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驚艷

家庭教師不好當，尤其是遇到半點基礎也沒有的學生。虧得索安耐心極佳，又知道這位學生來歷了不得，忍無可忍的時候也逼迫自己繼續忍……

劃定背誦內容，套用公式，幾大基礎理論粗步講解，這才幫忙通過了第一階段物理考試。

看著大大的及格分——60，芸熙歡喜的眼睛都要濕潤了！

時間過的很快。梅歇爾控告芸熙侵權一案，開庭日子已經迫在眉睫，可芸熙還在物理的題海戰術中無法自拔。

「索安老師，這個點射原理我還沒弄懂，麻煩您再講講吧？」

「索安老師，坍塌係數怎麼會變呢？坍塌速度越快，怎麼係數反而減弱了呢？不同星球不同星系的數值以什麼原因變化？引力又怎麼計算？」

芸熙不懂的東西太多，多到最無知的小學生也比不過。索安能怎麼辦呢，只有一五一十的回答。可給了答案不是重點，重點是答案中間還會穿插幾個芸熙不懂的名詞，這又是新的知識點了！

等這些知識點再牽連出其他的……

索安，在星際科學院都是赫赫有名的聰明人物，也被芸熙弄得頭昏腦漲。感覺自己被掏空。

看著芸熙寫滿了一本厚厚的記事本，上面點啊圈啊，各種字母以及漢字勾勾畫畫，反正最擅長密碼學的人也看不懂，整個如天書一般。索安哪裡會追問寫了什麼，他巴不得不要讓他做家庭老師了！

就這樣，直到開庭的前一天，芸熙再次參加第二階段的考核。很不幸，積累得太少，有些內容是索安沒教導的——可不是索安故意的，實在是太低端的常識問題，換了任何一個星際人想也不用想就能給出正確答案。

而到芸熙這裡，就抓瞎了。

常識問題都不知道，考試當然不通過，而且給出建議，讓芸熙繼續補習基礎內容，暫時不要「超綱」學習了。不然後續的只會更難，更無法理解。

芸熙垂頭喪氣的合上了筆記本。

「別失望，其實你應該高興才對！需要學習的東西多，這不是很好么？當有一天，你發現現有的知識，無論怎麼學習，都解決不了你的疑惑，才是最大的悲哀。」

一直旁觀芸熙在考試中節節敗北的索安，試圖安慰。

他的目光真誠，帶著真摯的善意。

可惜芸熙白了他一眼，深深感覺到了學霸對學渣的「嘲弄」。儘管這嘲弄不是索安本心。

「你去悲哀吧，反正我是無法理解你的悲哀。」

一個特別有錢的人，對著窮人說，「我羨慕你們這些沒錢的人」。然後說出理由，「有錢能買到健康嗎？有錢有買到愛情嗎？有錢能買到快樂嗎？」

所以他有錢又怎麼了，不代表他擁有的比窮人多。

誰聽著不生氣啊！

莫名被諷刺了一下，索安眨著眼，一時不明白。但他看著臉頰鼓鼓的芸熙，想要靠近卻又退縮了。

不能，他不能。

偏過頭，他只能選擇安全話題，「明天，就要開庭了。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哼，你之前不是說得清清楚楚？不能以權謀私？」

「但我私人可以給與諮詢意見……」

「行了，我又不需要。又不是什麼大案子，小菜一碟，用不著。」

索安皺眉，見芸熙漫不經心的模樣，有些著急了，「梅歇爾是軍方的人，她這次不知為什麼出頭，能肯定的必然有背後支持者。雖然只是一件小小的侵權案件，但現在吸引了整個星際的目光。如果你敗訴，你的星際公民身份，怕是會收到影響。」

說著，他指了指剛剛芸熙那慘淡的考試21分，「就像這個，最基礎的常識你都不知道。萬一那些人鼓動，說你根本不適合星際生活怎麼辦？萬一順勢要求你回到冷凍人身份，你又怎麼辦？更壞的是，冷凍人身份你回不去，星際人身份也失去了，你該如何自處？如何生活下去？」

芸熙睜大眼，嘴唇顫巍巍的。

索安以為他說服了，繼續道，「千萬不可小看這起案子，也更不是你順從了，答應給梅歇爾一個卵子就能結束了。我想對方的律師肯定有目的而來，一定會質疑你的聯邦公民ID，畢竟之前來得巧合，不是走正常程序得來。要是你應對失常，就會連番質疑你，打擊你，羞辱你，後果會很糟糕！」

這番半是恐嚇，半是威脅的話，其實是索安心理所想。他可是真心為陳芸熙而擔憂。

可芸熙呢，一肚子都是鬱悶。

聽聽，都什麼話！

「最基礎的常識你都不知道」……這不是赤果果的學霸對學渣的蔑視？如果她也是學霸，索安憑什麼會以為小小的侵權案會打垮她？

她最難的時候，是剛剛從冷凍倉蘇醒那會兒，身如蘆柴棒，頭腦也暈暈沉沉，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沒有抵抗能力。

現在？

農場的功能基本恢復得差不多了。還有美食系統小黃鴨在身邊，雖說相處的……有點怪異，不過越來越有默契。她的生活，只會越來越好。

想想她在冷凍人的時候，都能想辦法給自己弄到聯邦ID，現在有了，還能讓人奪了去？當她是哈羅凱蒂呢？

「那真是謝謝閣下的關心了。抱歉，天色已晚，我還要早點睡覺，免得明天晚了，在法庭上『應對失常』，讓你的擔憂變成現實！」

說完，就下了逐客令。

索安一頭霧水，怎麼也弄不明白，自己怎麼得罪了芸熙？他明明是一番好意啊？

說不通，也沒想過超凡者會「通情達理」，索安乾脆抱著最壞的打算，做起了準備。萬一真的像他想象的最壞情形發生，陳芸熙兩邊身份都得不到，他能為陳芸熙做些什麼。

……

次日一大早，法院的門口站了許多好奇過來旁聽的星際人。媒體自然也很關注，但是法院的發言人早就下了禁令，不許干涉到正常審理過程，所以還如往常一般，釋放了一群「小蜜蜂」進去。

臨近開庭還有半個小時，梅歇爾在眾人的簇擁下，一步一個台階的朝人揮手示意。那些站在她身旁的，毫無疑問，都是她的支持者。

「梅歇爾上尉，我們都知道，你提出控告的初心，就是想做一個健康孩子母親。如果被告退縮了，願意提供卵子，你願意終止訴訟嗎？」

「呵呵，這個問題問得好。我的初心，是想做一個健康孩子的母親，那星際其他人呢？她們也有資格，做健康孩子的母親！我的初心，現在不只是自己，更希望其他人也能像我一樣，勇敢的站出來，為自己的權利而奔走！」

「太棒了！」好多人都在鼓掌。

「我們支持你，梅歇爾上尉！真希望你能進入政壇！為我們這些擁有世界上最美好、最偉大的母愛的母親們說話！」

「我會的！」

梅歇爾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白得過分的牙齒，在鏡頭中閃閃發光。

左等右等，應該到來的林恬兒還沒出場。梅歇爾也不想進了法庭只能保持緘默，等待律師提問。她乾脆在法院門口做起了演講，為什麼孩子需要母親的愛護？為什麼星際的未來需要每個家庭的付出？為什麼星際必須立法，制止那些有問題的卵子精子流向人造子宮。

這些演說稿，應該說是很精彩的，但問題是好些內容過於敏感，梅歇爾也不敢說得太透，免得得罪太多人。

淺嘗即止，時間自然不會說得很長。二十分鐘了，應該來的人還沒到。

梅歇爾一看，再不進去，法庭里的書記官和法官，估計不會對遲到的她有好感。只得調轉頭，和眾人揮揮手作別。

當她剛剛走進法院的大門口，就聽到一連串的吸氣聲。猛地一回頭，果然林恬兒的身影出現了！

此刻的她，身穿羅錦交領朱紅綉牡丹的長襖，一頭黑色的秀髮用一根木簪綰起，走路的姿態說不出來的韻味，反正和軍人出身的自己迥然不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她。

所有人的心神，也緊緊停留在她身上。

她微笑，她揮手，她輕提裙角，漫步登上台階。一直走到梅歇爾身邊時，梅歇爾才回過神來，眼底還有一絲驚艷沒有退卻。

「好久不見，梅歇爾軍官。」

梅歇爾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可一句完整的辭彙也說不出來。

芸熙嘴角帶著笑意，如一陣清風越過呆立的原告方，直接朝審理庭走去。

明明是後來者，居然比先來的早到。

「全體起立！」

開庭了！

這一幕，也順著小蜜蜂的眼睛，如實直播給天網各大論壇。

「我能問問，林恬兒那身衣服，是哪裡做的么？怎麼辣么美！」

「美美！美極了！我的眼睛簡直移不開！之前好多人稱讚林恬兒，我還覺得言過其實。現在一看，果然是美人中的美人！」

「你們別被美色沖昏頭腦。只有我覺得她這身美輪美奐的衣服，來得奇怪？你們也不想想，她從冷凍倉出來，身無分文，哪裡的錢財能做這麼好看的衣裳？」

「嗚嗚，樓上為什麼破壞我心中的美感？一想到這衣裳的來歷，我就喜歡不起來了……」

不管論壇上如何風雲色變，審理案件的法庭的氣氛還是嚴肅的。法官威嚴，是芸熙從來沒見過的。庭警也是人高馬大，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全場。

原告律師早知道被告方壓根沒準備律師，興奮極了，心說一定要打個落花流水，讓整個星際人都知道他的大名。

然後，看到美的彷彿墜落凡塵的被告，他就愣住了。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身處何方，眼中心裡，只有一個淺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孩兒。

心撲通撲通的狂跳。

控制住、控制住！

好不容易理智回來，想到職業道德和未來前途，想到這法庭里無數的小蜜蜂，想到他的一舉一動會讓星際人都看見，他努力再努力，不往被告那邊看去。

可自制力這東西，有時候抵抗不了人的本能。小蜜蜂抓到好幾次原告律師偷瞄被告的瞬間，已經做成短視頻，成為天網論壇的笑料了。

這場戰役，是生平未見的硬仗！不是被告律師有多厲害，而是被告自己……擁有特殊的異能，多看一眼就讓人心狂跳！

梅歇爾也發現了，現在的林恬兒有點可怕，她惡狠狠的威脅了一番律師，這才控制了局面。

「法官閣下，原告和被告相識於阿爾法基地……」將始末原由，用書面化的言語講述了一遍，律師漸漸找到自己的節奏了，

「原告要求被告履行協議的義務。」

法官慢吞吞的翻看了資料，眼皮兒也沒抬，「被告方呢？」

芸熙便站起來，按照華夏族的禮節，先行了一禮，「尊敬的法官閣下，原告方在協議的期限截止之後，提出控告，不知遵循的是那一條星際法律呢？為何法院准許立案？」

梅歇爾惱怒，使了一個眼色給律師。這位律師心神不寧，水平實在不及平時的一半，反應慢了半拍，等法官質詢的時候，才拿出證據。

所謂對證據也是挺可笑的，竟然是機甲中的索安，做出了一番保證。而且為了抹去環境的影響，沒有圖面，就是聲音。

寥寥幾句而已，也成了呈堂證供。

「法官閣下，這視頻足以證明，我方原告是基於相信法院內部工作人員，才放棄了在期限最後一天提交訴訟。」

如果法官判定這證據無效，畢竟索安根本不是被告的什麼人，憑什麼替她做出保證？

梅歇爾依仗的是，法院可以內部對索安做出處理，但不會公開承認，法院的人說話不算數。那麼，法院的威嚴合作？

不過芸熙這段時間惡補知識，物理這麼艱深的內容都啃了，法律這種死記硬背的，她難道不會看嗎？

她立刻放棄法院受理這個矛盾點，點頭道，「好吧，那我接下來有一項疑問，請問原告方：協議當初約定的時間是三個月。法院受理之後，你們要求我履行義務，這義務的期限是多久呢？是再增加一個月，還是一年？十年？」

「如果是後者」，她笑著看向全場，「那麼我對星際立法的公平性有些懷疑了。簽署三個月，最後變成十年的契約，原告方還真是精於謀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