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談判

「歡迎光臨~」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到香舍里時，大大的玻璃窗柔和的反射出彩虹的光芒，配上新裝修的大門上鑲嵌「一星」的標誌，顯得那麼生機勃勃、絢麗奪目。

十多名穿著古典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的妙齡女孩，站在大門口排成兩隊，笑意盈盈的面向顧客。

「今天店內有活動，歡迎進入了解。」

「什麼活動呀？」

「主廚推出了兩個新套餐，名叫『愛心套餐』『暖心套餐』，可以同時下單，分期享受。」

「還能分期？你們主廚為了招攬顧客，真是什麼招數都使得出來啊！」一對明顯就是老顧客的夫妻，感慨不已，同時和慕名而來的介紹，

「開張前三天，全場八折，當時的宣傳語就是『全年最低價，錯過一次等一年』。我們老兩口尋思，換換口味也不錯，就來吃了三天，把所有菜品嘗了一遍。第四天，推出全聯邦絕無僅有菜品——拔絲！天，我從來不知道糖可以這樣吃，夾了一筷子，能拔出一米長的細絲！」

「我拔了整整三米絲！一邊吃、一邊玩！」

「哈哈，我也是為這道菜特意繞了大半個星球來的，天網上現在都是這道菜，口感是其次，關鍵是主廚真的不愧是廚院高材生！看，才開張多久，就得到一星的評價了！」

廚師在聯邦的職業中，算是很受人尊敬的，那是因為高階的廚師是異能者最好的夥伴。廚師的等級劃分很簡單，專業級和普通級。

普通級不用說，就是燒燒家常菜罷了，一般的機器人都能勝任。專業級則從一星到五星。一星要得到千人認可，二星的數量等級是五萬人起。

給五萬人做過飯菜，少說要花上七八年的時間，同時，「眾口難調」，要滿足不同人的口味，技術上必須做到無可挑剔。這兩個等階的廚師，就是整個星際98%的廚師了。

三星起，追求的就不是人口基數了。普通人的讚美根本無用，得在明白自己的「道」。最出名的四星廚藝大師戈登，據說馬上就到五星了，他做菜的視頻播放，每道菜都閃著七彩的光芒，聽說中階的異能者吃過他的菜，能直接晉陞到高階！

強到令人震驚！

這家香舍里的主廚，才開張不久，也就一千來人吃過他家的菜，可無一例外，每人都給了好評。在天網廚師體系認定表上，符合了最低門檻，才能在大門上鑲嵌「一星」的標誌。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主廚從來不露面，服務員們說，主廚比較害羞，喜歡在廚房裡研究新菜。看著三五人就有新品推出，也沒人懷疑。

「你們快看，『愛心套餐』的試吃！」

機器人推出餐車，將一樣樣精緻的小碟子依次擺在高台上，讓所有進來的食客都看到。別的餐館這麼做，教人怎麼吃飯？肯定要被人罵死。

但香舍里不會。畢竟第一波吃到拔絲菜的顧客，怎麼夾得老長還沒斷的視頻，那慌張失措又驚訝的表情，可是娛樂了好多人呢。

他們都想知道，主廚又弄了什麼新鮮招數？

機器人將乳白色小煮鍋里的雞蛋拿出來，放在冰水裡一晃，輕鬆的剝掉蛋殼。另一隻手快速的操作，用細若髮絲的粉絲把雞蛋包好，在油鍋里一滾，成型撈出。

笊籬把這個造型有點獨特，還看不出主廚審美特點的菜放在圓盤上，邊緣有切片的各色小番茄點綴。

這就完了？

好像沒什麼稀奇的啊？

顧客們決定再等等，按照主廚的個性，應該不會推出這麼簡單的菜。

果然，機器人等到指示后，全方位展示了這道「愛心套餐」，才拿著餐刀開始切。那雞蛋未完全熟透，一切開，金黃色的蛋黃油潤濃汁般散開，和油滾過的粉絲渾然天成。

「就像個……鳥窩……」

「哦！我懂了，這是愛巢的意思！難怪叫『愛心套餐』！這道菜吃的不是味道，是情趣啊！」

有明白主廚意思的顧客驚叫起來，「這道菜的難點，是蛋不能過熟，也不能過生，生了蛋清蛋黃攪在一起，沒有美感；熟透了切下去就不能欣賞流黃蛋了！」

「我覺得這道菜……有點簡單啊！不值得特意過來吃。」

「哦，先別下結論，沒看到圓盤旁邊還有醬汁么？若是我沒猜錯，主廚現在才推出這道菜，肯定是醬汁的緣故。沒有讓人難忘的醬汁，這道菜很容易被人學去了。」

「我贊同。」

大多數食客都點頭，然後等待第二個套餐「暖心套餐」。

「這個套餐是什麼呢，不會像前面一個單純是視覺的享受吧？主廚太搞笑了，不像一個正常的主廚，只在味道下功夫。偏偏我還喜歡這樣的，吃飯，不應該單純把食物塞到嘴裡，填飽肚子而已。」

「對啊，食物對我們來說，都是不容易得的。我們應該更尊重！」

正說著，第二個試菜機器人過來了，推出的是暖心套餐，一顆顆心形的麵餅、蛋卷，還有心形的蔬菜、水果。

「哦，主廚讓我有點小失望。」

「我也是。只是形狀上的，我看不出來『暖心套餐』和其他套餐有什麼區別，還不都是主食配肉菜？沒什麼意思。」

「再等一等，我對主廚有信心！我相信他會創造紀錄，最快速度從一星進入二星廚師！」

「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大多數食客有些灰心了，沒想到機器人果然還有其他動作，剛剛那油鍋剛剛炸粉絲的，這會兒全部倒了一小部分熱油在「暖心套餐」的石鍋上，噗！升騰起大火。

濃煙沒有滾滾，因為機器人速度非常快，已經蓋上了。

該不會是一件事故吧？新開的餐館難免的，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可惜了，眾目睽睽之下，想掩蓋都掩蓋不了。原本大好前途的餐館，怕是有蒙上一層陰影了。

再一眨眼，機器人完全按照指令，打開石鍋，端出來一樣半生不熟的牛排，底的那面有點熟，大概是剛剛油鍋高溫烤過。

這樣的菜肴，嚴格來說是不該端上來的。怎麼能讓食客茹毛飲血，吃生的食物？

「啊，我看到了轉機！」

「我也覺得主廚太有個性，等著看，一定有好玩的！快拍下來。」

這時，機器人打開了酒瓶，淡淡的酒香味瀰漫四周。那些味蕾有問題，聞不到的就罷了，聞得到的都感覺氣味清新極了，很是好聞。

酒倒入牛排，咕咕、咕咕！機器人的手非常穩，說五十毫升絕對不會多。啪，火焰是順著流淌的酒線，延伸到牛排上的。溫度不高，淺藍色的火焰，就在面前晃悠晃悠。

等到酒燃燒完了，牛排也剛剛熟了。切成小塊，配上主廚熬制的醬汁，隨便搭配麵餅還是蛋卷。

眾食客如觀賞了一次表演，「我要給好評，兩個！不準說一個ID只能一次好評，我一定要給兩個！」

「我也是！我的天，真是賞心悅目！來過香舍里，再去其他餐館，會不會覺得無聊？」

「恐怕是的！」

「哈哈哈哈！」

善意的笑聲充滿了整個餐館。「不喜歡拋頭露面」的香舍里主廚，也隨著眾人的一致好評，成為廚師內部最閃耀的一顆新星。

距離「二星」的五萬人口基數，差得太遠，可奈何推出的各種新菜，讓人眼花繚亂，一個更比一個好，光憑著這些菜品，日復一日，三五年後都能達到要求。

「在我心中，香舍里主廚已經是個二星廚師了。要不是時間不夠長，沒辦法一口氣讓太多人品嘗，他肯定通過了！」

太多的讚譽，也讓心懷嫉妒的人關注到香舍里。

廚師這一行不好做，天天面對油煙，還要操心昂貴的食材，研製新品還要計算每一種香料、每一種配方。所以別人都老老實實的從低處開始，憑什麼你能一飛衝天？

「我也是星際廚藝學院的，正好見見校友了。」

「對啊，我也是前年從廚院畢業，雖然名次不高，但的的確確是廚院出身。叫你們主廚出來，他不是自稱廚院的人么，怎麼不敢見人？」

「該不會身份造假吧？明明不是廚院的，非給自己臉上貼金？他要是在不肯見我們，也成，讓他報上畢業編號！證實自己的身份！」

「什麼，還是不肯？我說什麼了？就是個騙子！他若不心虛，為什麼不敢報上畢業編號？怕我們查啊？都出來開餐館，當主廚了，還藏藏掖掖的，肯定有鬼！」

「大家都別吵了，快看新聞。第四行星東湖區，母星人氣體自殺，天，他們在割腕！和軍方對峙！」

這個新聞速度傳得飛快，大家都開始談論少校李政該不該道歉，向母星人低頭。至於一個小小主廚出身哪裡，其實有什麼關係？

大家光顧香舍里，沖的是主廚在菜肴上的巧妙心思，又不是為他的身份！他不是廚院的人，撒謊了，又怎樣？最多失望罷了，想去吃飯的人還是回過去的。

「放心，他逃不過的！等這段風波過去，我有辦法讓他名譽掃地！身敗名裂！一個名聲糟糕透頂的廚師，還想晉陞二星？做夢！」

香舍里看似平靜的波濤下，掩藏著危機。來這裡的大部分食客，為了體驗新套餐，也為了和親朋好友相聚，都在這裡觀看「李政事件」的後續。

沒必要道歉，也沒有任何的損失彌補，YC態度強硬的恢復沼澤地，繼而對母星人不理不睬，居然收到了滿意的效果。大多數人都在歡欣鼓舞，直到下一個轉折點——夏卡出現了。

……

艾麗斯坐在YC標誌的飛車上，安安靜靜的，長發如絲般垂順，配上她雪白的肌膚，精緻的五官，略有些憂鬱的眼神，美極了。

助手時不時側頭看她一眼，有點擔心的說，「夏卡要求和蔣教授直接談判，可蔣教授不願意。你知道的，雷電系異能者非常稀少，所以蔣教授不希望YC其他人……參與進來，你明白么？」

「知道。我是代表蔣教授和異能者夏卡接觸。」

「……你懂得就好。」

助手沒辦法說，要是你談判失誤，蔣教授可不會管之前什麼幫助不幫助的，肯定會推你出去當炮灰的。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了。

助手嘆息一聲，沒時間為艾麗斯的命運祈禱了，因為已經到達第四行星的YC分支地點，夏卡，未來的異能者明星，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蔣靜飛教授不願意見我么？如果是，沒關係，請直接說吧，我無所謂的。相信YC多的是有眼光的負責人！」

「你好，夏卡先生。恭喜你，成為星際歷史上第四位有記載的雷電系異能者，將來會是整個星際人都讚歎嚮往的存在。你的高度，大概僅次於超凡者雷戰，我在這裡向您表示恭賀。」

先是讚美，以極盡的讚美開頭？

夏卡轉過身，絕美的容顏上露出一絲笑意，對艾麗斯掃了一眼，並不把奉承放在心上，「蔣教授願意見我了么？」

「當然願意了！蔣教授正在為她的一些研究項目做準備，是我好奇，想見一面未來的超凡者夏卡先生~真可惜，您現在一定非常後悔吧？」

艾麗斯非常誠懇的說。

夏卡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了，「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他的髮絲有點發藍，尾端翹起，真是發怒的前兆。

不過艾麗斯並不害怕。換做以前，她對比自己強大的異能者十分尊重的，絕不會言辭上起衝突。可現在的她，學會了如何辨認強大能力背後的靈魂，看透他們言語舉止背後的目的。

「抱歉，沒說清楚。我叫艾麗斯，是一個普通的，外星系的冰系異能者。在老家的時候，我剛剛覺醒異能，家族就在數千名的報名者中挑選我未來的玩伴呢。您，作為註定載入史冊的強大異能者，身邊就只有區區一百人追隨者。

而這一百人中，還多的自私怯懦，無能軟弱的！一個能真正輔助的都沒有！哎，情不自禁為您惋惜，若是阿爾法基地那十萬冷凍人都活著，相信您的身份一定更加不同吧。」

這段話，好比一把尖刀，直直的插進夏卡的心臟。他的髮絲已經開始閃爍電光了。

而艾麗斯毫無畏懼之色，依舊淡然的微笑著，「時也命也，若是你早知道自己會覺醒雷電系異能，說什麼也不會犯下謀殺之罪。可惜，時光不能倒流，您……真心希望您想開一點，面對現實吧。」

「住口！」

「你給我住口！」

夏卡胸口幾句起伏著，死死盯著艾麗斯，「誰給你的勇氣，誰給你的膽子？居然趕來羞辱我！你真的不怕死？」

「夏卡……大人，您看我，我就是一個低階異能者，我的家族在外星系，甚至進入首都星的資格都沒有。而我本身還有基因病，看我的眼睛？這是治不好的，會遺傳給後代的病症。像我這樣的女孩，星際聯邦沒有一萬，也有一千。少我一個不算少啊。所以您殺我？呵呵，您才不會殺掉我呢。」

「殺掉我，讓整個星際聯邦對您的看法再增加一條：心性惡毒，無藥可救嗎？不，您不會的。」艾麗斯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

「您不僅不會對我動手，還會安靜的聽我說話。畢竟蔣教授在見您之前，派了我和您交談，就是不希望您搞不清狀況，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讓人哭笑不得。」

夏卡也不是好戲弄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匪夷所思，哦，看來是怕我獅子大開口啊。早說啊，故意譏諷我好玩？放心，我不會提出惡性的要求。」

「在您開口之前，我想先說一句，軍方已經下令『水雷計劃』，大約有兩萬名報名參加您當初受的刑罰。YC也開始接受民間自願者，這個人數就多了，少說也是十萬起。經過兩三個月的挑選，最後會選出兩百名，全面複製您坐牢受刑時的記錄。」

夏卡冷笑，「複製我？」

「是啊，其實我自己是不大看好的，但願意冒險簽署『免責協議』的人很多，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們也願意。畢竟覺醒雷電系異能，是星際人做夢都想要的。」

「呵呵，那我等著，等著你們出現第二個雷電系的異能者！正好可以交流交流。」

「這是一個三年期的計劃，大概陸續會送六百人實驗。蔣教授會親自主持，她……說句實話吧，她不太願意和你打交道。向她這樣的學者，希望所有實驗品都在受控下，都在規章制度範圍內，所以面對罪犯的時候……呃，抱歉，我不也不願意提起這個詞，可，這是事實啊。」

「夠了，停止你的羞辱！說吧，蔣靜飛派你來，到底為了什麼？談判，也要亮出你的條件吧！」

在夏卡嚴厲的目光逼視下，艾麗斯好像毫無感覺，「蔣教授對您十分歡迎，反正您早晚要加入YC的，現在還是三年後，都無所謂，反正您活蹦亂跳的。就是其他的母星人，不知您打算怎麼安置？」

「要知道，上次阿爾法事件之後，國會壓下了無數反對的聲音，還驅趕了原東湖區的居民，才空出那麼一大片地方。原本打算和平處著，供養所有母星人到老，期間也沒有提出過分要求。」

「誰知道，他們還是繼續犯罪了呢？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聯邦已經失去了信任。或許，在您的壓制下，他們會轉好，遵紀守法也說不定。這不，才要和你交涉下，您是什麼打算？蔣教授完全尊重。」

夏卡不輕不重的反問，「你們又是什麼打算？」

「哦，我們內部是兩種打算，想聽聽嗎？第一種呢，是恢復原樣。沼澤地還建別墅，所有母星人，包括你，都有一棟屬於自己的別墅，乾淨的食物和水，定期體檢，福利一如之前。只是東湖邊緣呢，要建造一個比較高的防護欄。相信母星人不會介意吧？一點也不影響你們之間串門聊天的。」

「這不是大一點的監獄？」

「不是監獄，監獄要受苦的哇！只當做是……保護區好了。聯邦一直非常愛護所有母星人的！」

夏卡沉著臉，「那第二種呢？」

「哦，第二種就不太好了。之前的綁架案，哎，影響太壞了，在職軍官失蹤，那位軍官也是母星人。不知母星是怎麼判的，按照聯邦的法律是要劃定責任的。」

「劃定責任之後呢？」

艾麗斯露出淡淡的笑意，回眸看向助手，她知道，她的目的達成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選第一種？」

事後，助手好奇的問她。艾麗斯笑道，「因為林恬兒告訴過我，夏卡這個人聰明至極，是個野心家！」

一個野心勃勃，不甘平凡的人，怎麼能忍受被羈押的生活呢？一整年的牢獄受刑，他可以忍受，因為他知道自己肯定會有出頭的一天。星際人不可能一輩關著他。

等到真的覺醒了，他壓抑許久的野心也不用隱藏了。只是沒想到的是，覺醒的是雷電系異能，這讓他過去的盤算顯得太浪費了。

不惜殺死十萬冷凍人，求來的「國寶」待遇，還不如他安安靜靜等待，等待覺醒異能，等待十萬冷凍人蘇醒后，發現星際聯邦無處容身，奉他為首領？

他本可以帶領所有的冷凍人！可以在星際時代做一番大視野！而現在，只有一百多個沒用的蝦兵蟹將。對了，唯一出息的那個，還失蹤了……

「林恬兒沒看錯他，他就是一個野心家。他已經改變立場了，不再站在冷凍人那邊了，現在的他是異能者，有足夠的資格融入星際社會了，沒人敢看不起他。」

艾麗斯又一次判斷準確，順利和夏卡的談判，讓蔣靜飛印象十分深刻。

「你願意加入YC嗎？作為特殊編外人員，以後就負責我和其他外部機構的交流事務！」

艾麗斯當然不會拒絕，「我只有一個條件，讓我負責林恬兒失蹤的案子，我想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