時的吳一楠，一刻也不想在辦公室呆下去，他害怕更多的人知道他離婚的事，他害怕更多的人讓他解釋他離婚的原因。
「你看你，你自己的切身利益，都不放在心上。你這個副科長上任已經一個來月，職務津貼已經發放，你和辦公室剛提上來的副主任，財務忘記發了，剛才財務的人過來說，下個月一塊補發，並向你道歉，他們的工作失誤了。」秋海棠說道。
「謝謝海棠姐，我知道了。」吳一楠聽到「副科長」這幾個字，條件反射地更是鬱悶，為什麼哪壺不開偏提那壺呢？這不是讓人早死的節奏嗎？
看著吳一楠鬱郁郁寡歡的樣子，秋海棠不再多說什麼，低下頭顧自干自己的活。
從辦公室里出來，吳一楠一時沒了方向，往哪去呢？現在還沒下班呢，回辦公室，又怕秋海棠無意中扯起他離婚的事，不回辦公室，去哪呢？
在辦公室門外的過道上，吳一楠站著發愣。
「喲，吳副科長，發獃呀？」辦公室潘主任走過，跟吳一楠打招呼。
「呵呵，發獃呢。潘主任忙呀？」吳一楠心不焉地回應著。
「不忙，馬上要下班了，整理些材料。」潘主任說著，走了過去。
總不能在這呆到下班吧？這更讓人起疑心呢——想到這裡，吳一楠走進了辦公室。
秋海棠頭也不抬地忙著自己的事。
吳一楠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一張李雅之的照片壓在玻璃檯面上，這是一張吳一楠給李雅之拍的特寫，因為角度取得好，把李雅之的美全表現出來了。為了這張照片，吳一楠特意弄了一塊玻璃壓在桌面上，當時還被秋海棠和程葉說老土……
現在看著這張照片，吳一楠的心撕裂般地疼痛……吳一楠伸手提起玻璃，拿出了照片，放在抽屜里。
就在這時，吳一楠的電話響了，這個鈴聲是李雅之為吳一楠下載的，是一首老歌，叫《我要抱著你》，裡邊的歌詞有點傷感，卻讓人感到很美好。李雅之當年給吳一楠下載這首歌，曾經朗誦過裡邊的歌詞給吳一楠，把吳一楠感動得熱淚盈眶——而現在，物是人非……
「哎，怎麼不接電話呀？」聽著吳一楠的手機響了很久，而吳一楠卻獃獃地看著，沒有接過來，秋海棠提醒道。
聽到秋海棠的提醒，吳一楠趕緊把電話接了過來。
「哥，你現在在哪？我提前下班了，我和麗麗過去接你。」電話里傳來了喬子的聲音。
「我還在局裡，你趕緊過來接我。」喬子的電話，如及時雨，吳一楠找不到方向的時候，喬子總是不經意間出現。
「海棠姐，我有事，我先走了。」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東西，吳一楠對秋海棠說道。
「好的。走吧，也就幾分鐘的時間就下班了，我也收拾一下。」秋海棠說道。
吳一楠向秋海棠揮了揮手，走出了辦公室。
下得樓來，在局門口，吳一楠遇上了陳全。
陳全是吳一楠的大學同學，跟吳一楠同年考公務員。因為家裡有人脈，考進了國稅局。陳全進國稅局剛滿五年，便參加任職選撥，提為江山市街坊區國稅分局副局長，級別為副科級。
對於這位大學同學，吳一楠不是很喜歡。陳全個性張揚，愛出風頭。大學一年級，陳全生怕同學們不知他有個當局長的父親，不管跟誰聊天，都有意無意地扯出在江山市當局長的老爸。有一次，陳全給一位女同學獻殷勤，說他畢業后不用愁，他老爸什麼都會幫他搞惦，還許諾，如果誰做他的女朋友，就業根本不成問題……之後，那位漂亮的女同學還是不搭理她，於是陳全使出了九九八十一招，終於有一招使那位女同學徹底服了，給他遞過一張照片，指著上邊的一個中年男人對他說：「認識這個人嗎？」陳全看了一下，不禁愕然，這不是華西省省長嗎？再看看挽著省長手臂的漂亮女孩，正是這位女同學。
就在陳全愕然之時，女同學介紹說，那是她父親……陳全當時就傻了！
陳全的故事，已經成為一個經典的比官故事，最流行的就是：你官我官都不官，大官小官不及省官。說的就是陳全的市級官比不了省級官。
「老同學，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吳一楠打著招呼。
「我過來拿點東西。」陳全笑著回應道。
「拿點東西？你有朋友在這裡上班？」吳一楠隨便地問道。
陳全笑了笑，說：「是我爸在這上班。」
「啊，你爸在這上班？」吳一楠大吃一驚，雖然跟陳全是同學，但因為走得不近，就知道他有一個當官的父親，沒想到跟自己共一個單位。
「好呀，你老爸跟我共一個單位你都不吭聲……哎，他是……」吳一楠問道，心裡不禁一震，難道是方興未局長？不對呀，陳全姓全，局長可姓方……
就在這個時候，局長方興未走了過來。
「爸，你下班了？」陳全叫方興未局長爸。
吳一楠張大著嘴巴，看看陳全，再看看方興未。
方興未向吳一楠點了點頭，轉身把手裡的一個盒子遞給陳全，說道：「拿給你媽媽，這是我託人買的，回去馬上可以用，按上邊的說明用吧。我今晚不回家吃飯了，有應酬。」
方興未說完，向吳一楠和陳全揮了揮手，向已經等候在外的車子走去。
「哎，原來我們局長就是你老爸呀，你這小子！哎，不對，局長姓方，你怎麼姓陳呢？是乾爹？」吳一楠高興地說道。
陳全笑了，說：「不，是親爹，我跟我媽姓。」
就在這時，喬子的車子也到了。
「我跟朋友出去吃飯，你一塊去吧。」吳一楠向陳全發出了邀請。說實話，吳一楠真的希望陳全不去，這個時候的他根本無心情找同學喝酒聊天……
「不用了呀，改天吧，我急著把葯給我媽送去呢。」陳全說道。
「哦，阿姨生病了？」吳一楠問道。
陳全搖了搖頭，說：「我媽那是老毛病了，從年輕到現在……哦，好了，你去吧，車子在等你呢。有時間我們老同學再聚一聚。」
「好的，改天我們聚一聚。」吳一楠向陳全揮了揮手，陳全轉身上了自己的車子，吳一楠也上了喬子的車。
「喬子，我想把李雅之一塊叫上……」上得車來，吳一楠對喬子說。
「可以呀，只是她願不願意去。」喬子邊開著車邊說道。
「應該去的吧，夫妻一場……」吳一楠的話語里，帶著些許不自信。
「哥，是你給她電話，還是我給她打。」麗麗問道。
吳一楠想了想，說：「還是我來給她打吧。」說著撥通了李雅之的電話。
「喂，之之呀，我跟喬子、麗麗在來福吃飯，你一塊過來吧，就算我們最後的晚餐吧。」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邊卻沒有聲音，吳一楠卻不理會，對著電話直接邀請李雅之過來，稱謂還是原來吳一楠對李雅之的昵稱。
「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來一個最後的晚餐嗎？你不覺得跟我這個出軌的女人在一起丟臉嗎？」李雅之一連串的質問，讓吳一楠語塞。
雖然吳一楠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但李雅之卻沒有掛斷電話，吳一楠知道，李雅之的心裡還裝著自己。而自己的心裡還有沒有李雅之呢？每每想到這個問題，吳一楠總是強迫自己想到一邊去，儘可能地不去糾結這個問題。
「我們夫妻一場，還是出來吃頓飯吧。」吳一楠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懇求李雅之出來。
「不了，謝謝你！從經以後，我們便是路人，連朋友都不是！別想著夫妻不成朋友在！」李雅之說完，果斷地掛了電話。
吳一楠獃獃地看著還停留在手機上的幾個字「老婆寶寶」，這是吳一楠當年錄入李雅之電話時的昵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