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歌(九)
譚芝和阿澤用無奈的眼神對望了一眼。這個代先生來無影去無蹤不說,一天到晚張口閉口都是『收視率』這三個字。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可是曾發生過大慘案的女子五中呢,他這樣的想法就算是死者聽到也滿懷怨氣吧。
譚芝沒有理會代先生那張笑臉,繼續對阿澤說到:「跳樓的鄧欣與秦琴也是室友吧。」
「嗯。看來有必要重點調查學生宿舍。」阿澤也覺得宿舍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在等著他們。
推開門,一陣怪味撲面而來。窗戶上布滿了灰塵。兩張靠牆的木床出現了被蛀的痕迹。靠窗左邊是灰白色的衣櫃,右邊擺著一張同色系的寫字檯,寫字如前還擺著一把生滿鐵鏽的椅子。
這就是秦琴、鄧欣還有楊旎都住過的房間。
「這個房間警方只調查過一次而已.」代先生當年負責跑五中大慘案的新聞,對此處還記憶猶新。
「僅僅一次?」譚芝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當年負責查此案的那批警務人員。草草了事,只看案件的表面就急匆匆的定案,然後再編套看似合理的結果忽悠死者家屬。他們難道不知道死者生前住的地方是最有可能留下破案線索的嗎?「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靈異之說的話……他們這樣的結案方式,受害者的亡靈也不會安心吧。」
「秦琴的語詞不被警方採信,是因為她精神狀態極不穩定,而且她的腦部受到重撞記憶力也有些問題。在音樂教室的慘劇發生后,警務人員對這裡進行過調查,在這個房間里產發生過意外的殺人事件,但屍體卻離奇失蹤了。
後來警方發現楊旎的布偶中被裝了竊聽器。而且裝設竊聽器的人正是她援交的對象。而從手機的通話記錄上查到,裝置竊聽器的人是她以前的班主任。據他的口供,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楊旎產與他發生過性關係,不過她升上2年級之後就和一堆男人交往。他看不慣所以假借送毛茸公仔之名,在裡面動了手腳。」阿澤說到這裡,把話停住,然後看了譚芝一眼笑到:「他這一點跟你很像。」
「哦~~難道譚芝小姐也有這方面的嗜好?」代先生眼裡滿是興趣。
譚芝笑著轉開話題:「那部份聲音檔案……」
「我已經給你了。」
譚芝在當初接手這份工作時,阿澤的確是將音帶和光碟全提供給她了。也許當初一心只查找死者生前的部份,而忽略了毛茸公仔里的錄音。好在她在來這之前就將所有資料檔案存入計算機作備份。
譚芝調出那份聲音檔案。
在一小段走帶聲之後,傳來稀稀唰唰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除衣之類的。沒過多久便傳來急促的呼吸聲,還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
(吁……吁……。吁吁……)
(贏了好開心~~~~~~)
(咕喳……咕喳……)
(剪刀石頭布~~~~~~)
(咕喳……咕喳……)
這聲音……難道楊旎在做愛到達高潮時,用剪刀將身下的男子刺死?
這份聲音檔案阿澤在此之前早就聽過了。他了解譚芝此刻心中的設想。於是開口道:「根據警方調查結果,楊旎在做愛時雖然唱著《剪刀石頭布》,不過卻沒有殺人的徵兆。」
「這個男人的聲音……好像在呻吟……」
(吁……吁……吁吁……)
這是肺部或者心臟被刺傷時常見的現象。警方應該沒有仔細分析這份聲音檔案吧。譚芝伸手調了下儀器。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進入五中之後心裡總是怪怪的。每當她打開這些聲音檔案時,背後就有股氣息襲來。她甚至可以透過那些聽到的聲音看見當時的情景。
(咕喳……咕喳……)
這聲音……這種粘稠感……是血嗎?是利刃撕裂肌肉磨擦骨頭的聲音!秦琴所說的,原來都是真的!
接下來又是歌的部份
(贏了好開心~~~~~~剪刀石頭布~~~~~~)依舊是韓清失蹤時唱《圍起來》的那個沙啞的聲音。
光憑歌聲是無法確認對方是否真的是同一個人,而且僅有一份錄音帶也找不到其他更有利的證據。很多人都可以模仿出相同的聲音,就像古老的口技也是如此。所以她現在需要的是列多關於楊旎的聲音檔案。於是譚芝向阿澤問到:「有。在那位班主任裝置的那套只有楊旎回房才會啟動的竊聽器MD里,全都是楊旎的聲音。」
譚芝將MD里的錄音帶全數複製到計算機上,然後再由儀器輸送出來。
(呵呵……從今天起我就要打攪你了咯。有什麼對不起的地方你可要當面跟我說哦~~)
(你是校女子合唱團的?!很酷很厲害哦!聽說你們下個月還要替學校參加市青少年合唱大賽。你們就是我們眼裡的英雄呢!呵呵……我以前在那個學校也是合唱團的成員。)
(……哇!真的可以嗎?)
(……呵呵……我剛剛沒有嚇到你吧。我太過激動了,所以……)
(我聽那些同學說,以前睡這張床的女生自殺了。她是怎麼死的?)
(我才不像那種人呢!我只是有些八卦罷了。對了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夠答應我。)
(我有一個男朋友。我希望他能來我們寢室約會。你也知道我們女子五中是出了名的嚴格。又是全封閉式的管理。如果被校方發現的話……)
(謝謝你。我好高興認識你。我保證會努力的!)
在這份錄音帶里,楊旎像在跟人聊天,但又一直都是楊旎一個人在說話
(謝謝你。我好高興認識你。我保證會努力的!)
(贏了好開心……剪刀石頭布……)
譚芝將這兩句相近的聲音截下來,反覆播放。聽起來的確出自同一個人。難道真的是楊旎殺了那男人?但仔細觀察譯音器上的聲波趨勢圖,卻有細微的差異。這種奧妙的差異又代表著什麼呢?楊旎是在那張床上邊哼著歌,邊殺人的。如果……是從那個位置發出來的話,聲音的來源有點奇怪。
「譚芝小姐好像有些不認同這個結果。」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阿澤了解譚芝是一個喜歡找出真相的女人。現在擺在眼前的結果她顯然存在著懷疑。
「我也不敢確定。」
譚芝集中精神戴上耳麥,那感覺再次向她襲來。耳邊依舊是楊旎失蹤前留下的聲音檔案,但譚芝卻感覺到有種意識把她帶入了另一個空間。
她看到了!
一個赤裸著身體的男子身上坐著一個身材瘦削的女生。及腰的長發披散開來,無法看清她的面孔。她的細腰狂亂的擺動著。身下的男子發出粗重的喘氣聲。然而女子的手中突然間多出一把錐子,用力刺向身下一臉享受的赤裸男子。那男子瞪大了眼睛,眼裡滿上驚懼。
X口被錐子刺開的洞,如泉眼般湧出鮮紅的血液。
(贏了好開心~~~~~~剪刀石頭布~~~~~~)
是誰?
真是不好意思哦,最近工作很忙,計算機又被小偷瞄去了,所以更新得比較慢(不,正確的說應該是超慢)特此向喜歡此文的大家道歉:)我是很有誠意的哦~
是誰在唱歌?
這聲音並不是床上那女生髮出來的。
譚芝見過楊旎的相片,她當時留的是短髮,根本不是長發!
那麼,床上那個女生是誰?為什麼看不見楊旎?為什麼她只看見那男子一臉痛苦,那雙粘著血液的手微微的抽搐著……譚芝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血液的溫度!
不妙!應該是精力太過於集中的原故,她進入了聲音的世界!
阿澤發現譚芝面色蒼白。聽說曾有譯音師進入聲音世界而精神失常的案例,難道譚芝小姐也……
「你,還好吧?」看到譚芝取下耳麥,阿澤不自覺鬆了口氣。
譚芝的臉色依舊蒼白,但臉上卻帶著迷人的微笑.還真看不出來,這個阿澤居然還會關心她呢。她正想開句玩笑話捉弄一下,身後就傳來代先生的聲音。
「譚芝小姐應該是太累了吧。驗證幽靈的聲音才是主秀,你現在還是先休息一下。我可不想你還沒上鏡,人就先暈倒了。」
「好的。」譚芝也不想跟這個老傢伙呆在一起,離他遠點她還求之不得呢!
阿澤看了一眼坐在角落休的譚芝。她好像很排斥代先生。雖然她總是好脾氣的面帶微笑,但他還是可以感覺得出。看到譚芝望看他這邊,阿澤禮貌的向她點了點頭。其實在她的眼神掃過來的那一剎那,他還是有些心慌慌的。無意間看到她給的那本《歌詞註解》。趁大家都休息,他拿著書向她走過去。
「你剛剛聽到什麼了?」
「……剛剛……聽楊旎聲音檔案的時候,看到那男人被殺的畫面。」
「……」
「有時候,當我集中精神在聲音上時,我就會進入那個世界並且看到奇怪的景象。」譚芝說到這裡,抬起頭看著阿澤,臉上又揚起迷人的笑容:「你可以不相信,沒關係的。」
「我信。」阿澤沒有料到她會跟他說這些。
原來譯音師能靈的傳聞是真的!「如果那是事實的話,那麼就是類似言靈的東西。」
「言靈?」譚芝雖然常常跟聲音打交道,『言靈』這個說法也是第一次聽說。
「以前大人們不是常告訴我們,說不祥的話或者是犯忌諱的話,都會成真,所以要謹慎。自古以來人們就深信話語或者歌詞里都寄宿著靈魂,它們能發出神奇的力量。或許那只是一種暗示,不過透巡談話來影響聽者思緒的力量,就是言靈。」
阿澤的話讓譚芝想到了一些事情。如果真的有言靈存在的話。那本作者不祥的《歌詞註解》當中也曾指明歌曲中蘊藏著超呼想象的力量。就像她聽到歌聲,只要集中精神的話就會進入歌詞的意境中,甚至會看到另一個空間的景象。
「你感受得到歌曲中的世界?」
「嗯,那時候,楊旎的歌聲……她的歌聲不是來自床上。」譚芝回想著先前看到的景象。
「什麼!……等一下,你說楊旎的歌聲不是來自床上?那楊旎到底是在哪裡唱《剪刀石頭布》的?」
譚芝集中精神,回想著先前耳邊出現的聲音。
(贏了好開心~~~~~~剪刀石頭布~~~~~~)
那種奇怪的氣息又從背後襲來了!
譚芝又進入到了那個空間。那個赤裸著身體的男人依舊靜靜的躺在床上,血依舊從那個傷口中緩緩的往外冒。她拚命忍住胃中湧起的嘔吐感,找尋著歌聲的來源。
她順著那個男人的眼睛看到了擺在床頭的毛茸公仔。公仔那兩黑黑的眼睛像有生命般狠狠的瞪著她,但它的嘴角卻微微往上翹著,看起來有些邪惡。但聲音並不是從毛茸公仔肚子里發出來的。
也不是男人嘴裡發出的。
這聲音到底從哪裡發出來的?
(贏了好開心~~~~~~~剪刀石頭布~~~~~~)
!!!
譚芝看到了!又是那個身材瘦削,長發及腰的女生。她嘴裡好像念著什麼:「我要那邊個。」
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譚芝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另外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那邊個~~~~~~不可以.」
!!!
屋裡還有其他人!是誰?
聲音依舊繼續著。
「那就再商量吧~~~~~~就那麼做吧~~~~~~」
!!!
譚芝聽出聲音是來自楊旎的床下!她臉貼在地板上,望向床底。看見牆位置放著一個呼呼的東西,象是大的行李箱。她探進半截身子用力想將箱子拖出來,結果箱子卻被卡住了。
搞什麼鬼啊!這地板光溜溜的,沒理由拖不動的啊!
總算是把箱子拖了出來。居然是密碼箱!更讓譚芝感覺奇怪的是,密碼鎖正在自動調號……
可以確定歌聲是從箱子里發出來的,而且越來越響亮。
譚芝的心綳得緊緊的,額角不知何時布滿了汗水。可她卻感覺到一股陰氣從背後將她整個人裹住,無法動彈!
箱子一下子自動彈開來,雖然譚芝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所見的一幕嚇得叫出聲來。
箱子里裝著一個人。
她就是楊旎!
那床上行兇的人又是誰?做為室友的秦琴呢,為什麼沒有看到她?她在案發當時又去了哪裡?!
「好,接下來進行測試。秦慧準備好了嗎?燈光再亮點……對,開始!」
「學生們突然消失在這個房間里……」秦慧邊說邊走到音樂教室的講台邊上。講桌上那裝著刀片的文具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秦慧她在做什麼哦?不會是詞了吧?!」小輝發現攝像機里的畫面極不穩定,特別是她身後的影相波動得很厲害。
突然秦慧抓起文具盒裡的刀片,瘋狂的在綹細的手腕上用力的划著。嘴裡還輕輕哼著播放機里的那首歌。
「放心吧,好在沒有傷到大動脈,傷口已經縫合了。」主醫師說完就離開了。屋子裡只剩下錄節目的組員。
代先生看了看錶。
到10點了。
「這裡有我守著就可以了,你們先回女子五中把器材搬出學生宿舍,然後各自回去休息,再開機的日子我會再通知大家。」代先生看起來有些疲憊,連慣有的笑容也從臉上消失了。
經秦慧這麼一折騰大家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譚芝望著行駛在馬路上稀稀攘攘的車輛急速的從車窗邊閃過。腦中還在回想著秦慧割手腕時的表情。
阿澤將頭靠在車椅背上,閉著眼睛的他此刻看起來好疲憊。
雖然譚芝不了解阿澤跟秦慧有過怎樣的過去,他們兩又是因何而分手﹔她看得出來阿澤對秦慧依然留有感情。
車子漸漸駛出城區,寬寬的車道上見不到一輛車子的蹤影。
組員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你們不覺得那所女中很妖氣很重嗎?據說是本市最邪的地方呢!先前是小輝,現在又是秦慧……我的天啦,秦慧剛才那瘋狂的樣子就像被鬼附身似的,我現在想起來都腳軟。」化妝師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里仍然透著恐懼。看來先前的事件讓她受到不小的驚嚇。
「代先生讓我們把器材都搬出學生宿舍,還說讓我們自個回家休息,再等通知……難道說節目要中止了嗎?我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節目的呢。」
「其實前不少靈異節目也是因為奇怪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才不得不停播的。」
聽到大家東一句西一句的猜測,阿澤忍不住開口打斷他們的談話:「你們不用亂猜測了。代先生是不可能讓節目就這樣停掉的。」
譚芝望著從眼前飛逝而過的黑色樹蔭,無語。
車上也沒有人再說話。靜得只剩下輪胎與路面接觸的聲音。
譚芝覺得頭暈暈沉沉的,正打算閉上眼睛小睡一會兒。
「滋~~~!」
突然一個急剎車讓大家來不及穩住身子。
車內先前的安靜再次被打破了。
「哇老兄你駕照是不是走後門的呀,好在我沒心臟病,嚇死人了。」
「前面好像有人呢。」
「不會是撞到人才踩剎車的吧?」
「走,下去看看。」
大家說著都下了車。
譚芝看到在離車大約三、四米處,半扒著一個人。齊腰的烏黑長發散亂的披開來,根本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從身形上看應該是個女的。也許是車燈射到她眼睛很不舒服的原故,她一直都用手擋住臉。在車燈的投射下,她露在外面的肌白得嚇人,沒有一絲血色。
「你怎麼了?有沒有受傷呀?」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這個時候一個人在外面是很危險的。」
大家似乎沒有留給那女生說話的機會,披哩叭啦的問了一大堆。那女生也不吱聲,只是埋著頭半扒在地上。
「你家住哪裡呀,我們開車送你回去吧。你別怕,我們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現在要去前面的女子五中錄節目,我們不是壞人。」
聽到就句話的時候,那女生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抬起頭來。「我~住在城南東埔街43號1204房。」
「那麼遠啊,那你跟我們一起先去五中等我們搬完器材再送你回去好嗎?」
那女生又沒了動靜,過了半天才開口,聲音始終是冷冷清清的就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不用了~~~我在這裡等我的朋友。」
「哇~你一個女孩子家。現在都快12點了太危險了吧,你朋友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
那女生僵了一下繼續用冷泠清清的聲音回答到:「快了~~~我們有10幾個人。」
大家見她執意不肯動,也沒有再勸她。大家快上車的時候,一個組員突然問到:「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范……甜……甜」
車又再次向女子五中駛去。
不知道是快到五中的原故還是因為大家半路遇到那個奇怪女生的原故。一路上不再如先前般沉寂。
「啊!城東埔街不是拆來建大劇院了嗎?」
「對哦,好像5年前就拆了吧。當時我們還做了一檔節目專門報導呢。」
「那……那剛才的女孩子為什麼要說她住在那裡呢?」
「切~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捉弄你們這幾隻色狼的啦!」
化妝師的話把大夥逗笑了。譚芝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坐在一帝的阿澤開口到「臉色這麼差,你也認為那個女生說的是真話?」
「我不認為我們今天遇到的麻煩是因詛咒或靈異引起的。」雖然譚芝在先前清楚的看到那個女生在車燈的照射下,根本沒有影子。但她內心卻依然固執的一口咬定世上不可能會存在那種東西。
看到譚芝如此認真的表情,阿澤提起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這是身為聲音專家的直覺嗎?希望全部都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們今天遇到的一切只是巧合。」
「提出驗證『幽靈之聲』這個點子的人是我。我想藉此重新審視當年女子五中的案件。所以我才會答應代先生進入攝製組,我才會花5年的時間去收集五中大慘案的資料﹔為什麼你會認為這起大慘案是靈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