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非凡力量

「理查，你是育兒所長大的，你該死的忘記了？你和我認識，是因為我們出身一樣，是被父母拋棄的，不要的！你現在居然跟我說，想家？你有家嗎？你知道『家』是什麼東西么？」

「嗚嗚，就是不知道，才更想哭啊！」

「你給我閉嘴！」阿歷克斯原地轉了兩圈，忽然就醒悟了，「我懂了，肯定是迷幻藥物！該死的香舍里主廚，他在食物中下了毒！讓你產生幻覺了！」

理查一邊擦了擦眼淚，一邊搖頭說，「不太可能吧？下毒，那是重罪！一旦被查獲，就會終身監禁啊！誰會這麼蠢？一點錢沒賺到，一輩子坐牢失去自由！」

「我怎麼知道！我就知道你該死的不正常了！還有這群人，都TM怎麼了？一邊說味道平平，一邊還一口一口的吃完？肯定有問題！」

登錄天網，發現好多人沒有給香舍里平分降低，還都是清一色的好評，阿歷克斯覺得一股悶氣在胸口快要憋爆炸了。

「我要舉報，用冒牌『餃子』的名義做虛假宣傳，還有懷疑下迷幻藥，這香舍里主廚，我跟他沒完！」個人終端點擊發送，叮一聲，成功。

舉報是分等級的，假冒算是最輕的，畢竟無關人命。而食物下毒？還是在公共場合，一家餐館給將近一千人做了食物？

不到十分鐘，香舍里就被團團包圍了。

安吉爾立刻通知了祖父，香楓區所有移民都行動起來——他們以為事發了，哈特等人的失蹤引起行星職能部門發現，找上門算賬了！

交涉了幾句，才發現想多了，是該死的有人投訴！

「這不可能！警官，肯定是有人造謠！聽著，香舍里開張一個月，我們自己的孩子就在裡面打工，她們天天在餐館里吃飯用餐，如果有問題，第一個饒不過主廚，就是我們！」

穿著制服的警官，下巴完美得不像話，是人類能想象出的最奇特的臉型了——錐子臉。能戳人的那種。

他雙眼冒著紅光，對準說話的人上下掃視，瞬間錄取五官長相資料，然後彈出對方資料，

「查查？風系行星第十三星星球長次子？叛出家族，以個體名義申請首都星居民，三次被拒，后帶妻女共同申請，因所有子女健康、活力、有遠景規劃，通過。目前現居地，香楓區第七大道。抱歉，查查先生，您所說的證詞，不能支撐您的論點——香舍里主廚沒有投放危險物。請讓開，否則將視您為投放危險品的同謀。」

「我，我怎麼成了同謀了？」

「因『投毒』危害甚大，在沒有足夠證據證明舉報人沒有犯錯之前，假定為真。直到抽查所有物證、人證后確認，再做具體判斷。」

光是聽說的這些話，也知道維持秩序的警官，是位「機器人」了。機器人當警察最大的好處，不會貪污受賄，不會陷入人情關係，公事公辦，絕不敷衍。可不好的一點也有，一切都按照程序來，智能的他們記得星際史無數的案件，以及處理方式，卻不能靈活判斷。

他們只看證據。

「等等！等等！我說什麼了，就成了同謀？我清清白白的，好嗎？自從移民成功，我奉公守法，沒幹過一件違背法律的事情！」

「查查先生，我會仔細調查您剛剛所說的。現在，請讓開。介於你承認，你的子女在香舍里工作，並且天天在餐館用餐，若主廚投毒，那麼您的子女可以作為污點證人。」

「不！不可能！我的孩子怎麼會做污點，不，他們沒有污點！」

查查已經衝動到快失去理智了。身邊人趕緊拉住他，向機器人警察解釋，「請忽視查查剛剛的不禮貌行為。事情是這樣的，有人舉報香舍里主廚投毒，是么？我認為這是一種污衊，誹謗！一種惡意攻擊！

證據是，今天香舍里生意棒極了，一共有千名顧客，包括我在內，都在香舍里用過晚餐。如果食物中有毒，那麼我此刻應該中毒倒地死亡，或者被人救治。」

「可我明明很正常。警官先生可以給我在一個簡單的抽血化驗，我體內有什麼毒素？若您懷疑我提前吃了解毒藥劑，就化驗其他人的，這麼多食客都在，他們還沒吃完呢！」

機器人警察眼睛紅光閃爍不斷，點頭表示接受。他進入香舍里，開啟「警報設置」。基本上首都星都有這種裝置，特殊情況下，所有門窗組織外人進入——本是為了防範外敵的，可門窗封死的後果是，裡面人也出不去了。

「怎麼了？」還在餐館等待用餐的顧客面面相覷。

「請各位稍安勿躁。有人舉報這家餐館的主廚，在食物中下毒。為了安全起見，請在各自的位置上做好，已經食用過的顧客坐在左邊，尚未食用食物的顧客坐在右邊。」

機器人警察雷厲風行，瞬間掌控了全場。說話的同時，他的一隻手臂伸長至天花板，從高空角度俯視拍攝，另一隻腳則彈出，全方位，把各種偏僻死角都照顧到了。環境大致掌握完畢后，才開始收集物證。

餃子？在食客的盤子里抽查了兩個，一份現場切片化驗，無毒素。另一份裝到特殊袋子中，等待實驗室做進一步的研究。

坐在左邊的香舍里用餐的人，也接受問詢。

「請問您用過晚餐后，有什麼感覺不對勁的地方？胃部或者腹部痛？」

「哦，非常不對勁，我心口疼。」

機器人警察立即記錄，「心臟方面問題？可能是血液毒素，食物進入胃部被吸收，少量毒素進入血液，正在攻擊心臟！先生，請躺下，我沒有針對性的解毒藥劑，只能注射普通解毒藥物。」

「不，我對普通解毒藥物過敏。」

「很抱歉，先生，那我沒有任何辦法能幫到您。可否請您繼續描述您的癥狀，為以後的研究人員提供第一手資料？」

「嗚嗚，我快死了嗎？也許吧，回想我這一生，真的做錯好多啊！我不該把孩子丟棄在育兒所，他們是我親生的孩子啊！警官先生，你知道嗎，不，對了，我忘記你是機器人了，機器人是沒有感情的。我……出生在育兒所，從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冷冰冰和機器人打交道，是多麼寂寞和痛苦的事情！」

警察先生愣住了，第一次在辦案的時間說起了案件外的事情，

「機器人不好嗎？育兒所的同事，他們非常認真負責，對所有嬰兒一視同仁，不會因為誰患有基因病而忽視、漠視。他們非常擅長照顧孩子。」

「是，他們很好，可他們不是父母啊！我就這麼……輕易的把孩子丟給育兒所，丟給機器人了。我明明知道我的孩子會過什麼樣的日子，他們沒有朋友，沒有快樂，也不知道人生的意義。我錯了，我不是一個壞人，我應該有個家，我理應得到一個家。哦，我的家！我要是有個孩子，就可以組成一個家庭了……」

某食客捂著心口，痛得不行。

警察先生不知怎麼繼續筆錄了，繼續問詢下一個。

「先生，您有什麼癥狀嗎？」

「我胃疼。」

「這是典型的食物中毒癥狀。介於現在沒有可靠的解毒藥劑，可以詳細描述中毒感受，比如肌肉酸疼嗎？神經麻痹嗎？對外界冷暖感受怎樣？有目眩耳鳴么？說得越具體越好。這是為研究解藥做貢獻，若是研製出解毒藥劑，我可以向上級申請，以您的名字命名。」

「警察先生，我才不在乎什麼命名權。這份食物，老實說，我一點也不後悔吃。我後悔的是沒有早點吃到。它不是尋常能品味到的大餐。真的，它，非比尋常！可惜您不是人類，無法感受。現在，能請您讓開，我想吃完它。哪怕每一口，都覺得一口灼熱燙得胃部難受。」

「先生，請您千萬不要。你餐盤中的食物可能含有劇毒，少量食用，還有挽救餘地，大量服用，極有可能導致您死亡！」

「我知道，警官先生，您說的非常明確了。可我也確定，就算下一分鐘會死，我也希望能將此刻的感受，延長到五十九秒。」

某食客無所畏懼，真的把他餐盤裡的餃子吃光了。吃完了還嫌不夠，把上一個食客沒動過的兩個餃子，也吃掉了。

警察先生大驚，在他的程序設定中，人類可都是怕死的！只有非常強大的異能者或者意志堅定，鐵血軍人，才有可能「視死如歸」。

普通人，不應該啊？

「預測是影響大腦判斷的超強性質毒素……中毒者已經失去正確的判斷能力……」

「這位先生，請問您吃過餐館食物后，有什麼異樣感受？」

「哦，我是香舍里的老顧客了，每一次主廚推出新品，我都會過來品嘗。所以我的感受是最強烈的！」

警察先生的小本本上記錄的是，「每一次食物都食用過？備註，可能各種毒素藥劑積累，這位證人必須經過全方面評估！」

「什麼感受？」

「空白，一片空白。」

「什麼？請描述的盡量準確些，通俗化的語言更有助於法官和陪審員理解。」

「我在回想前半生都做了什麼。才發現，原來自己什麼都沒有。我也是在育兒所長大，成年後，順利的通過職業考試，然後去人造人工那裡貢獻了最健康的精子。我以為這是一種儀式，做完了就夠了，我履行了繁衍人類的義務。

可現在回想，不對啊，明明我很喜歡那個女孩，我想和她發展一段關係，和她組建一個健全的家庭。可我只是和她相約在人造子宮那裡見面。我駕駛飛船，穿越過很多次蟲洞，我經歷過很多次生死危機。可回想起來，竟然一片空白？不，我想到了她的笑臉，可……五十年過去了，我都記不清楚她笑得有多甜了？」

「絕對強力的，影響神經和記憶功能的毒素！」

「這位先生，您的感受呢？」

「我頭疼。」

「哦！那是怎樣的頭疼法？是偏頭痛？神經性的刺痛？前額葉功能有沒有受到影響？您記憶、思考方面有遲緩嗎？」

「我是思考得太多了，多到想哭，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想哭？我想控制自己笑，但不知道為什麼笑？我告訴自己，能堂堂正正活到這個時代，應該值得驕傲和自傲，看看那些冷凍人吧，他們的生活被剝離了，活著就是受罪。我再怎麼，也比他們好。可是，不對，我又想哭了。對不住，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嗚嗚嗚，等我一會兒，我哭完了再說！」

一個大男人哭得傷心，上氣不接下氣的。警察先生無助的記錄下，「思維情緒明顯受干擾，此毒素侵害大腦各種功能，暫時不知是長期性的損害，還是暫時性質。」

抽查了七八位食客，每個人的表現都不一樣。但二十分鐘后，所有人還是活蹦亂跳，一個虛弱垂死的都沒有，攜帶來的治療倉根本沒排上用場！

一直在右邊等待的食客，悄悄的伸手提了一個要求，「輪到我了么？我是說餃子，輪到我了沒？」

「先生！您知道食物中可能含有毒素嗎？」

「知道啊，警官您不是一直在強調？」

「所以您是在明知道食物有毒的情況下，還想吃嗎？」

「呵呵，我雖然不是什麼藥劑師，可我也知道，他們的情況不像是吃了什麼有毒的東西。我今年八十歲了，見識過的世面也算不少，按照我的分析，他們是慕名而來吃東西的。可吃了一樣食物，完全忘記評價食物本身的味道，想的卻是自己的人生？警官先生，這種情況我見過一次，就是廚藝大師戈登先生晉陞四星廚師，曾經做了一鍋麵。所有吃過那鍋面的人，都控制不住的流下淚水，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哭。」

「後來戈登先生回憶說，他在做面的時候，想起了已故的妻子。大概面中，包含著他對妻子的無盡的思念和悲傷，才會讓吃面的人控制不了的流淚。」

「抱歉，警官先生，您估計弄錯了。這裡沒有什麼中毒事件，相反，香舍里有一位隱藏著的未來廚藝大師，他還很年輕，卻已經能讓吃過他做的食物的人，感受到非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