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朱翊鈞匆匆趕來時,坤寧宮一切已經收拾妥當,看不出來剛才的慌張,王容與坐在位置上,握著手,微微失神發獃。

「怎麼了?朕怎麼聽說坤寧宮剛剛走火了?」朱翊鈞拉過王容與的手關切的問。

來自火藥的力量,讓王容與想起一些忽視的地方,對於每個中國人來說,近代史被西方人拿著火炮轟開的大門都是非常慘痛的歷史。

王容與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出現,會不會改變歷史的進程,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從始至終,她都只是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枉費這重來的一輩子。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其實都在一場綿延又仔細的夢裡。

火藥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她第一次經歷的,手槍的轟鳴,火硝味,發射后的后坐力,讓她驚愕,讓她想到忽視的東西。

她現在不是手無寸鐵無能為力的人,她站在帝國的頂端,和那個掌握帝國權柄的人沒有距離。

那麼她能做什麼呢?

如果不能阻止明後面是清,但是她提醒了火器的重要,火器收到重視,然後火器研究發展走到地球的前列,至少不要掉隊太嚴重,日後就不會有無力反抗的一天吧。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被朱翊鈞拉過手,王容與回過神來,「陛下怎麼來了?」

「朕聽說你在坤寧宮玩火器走火了,傷沒傷到?還是嚇著了?」朱翊鈞問,「讓人過來給你念經壓神。」

「陛下眼裡,我就是這樣膽小的人?」王容與說,「沒有嚇到,只是第一次見威力這麼厲害的東西,有些感慨而已。」

朱翊鈞問手槍在哪,王容與讓人拿過來匣子,朱翊鈞拿起來一看,「這樣的花架子有什麼威力,比不上神機營的火器。」

「我們也有火器了嗎?」王容與不解說,如果明朝已經有火器了為什麼清朝的時候,在八國聯軍的火炮下會那麼潰不成軍?

「神機營里有火炮,長統,這麼短的倒是沒有。」朱翊鈞說。

「厲害嗎?」王容與問。

「你想看嗎?」朱翊鈞說,「那讓神機營進宮來給你演練一番。」

「不妥。」王容與搖頭,「那豈不是成了烽火戲諸侯了,我可不想做褒姒。」

「自有厲害之處。」朱翊鈞說,「不過也有不便之處,那要一字排開,動靜極大,方圓百里都能知道。」

「這次去朝鮮打日倭,火器的作用很大,打海戰還是用的著。」朱翊鈞說。

「現在朝廷還有水師嗎?」王容與問。都禁海那麼長時間。

「水師一直有的。」朱翊鈞說,「戚繼光把日倭打退,難道都是臨時拉的泥腿子嗎?」

「歷來都是重文輕武,何況是禁海時期的水師,小可憐吧。」王容與說。

朱翊鈞一頓,這話也沒說錯,戚繼光之前的水師可不是小可憐嗎,戚繼光被人蔘貪污,行賄,其實都是為了把水師拉扯起來。

將軍需要跟朝廷上的文臣打好關係,水師的各種待遇才能到位,甚至才有戰打,不然文臣一句主和,指不定就打不起來。

戚繼光後來還被他弄去蒙古打戰了,現在也早也去世,不知道曾經赫赫威名的戚家軍,現在又如何了,也沒人跟他說過這個。

「水師一直有的,就是禁海,朝廷幅員遼闊,大江大河這麼多,若沒有水師,豈不是水匪為患。」朱翊鈞說。「你看你,又扯到水師來了,我要跟你說這火槍的事,這東西危險,是兇器,你不能上手。」

「誰給你的這東西?」朱翊鈞問。

王容與早就讓無病出去了,免得被陛下遷怒,於是含混一句,「底下人孝敬的。」

「你的遠朋坊還在往外派海船呢?」朱翊鈞說,「知法犯法呢你。」

「海船是不可能不派的。」王容與說,「陛下不想讓我伏法的話,就讓我的海船變成合法的吧。」

「海外有什麼好東西讓你惦記著?」朱翊鈞頭疼的說。

「未知就是最好的東西。」王容與說。「再說,紅薯,花生,辣椒可都是海船帶回來了,這幾年這三樣作物也隨著商隊去各地播種,豐富了百姓的餐桌,也救了百姓的命。」

「誰知道海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好東西呢?」王容與說。「固步自封,閉門造車都是不好的,只有廣開大門,接受容納再反哺,才是活力興盛之道。」

「死水活水的道理,不用我仔細說吧。」

朱翊鈞點著她的頭,「我說一句,你有十句來回我。」

「那也是陛下縱的。」王容與說。

「既然你沒有被嚇到,就是萬幸了。」朱翊鈞說,「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大膽的人,女人不都膽小嗎?」

「手槍最適合我這樣柔弱的人拿來防身用。」王容與說。「不過這個不好,太重了,陛下讓人做更精緻一點的給我玩。」她也不用像從前還想著說要想法子溫言勸誡,曲線救國。

她現在拿的可是迷惑帝王獨寵的妖后劇本。

想要什麼直接說就好了。

「柔弱的人拿什麼武器都不適合,因為它很可能就變成別人傷害自己的武器。」朱翊鈞正色說,「你就在我左右,難道還怕我護不住你,需要你另外要東西防身。」

「那我想玩嘛。」王容與說,「去行宮狩獵的話,我也能下場試一試水平。」

「火槍別想了。」朱翊鈞說,「等天氣冷了,我教你拉弓,狩獵時你想去,也可以跟著一起去。」

王容與眼珠一轉,「那這把槍陛下就不能拿走。」

朱翊鈞肯定不願意這樣的兇器留在王容與身邊,只好頭大的說,「行行行,到時候給一把更輕便的給你,這個我就帶走了。」

怕王容與反悔,讓陳矩拿著瞎子直接去了造辦處,把王容與的要求重申一遍,「招這個樣子來做,做的小巧些,輕便些。」

「要能點火的。」王容與補充道,「可不要想著做個架子貨來糊弄我。」

「至少坐在馬上能射中十米外的兔子。」還有火力要求。

朱翊鈞頭疼的點頭,「娘娘的要求都聽見了嗎?原話告訴造辦處就是。」

陳矩點頭應是,懷抱著匣子出去。

王容與看著朱翊鈞,「三郎急忙回來,還要過去嗎?」

「還要去。」朱翊鈞說,「閣臣們還在等著呢。」

「陛下正在議事就匆匆來了?」王容與驚訝問。

「不然呢,一聽說你在坤寧宮玩火槍,一顆心都有蹦出來,不過來看個究竟,如何能放心。」朱翊鈞說。

「那我跟陛下保證,日後再玩這樣危險的東西,一定在陛下在場的時候再玩。」王容與說。

「就是朕在場的時候,也不能玩危險的東西,遠遠看著就好。」朱翊鈞說。

「那有陛下在,我還要怕什麼危險?」王容與撒嬌說。

朱翊鈞回到養心殿,閣臣擔憂的問,可是後宮出了什麼大事?不然為何在議事的時候突然匆匆離去,讓人擔心。

「無妨。」朱翊鈞說,「是朕聽岔了意思。」

繼續吧。

宜妃送信回來,說太子最近有些哭的厲害,怕是想母后了。太子去瀛台,開始是很乖,瀛台比後宮開闊涼爽,太子身上的熱疹子都消了不少,但是過了一個月後,太子漸漸不安起來,又有點恢復剛生下來哭的那股勁。

太子身邊的人是早就習慣,知道太子能哭。

但是宜妃不由多想,明明剛來瀛台沒有那麼愛哭,這突然愛哭肯定是有什麼原因,就寫信告訴娘娘,讓皇后做決定。

王容與就說那讓太子先回來吧,宜妃說她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然就全部一起回來,王容與笑說,「那還不知道公主們捨得回來嗎?」

去信給宜妃,「有想待的就繼續待到八月再回宮,不想待的就和太子一起回宮,不強制。」

太子是哇哇的哭進坤寧宮,王容與看著哭的滿臉通紅的兒子,不由心疼,「你怎麼這麼能哭啊,也不難受?」

太子到王容與懷裡就老實了,只哼哼兩句,不哭了。

「奴婢無用,哄不好太子殿下。」寶璋和顧言晞在下頭領罪。

「這不與你們相干,他自己想哭,你們能有什麼辦法。」王容與說。「看著滿臉通紅,卻沒眼淚,在乾嚎呢。」

「奴婢們瞧著太子也像是在練嗓子。」寶璋笑道,「哭一陣子就要停下來喝奶潤嗓子。」

「其實從瀛台出來的的時候沒哭,快到坤寧宮大門了才開始哭。」顧言晞說。「太子許是知道回家了。」

「真是個磨人精。」王容與笑著點太子的鼻子,「還想讓母后心疼是不是?」

「這些天辛苦你們了,下去休息吧,我來陪太子。」王容與對寶璋和顧言晞說。

太子生下來就是個大胖小子,這些月吃下來,更是藕節似的胳膊腿兒,肉嘟嘟的,他躺在竹席上,並不睡覺,黑漆一點的眼珠兒盯著王容與看,不帶眨眼的。

「怎麼?你還認識母后長什麼樣子啊?」王容與笑著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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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鹽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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