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鬧大了

從機甲中出來時，芸熙覺得渾身乏力，大腦有根神經，彷彿彈棉花似地突突的跳，疼得厲害。她知道，這是用腦過度了，不敢多動，原地坐下來揉太陽穴。揉了一會兒才覺得好受了。

這時，旁邊遞過來一杯水。

芸熙抬頭，就看到文心怡笑眯眯的看著她，一臉的欣慰。

「文奶奶……」

「我都看到了，你覺醒了異能？太好了！在天網虛擬空間中覺醒，只是頭痛乏力，比我那會兒，生生咬斷了自己的手指，可強得多。」

「我……」芸熙想解釋，她的覺醒和一般人不一樣。可話到嘴邊，忍住了。總不能真的說出來——覺醒於她，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她的痛苦是源於她想要什麼異能，就規定自己的異能必須以某種規律的形式存在吧？

說出來，現在對她溫和的文心怡，還會用什麼態度對待她？芸熙不敢打賭。

「對了，之前和你在一塊的，叫什麼景熙的男孩，是誰？好像和你很親近？」

「呃，意外碰上的。」芸熙只能編纂了一個故事，路上遇到一個小男孩，非追著她叫姐姐，她勉為其難帶著他去了星際大學城，然後兩個人都考上了同一所學校……

「那挺有緣分的！那個孩子也不錯，不知那個家族的小孩，也覺醒了異能。」

芸熙點頭，裝成糊塗不知情的模樣，「是嗎，那真是挺巧的。文奶奶，聽說虛擬空間的時間，和現實時間是不同的。根據每個人的意識體承受程度，可以轉換不同的時間流速？是真的嗎？」

「當然。這也是好多人寧願在天網學習的原因，可以節省時間啊！」文心怡毫無保留的解釋道，

「一般小孩子，能達到一比二、一比三，就很好了。學習一天，相當於現實中學習了兩三天。效率大大增加了，多餘的時間就可以學別的課程。異能者的話，標準是一比五、一比八。更有天賦的，可以達到一比十、一比十二。類似索安，他可以達到一比二十，所以年紀輕輕，早就有三個博士頭銜了。」

芸熙抿了下唇，幸好之前小黃鴨幫他敷衍了下天網，把時間流速這個公開框框給隱藏了。不然，她才開始虛擬空間的課程，就被發現「一比十」，不是被科學院那些人給盯上？

「記住啊，宿主，你到宿舍下線，千萬隻說自己『一比三』，呆了九天，現實只過去了三天。要是你不小心泄露三十天……後果自己想去。」

芸熙現在真是處處謹慎，不敢多說一句話。

也幸好文心怡體貼人，知道她現在沒多少精神，體力消耗也大，扶著芸熙去休息了。

美美的睡上一覺后，飛船停靠在首都第六行星的空間站了。

「我睡了多少天？」

睡醒后的芸熙，一臉茫然。

「十個小時。怎麼了？」

「不對啊，文奶奶，我們上次去夏族，穿越兩次蟲洞，用了一兩個月才到達。怎麼這次……」

「這次我沒故意繞圈子了！傻孩子，你以為夏丁是怎麼回去的？他也穿兩次蟲洞？等他穿完了，夏族都完了，哪裡來得及！還不是省了中間的故弄玄虛。既然他能走，我為什麼不能！」

原來，夏族聚居地根本沒有那麼遠，是一顆首都星附近的小行星。以前為了隱藏，不得不繞遠路，這才顯得神秘、遙遠。現在，沒那個功夫幫夏族隱藏了，文心怡索性直接抄近路。

才四天，就回來了！

踩在第六行星的土地上，芸熙還有點不敢相信。這裡繁花似火，一路彷彿秋天童話般的色彩，走來走去的人們，臉上帶著各種焦慮，這才讓她的心安定了。

如此真實……

「來，恬兒，我為你請了YC的高級異能引導師。她會幫你仔細測試異能。包括異能強度、廣度，以及精度……這些指標你也不用太在意，因為只是異能的通常測量辦法。我一直認可超凡者陳芸熙說過的話：沒有異能是無用的，只看會不會用。」

芸熙「哦」了一聲，認真道謝。

「還有，關於梅歇爾控告你不履行約定，咱們好好休息幾天，再去法院跟她周旋到底！你畢竟是異能者了，她梅歇爾還想把你當成普通的冷凍人，索要卵子，她的臉面還沒那麼大！」

芸熙在虛擬空間呆了一個月，除了覺醒異能讓她頭疼外，天天星際物理、宇宙數學的，補習各種缺失的一千年數理化，簡直補到吐血，都快忘記現實了。聽到這話，才恍惚想起來，對哦，還有梅歇爾呢！

她拉住文心怡，皺眉思考了下，「文奶奶，請幫我聯繫梅歇爾吧。她的性格急躁，不管別人的想法，但我也有自私的地方。想想我從前，什麼人都不是，就想和她平起平坐，公平交易。」

「你想怎麼做？」

「我現在也是異能者了啊！」芸熙笑了笑，「那麼異能者對異能者，總可以有個正常的溝通了吧？」

梅歇爾是在六天之後返回的。

大約是芸熙主動投來和平的橄欖枝，她誤會了什麼，態度更加強硬了，根本不理會文心怡代表發起的和談，直接向法院申請，強制要求林恬兒履行協議。

如果林恬兒拒絕，梅歇爾以「利益受害方」申請，要求法院代為執行，強制從林恬兒體內取出卵子，交給她！

法院受理了。

芸熙一念之仁，把自己從原告方，變成了被告方。

之前在阿爾法簽訂的協議只約定了三個月，而這三個月，她身體緣故都沒有排卵，其實協議都可以作廢了。可偏偏梅歇爾寸步不讓，把文心怡代表的和談，當成「心虛」的表現，還有她最後追到夏族聚居地，芸熙的反抗拒絕，也當成證據……

所謂先入為主，就是形成既定的印象，除非有什麼決定性的，顛覆性的，不然就難以轉圜了。

克勞迪婭早已經回到家族，閉關養胎了，連女子獨立隊的隊長職務，也正式提交辭職信。據說，已經批准。

這次梅歇爾來勢洶洶，不知是怎麼了，帶著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而且手段狠辣，把之前的芸熙放到天網上的視頻，剪輯一番，成了自己的證據。

縱然有人暗罵盜竊，但支持梅歇爾的人都道「維權」有什麼不對？用你的視頻，更能說明真實絕無虛假啊！

「怎麼又是這個事情，之前不是已經爭論過了嗎？」天網上各大論壇，又一次沸騰了。

「這次可不是口頭上幾句爭辯了，而是要上法庭！我反正是支持梅歇爾，她剛剛上傳了協議的具體內容。真實的，如花包換！既然簽訂了協議，那就應該按照條約執行啊。不論是誰，冷凍人林恬兒也好，異能者林恬兒也好，該怎麼做就得怎麼做。要是因為身份的變化，之前的親手簽訂的協議就能作廢，那還要律法幹嘛？」

「不對吧，我之前看這些視頻，明明是說梅歇爾暴躁衝動，喜歡罵人……」

「搞笑呢？現在說的是協議，說的是律法。那一條法律規定了，簽訂協議的一方性格衝動暴躁愛罵人，就不用執行了？」

「對啊，這和性格人格沒關係吧？協議保護的雙方權益。梅歇爾提供了她所有可能的物質支持，包括從阿爾法到首都星的船票，最初落腳點在第五行星的別墅住宿，以及食物費用。這些不都是信用點啊！她林恬兒如果還在阿爾法，說不定和其他人也變成殺人犯了，哪有今天！想想梅歇爾對她的恩情，也該有所回報！天天記著人家的暴脾氣，讓她受委屈了！真是，我就看不慣！」

小黃鴨如今和天網的關係不錯，順藤摸瓜，很快查到了那些詆毀「林恬兒」偏幫梅歇爾的論壇ID。很奇怪，竟然來自各大星系，包括風系、火系、土系，包括三十多個星球。這些來自不同地點的人，幹嘛一個勁針對「林恬兒」呢？

再想查他們和梅歇爾什麼關係，天網就不合作了。也是，天網也是有底線的，那些ID找找其他關係，也能查得到，就是時間久一點。可要是查公民之間的關係，那就是耗時耗力，還容易引人注意的事情了。

小黃鴨讓芸熙多注意，「可別陰溝里翻了船！」

「我有那麼傻么？」芸熙翻了個白眼，在機甲曼珠沙華中登錄虛擬空間，繼續學習該死的星際物理。一連串的物理符號，在她腦子裡打架，各種常數，定理，還有定義，讓她覺得生不如死。

生平第一次，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是否真的是劣質人？太弱智了？

「我不是物理學家，但……這些都是小學課程內容啊？我總不能連一個普通的星際小學生都不如！我可是超凡者！星際唯一的超凡者啊！」

一面給自己打氣，一面是高深到玄奧看不懂的物理書，芸熙呆了三天，現實中只過了一天，就匆匆忙忙爬出來了。

出來后的她，兩眼獃滯，精氣神降到谷底——實在太打擊人了！

「宿主你怎麼這麼蠢！靠自己領悟，得領悟到什麼時候！物理數學這麼難，又不想異能，你隨隨便便就會了！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不如找個好老師啊！」

「我不是已經有老師了。」

「嘿嘿，虛擬空間那些老師，說起來水準比一般老師高，也高不出哪裡去。想想星際最聰明的人集中在哪裡？科學院啊！而科學院中也是公認聰明人，又是你認識的，願意幫助你的人，是誰呀？」

「索安……」

「答對了！幸好宿主你還沒蠢到家……」

芸熙氣惱的按住小黃鴨，一腳踢出去。小黃鴨沒有身體，單純是意識體的他才不會被簡單的動作傷害呢，正好在半空中嘎嘎的飛。

她們兩個現在的相處有點奇怪。當變成小黃鴨的形象時，芸熙態度粗魯，動作暴虐，踢飛的事情常常發生，小黃鴨也習慣了。

當變成陳景熙的模樣，兩人就客氣多了。彼此稱呼不再是「宿主」「小黃鴨」，開始還有點生硬的「同學」，後來就直接「景熙」「姐姐」，尤其是有外人在的場合。

「雖然不是親人，但我們相依為命啊！」小黃鴨嘎嘎的聲音傳來。

……

夏族聚居地後來發生了什麼，誰有空關心那些！

當星際第一聯邦法院，公開審理梅歇爾狀告林恬兒侵權一案，整個星際的目光就轉移到這邊來了。無數記者再次蜂擁而來，想要採訪第一手資料。

而天網上的各大論壇，輿論也控制住了，幾乎一面倒的同情林恬兒。同情之後呢，當然還是要執行協議內容。

「自己親手簽的，哭著跪著也要執行完啊！哪能一生氣一委屈就想賴掉？」

索安返回首都星后，一面和科學院聯繫，測量學習夏族那位前輩隱匿氣息的法子後有沒有作用，一面就是注意這個案子了。

想起他之前是對梅歇爾保證過什麼，頓時覺得羞愧無地自容。若早知道梅歇爾心甘情願為人做棋子，故意鬧大協議，好轉移星際人的視線，他絕對不會出面保證什麼！

該死！

一想到自己被人利用了，索安就惱怒的不行。

正好，這時候芸熙主動聯繫了他。難道是問法院審案？索安帶著複雜的情緒，接通了，然後答應了見面的要求。

認錯的態度要誠懇，審案的過程……卻不能干涉。當然，他可以在審案之前個人給與幫助，包括法律條約方面。梅歇爾可能用到的招數，無非是那些，完全可以猜測到。

萬萬沒想到的是，芸熙見到他如見到天神一般，哪有半點責怪意思？反而拿著好幾本厚厚的書，指著上面的作者名，「是你編寫的哦？」

那眼神怎麼說呢，半是敬佩，半是譴責，好像他做了什麼偉大的事情，又好像他設計了什麼陷阱，害人不淺。

「快點教教我，我已經連續十八次不及格！再這樣下去，我真要放棄物理了……」

索安翻開他十歲編寫的星際物理學（簡易版——寫給小學生），無奈的做起了家庭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