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保密

幾乎是眨眼功夫，電閃雷鳴，狂風暴雨。豆大的雨滴中，還混雜著比拳頭還大的冰雹，一個個和冰球似地，砸的砰砰響。

苗圃是建立在新兵營的安全地界，普通的攻擊不在話下，誰知道這啪噠啪噠的冰雹，厲害無比，硬是砸了許多小坑。水滴石穿，何況是狂風助力下的冰雹呢？

很快，苗圃被掀翻了，鋼筋的建築物被砸得細碎，各種才換好的傢具更是破爛一般。在場所有人，都暴露在狂風暴雨之中。

李留後來撰寫回憶錄，著重描寫了這一刻：那一瞬間，我覺得心臟被什麼攥緊了，血液都凝固停止流動了。畏懼，恐懼，完全佔據了思想，大腦已經不能工作了，什麼其他的想法都沒有——哪怕明明看到十米外就是晴空，我和同伴的腳步也沒敢挪動一下。

卡爾希也在事後的報告中寫：我只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只一眼，我看到了頭頂的一片天是黑色的，被烏雲籠罩。我發誓，那朵黑雲沉甸甸的存在，讓我感覺到，老天也是會發怒的。它會降下天災，傾灑暴雨，冰霜。那一刻，我什麼都不敢做，連祈禱都忘記了詞語，只是默默的等待。

天氣的異象只持續了短短的五分鐘。五分鐘后，被驚雷嚇得癱軟成一團的朝峰，鼻子里只會哼哼唧唧，捂著下身抱怨自己不該來新兵營，不該接這該死的任務。

「你的確該死！仗著你哥護你，到處為非作歹，什麼下三濫的壞事都做，早晚有一天有報應！」

「誰？誰為非作歹了？老子乾的都是你情我願，不信你問問她！她沒搖頭，老子硬來了嗎？」

「麻蛋，你給人打麻醉藥了，還讓人搖頭拒絕？你去吃屎吧！」

活動過來的新兵營同伴們，對朝峰又是一頓亂揍。

不知怎麼，越是揍人，越是快活，有一種渾身通暢的感覺。剛剛那股驚雷閃電的壓抑感，全部消失了！

朝峰身邊也有兵啊，而且都是站經百戰的老兵。不過亂拳打死老師傅，新兵營的兵正處在荷爾蒙爆炸的時候，才不管什麼戰鬥技巧，撲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混戰進行了一個小時。卡爾希趁這個時間，趕緊帶走了芸熙，給她換上衣服，耐心的安撫。

「沒事了，都過去了。那小子會受到懲罰的，今天發生的事情，就當做了個噩夢，醒了也就沒事了。」

卡爾希的是整個營地最好的宿舍，自從芸熙的宿舍被炸掉之後。論軍銜，卡爾希是比不上大隊長的，不過醫療官在軍方系統算是比較特殊的存在，受重視也是理所當然。

泡上一杯第四行星出產的特優紅茶，又給桌旁的一朵菊花澆了點水，卡爾希才坐在沙發里，細細和芸熙介紹朝峰的來歷。

「朝家有名的敗家子，朝峰，外號『花蜜蜂』，哪裡花香就往哪裡撲。因為是幼子，沒有承擔家族重任，父母對他的期望就是健康快樂，才養成這種自大脾氣。遊手好閒慣了，他哥怕他真成了廢物，就塞到軍隊里來，沒想到第一年就覺醒了兩重異能，一是鷹眼術，一是銅皮鐵骨。

前者就不說了，是軍方非要需要的異能，雷達監測不到的他都能看到。後者更是讓他在『無武器格鬥大賽』保持前五。軍隊里就是這樣，靠老子兄弟未必有多少人尊敬，但靠自己打出來的，沒人不服氣。」

「是以人人讓著他幾分。這一次，他是得罪了一個世家千金，受罰才來這邊接了看護苗圃三個月的任務。我知道他自以為是橫行霸道，傷害了你，幸好沒什麼大礙，不然我內疚死了！過兩天，讓他給你道歉！」

別看卡爾希態度溫和有禮，字字句句都好像站在芸熙這一邊。可仔細分析下，朝家的小公子，父母疼愛，兄弟護著。硬要追究，是不是把朝家得罪了？

朝峰的外號花蜜蜂，亂來的行為也不是一次兩次的，軍方上下對他的行為，不也睜一眼閉一眼？指望軍方出頭，是不能了。

卡爾希還舉了一個例子：朝峰得罪了世家千金。

人家千金大小姐被冒犯了，背後和朝家角力的結果，也不過是被派到新兵營，接受幾個月的護衛任務。連監禁都不是！名義上還是出任務！

所以，林恬兒，你毫無背景，毫無底蘊，小小新兵，受了欺負也就忍著吧。最多過兩天，讓朝峰給你陪下罪，面子上過得去，就借著台階下來吧。

芸熙抬頭仔細看了一眼卡爾希，見她一頭金燦燦的順滑頭髮，雪白皮膚，鼻樑高挺，嘴唇紅潤，不用化妝就已經是個光彩照人的美人兒。

微微思量一番，芸熙道，「如果換做你，你會怎麼做？」

卡爾希勾了勾唇角，「我啊，會索要一大筆補償費用，受了一場驚，總得要點好處是不是？」

說完，她眨眨眼。當著芸熙的面，招手讓人把之前射擊芸熙的兩個士兵叫來。

這兩人嘴裡就沒幹凈話，還不停用眼睛橫著芸熙，一臉挑逗不屑模樣。

卡爾希眼神狠狠挖了一眼，兩人才消停了。

「這是書面協議。林恬兒，軍營發生的事情呢，到底是咱們內部的小矛盾。鬧騰到外面的話就不好聽了，也容易讓外界對我們新兵營產生負面意見。只是朝峰一個人犯的錯，你也不希望大家所有人都承擔吧？」

芸熙沒有意見。

她快速瀏覽了書面協議上的條款，在短短几分鐘拿出來，看來卡爾希不是第一回做這種事啊！

「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最好當面說。該給的給，我們老大不是小氣的人！只有一點，簽完了要是改口到外面胡言亂語，我們老大憐香惜玉，我們可不是好糊弄的！戰場上我們哥倆鑽們負責開膛破肚、抽筋剝皮！」

說完，故意露出慘白的牙齒，兇猛的朝芸熙笑。

卡爾希差點把筆掰斷。說服一個女孩接受她身上發生的事情，是無可奈何的傷害，必須放棄追究的權利，這容易嗎？兩個該死的傢伙，幹什麼還威脅，萬一激起逆反心理怎麼辦！

在她要殺人的目光下，兩人總算收斂了些，盯著芸熙手裡的協議，「看清楚了，這是軍方的條約，萬一簽署了又反悔，直接當背叛處理，到時候不用上軍事法庭，內部記錄委員會會開除你的軍籍，沒收你的一切財產，還會送你去最偏遠的星球挖礦，沒有百八十年回不來！」

芸熙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果真「違約」的下場這麼可怕。既然如此，她也毫不客氣的索要了一大比賠償。總不能違約的代價巨大，履行條約卻得不到什麼吧？

索賠清單如下：第五行星別墅區一棟，絲綢兩百匹，信用點三十萬，代步車飛車一輛，最新智腦機器人管家一個。

除了絲綢兩百太多，討價還價降到一百外，其他條件，卡爾希代替朝峰答應了。以朝家的實力，這點東西不算什麼，九牛一毛罷了。朝峰在變相監禁期間，還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林恬兒在新兵營很受歡迎的，要是她惱火起來煽動戰友，很有可能發生變亂！

那朝峰的下場就非常被動了！

被敵對方抓到痛點猛追猛打，失去了上升空間還罷了，萬一舊事一件件清算起來，朝家還怎麼保他？

還不如息事寧人。

卡爾希一邊簽署協議作為公證人，一邊感嘆。本來她是想幫林恬兒的，都是女人，遇到這種事很討厭。她也很同情林恬兒。但沒辦法，她的身份讓她沒有其他選擇！

從芸熙被帶到卡爾希的房間，到最後簽約完成，一共不到十五分鐘，快速的不可思議。親眼看著芸熙簽字，雙方達成一致后，卡爾希鬆了口氣，那兩個士兵也露出「算你識相」的眼神，拿著協議走了。

「你別怪我……」

昧著良心做完事後，卡爾希無奈的看著芸熙，輕輕拍她的肩膀。

芸熙避開了，也說了同樣的話，「你別怪我。」

說完，她大踏步離開了。

當她剛剛走出門檻，就聽到卡爾希的大聲嬌憨，「姐，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

蔣靜飛拍著桌子，「怎麼可能！」

「沒錯，教授，我在第六行星的新兵營好友，告訴我今天天氣晴朗，不信你可以看雲圖！任何天氣預報，都足以證明，第六行星的新兵營，處在晴空萬里的天氣！所以異象，肯定是真的！」

「異能者晉陞，引發的異象？」蔣靜飛喃喃自語，又哭又笑，「自從母星時代后，所有異能者的晉陞，都是緩慢的，每天進步一滴滴，靠著水滴石穿的水磨工夫，慢騰騰的爬上去。初階晉陞中階如此，中階晉陞高階如此。頂多朦朦朧朧，有種快摸到邊的直覺罷了。」

「現在你告訴我，就在首都星，第六行星，有一個異能者出現了異象！是因為異能突破了！母星時代的異能者異象，再次出現在星際時代？是你混亂了，還是我瘋了？」

「都不是！蔣教授，信息可能傳達錯誤，可錯誤率不超過百分之十！至於驗證，第六行星並不遙遠，我們現在啟程，最多天黑就能到達！明天你就能摸到引發異象的異能者身體，做一個全方面的立體檢測了！」

看著下屬一開一合的嘴，蔣靜飛感覺自己的心臟緊張無比，一方面覺得不可能，這是開玩笑嘛！異象？高階異能者的異能，或許能干涉周圍環境，可說道天象因某個人改變？完全沒道理啊？請問有什麼科學依據？

另一方面，她內心一直期望，做夢都想看到的母星時代異能者呼風喚雨的情景，好像有出現的希望了！還記得小時候看十大超凡者戰鬥的描述「雷戰揮手，百十條閃電擰成麻花盤旋在半空，巨大的磁場讓汽車鋼鐵製作品同樣盤旋……法皇居高臨下，兩百多米的滔天巨浪席捲而來，他就站在浪尖尖上，猶如古神話中的神祇……瑟妃微微一笑，指尖彈出的粉末落入水中，半月後，城中無活人……」

看看，這些描述是不是誇大其詞，簡直想白日做夢。異能者戰鬥頂多拼拼異能，哪個異能者誰還能揮手間百多條閃電出現？

無法想象，真的只能當成幻想來看。

蔣靜飛心中藏著一絲希望，希望那些描寫都是真的，千年前的十大都是超凡入聖者，唯有這樣才能擔負起帶領人類走向新生的責任！

可理智又告訴她，現存的異能體系根本不可能。

「必須走一趟了！對了，趕緊聯繫卡利西，她不是在第六行星嗎，該不會我都收到消息了，她還懵然無知吧？」

「不，教授，卡利西教授那邊已經動身了，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到達異象發生地了。」

「該死，她想走到我前面？沒門？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給我申請飛行時間，我要到達目的地，立刻、馬上！」

助手立即行動起來，其實在蔣靜飛同意之前，就猜到了，飛行航線早就申請了，現在收拾行李還來得及。各種實驗器具，第六行星哪有他們YC的更專業？自然要帶的。

被蔣靜飛惦念的卡利西，當然出動了。那麼明顯的天象，她就在十幾公里之外，驅車趕去不過幾分鐘而已。

也是前後腳，卡爾希給芸熙泡紅茶的時間，卡利西正好到達；卡爾希耐心勸說芸熙放棄追究時，卡利西一絲都不肯放過的研究天象下的環境改變。苗圃內任何東西都不許動，她一點點摩挲，然後讓人拍照。

卡爾希拿出協議讓芸熙簽署的時候，卡利西剛剛問起在場的人發生了什麼。

等全部問完，芸熙也簽好了。

她在軍方違約最嚴苛的條件下，拿到了巨額賠償，同時，可以對剛剛異象閉嘴了。

如果她僅僅在場，無意中觀察到什麼，卡利西無所謂，少一個路人的證詞，又不會影響她的研究。

可……現在引發異象的關鍵人物，因為剛剛簽署的保密協議，終生不能提起發生什麼了？

「該死的卡爾希，你都做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