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跟陵王做朋友
不怪傅容月震驚,而是眼前這個人壓根兒就不該出現在這裡!
傅容月瞧著月光下的臉,只覺得心中很是迷茫,一股難言的恐懼也從不知名的地方冒了出來,令她下意識的發抖。
她認得眼前這個人,前世回到京城后,她跟這個人有過並不短暫的交集,這些交集算不得愉快,但跟後來的那些事情比起來,她每每回憶起來,都能從中感受到一絲溫暖和善意。她也不止一次的想過,或許,前世的自己總是先入為主,從未真正了解過他——這位前世的准未婚夫,她入京的根源,最受當今陛下寵愛的兒子,封號陵王的九皇子,魏明璽!
以璽為名,傳國之本,陛下對他的寵愛和期望可見一斑!
可惜天不遂人願……
她想起前世的很多事情,想起魏明鈺奪嫡成功后,他那些兄弟的下場,不由又是一陣冷顫。
是真的天不遂人願,還是有人不甘這無上寶座落入他的手中,暗中搗鬼?
不!
不對!
她的命運已經改變了,沒理由今生還坐看那些污穢之人的陰謀得逞,她一定會想辦法保全魏明璽,因為對於今生的她而言,她除了要依靠梅家保護梅家,更要拉攏這位一時無二的靠山。
魏明璽自然不會知道她已經認出了自己,還以為她是鄉下丫頭,被自己嚇到了,坐上牛車之後簡單清理了一下血跡,就說:「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這輛牛車我需要借用很久,這裡有些銀子,你可以拿去……」
「我不要銀子。」傅容月驀然抬頭,打斷了他的話。
魏明璽一愣,隨即蹙起眉頭,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身邊的鄉野丫頭。
待看清月下傅容月淡定的表情、清冷的眸色時,這種愣怔就變成了警惕,他的手立即摸到了自己的腰間,嘴角卻露出笑容:「是我看走了眼,敢問姑娘是哪一方的人?」
「你不用緊張,我哪邊的人都不是。」傅容月輕抿雙唇,露出一個標準的、談判式的和煦笑容,壓低了聲音說:「你看,你死裡逃生走到這裡,我有那麼多地方可以選擇休息,卻偏偏也選了這裡。是上天註定我們兩個的緣分,要我們在這裡相遇,而你運氣很好,我恰巧不是你的敵人。」
魏明璽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了她的話,只是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態讓人摸不准他的態度。
傅容月心中頓時很是沒底,但她不能失了志氣,挺了挺背脊,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胸有成竹:「我這人信奉一個原則,這世上的人大抵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敵人,一種是朋友……」
「還有一種是陌生人。」魏明璽自然而然的接了過去:「這也是我的原則。」
傅容月聽了這話,心中就是一喜。
這話本來就是魏明璽說的,她不過是盜用了他前世的話語,也算是一種試探,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殺意。
魏明璽接過話頭,那正表明他此刻心中對自己是感興趣的,還不至於痛下殺手。
以魏明璽的人品,現在不殺,以後也不會殺,她的小命保住了。
傅容月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們已經不算是陌生人了,也不是敵人,那為什麼不做朋友?」
「做我的朋友,你確定你不會後悔?」魏明璽這回的笑意是真正到達了眼底。
有意思,竟有人跟他談判,說要做自己的朋友?
從小到大,從沒人跟他說,要跟他做朋友。在那些人眼底,他是皇子,是手握重權的王爺,他們只會評估他的價值,衡量接近他能有多少好處。朋友?那不過是奢侈品,是他從不敢奢望的東西……
傅容月搖頭:「我不會後悔,希望你也別後悔,陵王殿下。」
魏明璽突然被叫破身份,還是被這樣一個從未謀面的鄉下丫頭,若說不驚詫那都是假的,但好在他剛剛就猜到了傅容月來歷不凡,倒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好吧。」魏明璽點頭,算是接受了兩人的盟約。
傅容月終於鬆了口氣,露出了更深的笑意:「既然如此,作為朋友,我們彼此是不是應該互相送對方一點見面禮?」
魏明璽笑了:「姑娘倒是個雅人。」
傅容月不答話,徑直跳下馬車,回頭看了一下剛剛魏明璽來的路,她並不擅長追蹤,只能發現最近的血跡,匆匆掩蓋好之後,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牛車邊,一伸手,就將魏明璽的外袍剝了下來,三兩下丟在了旁邊的樹林里。
魏明璽蹙起眉頭,不過最終沒說什麼,任由她折騰。
傅容月做完了這些,回到牛車邊,用薄薄的稻草將魏明璽蓋住,便前去搖醒趕車的幾個車夫,以附近山賊出沒為由,讓他們立即動身,到了附近的村鎮安全了再休息。
車夫們一聽有山賊,哪敢停留,立即就出發了。
到天蒙蒙亮時,一行人終於到了最近的一個鄉鎮上,傅容月指揮著大家入住客棧,自己則趕著牛車直入後院。稻草下一直寂靜無聲,等傅容月掀開稻草,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魏明璽已經昏死過去了。
這時一看,才發現魏明璽受傷極重,左邊褲腳已經被血濕透了。失血過多,他的唇色格外蒼白,氣息也有些微弱。
傅容月頓時大急,也不敢胡亂動他,用念力將他移到了房間里。
她管小二要了剪刀熱水,從鐲子的儲物空間里拿了件舊衣服撕成布條,用熱水給他洗乾淨腿上的傷口,她沒有金瘡葯,不過她不急,他們這些皇子們出外行走,身邊從來都是備著這些好葯的,當即在魏明璽身上摸索起來。
果然,魏明璽的腰帶里有個暗格,裡面一個扁平的小玉瓶,打開一聞,艾草的味道沖入鼻腔,裝的正是上好的金瘡葯。
傅容月喜形於色,忙小心翼翼的將藥物倒在魏明璽的傷口上。
他大腿內側被利刃劃破,傷到了血管,那麼猙獰的傷口呈現在白皙的大腿上,她的手不禁有些抖動,藥粉都灑出去了。
「我自己來吧。」忽然,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手裡的藥品拿了過去。
此時魏明璽躺在床上,褲子早就被傅容月剪開,上衣又早被她扒了丟掉,可謂是衣冠不整;傅容月為了方便清理傷口,剛剛是側坐在他身邊,低著頭正對著他的腿……
這種情景,他不清醒還好,一說話,傅容月頓時就鬧了個大紅臉,幾乎是跳了起來:「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魏明璽眼神頗為無奈的看著她:「你這麼折騰,我就是個死人,也得彈一下手指吧?」
又是搬,又是脫,又是洗,又是摸的,傷口還那麼疼……他不醒才怪!
傅容月被他這麼一說,剛剛升起的一絲內疚瞬間消弭無形。她本來就沒做過這些,多半是不懂,才讓他昏迷中痛醒過來。她本來是不用關心他的死活的,但既然結了盟,以後京都還得仰仗他,怎麼也不能讓他掛掉……
說到底,他們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不是嗎?
她將金瘡葯遞過去:「你自己來上藥、包紮。你醒了正好,我出去再雇一輛馬車,否則你在我的牛車上,一定會露出行跡。」
魏明璽點了點頭,她便揣著剩下的銀子轉身出了門。
一出門,傅容月就嘆了口氣,她也算是兵行險招了,但願魏明璽不會像魏明鈺一樣負了她,轉眼恩將仇報……
想到魏明鈺,傅容月的眼睛里就染上了厚厚的陰霾,手指也在不知不覺中握成了拳頭。
復仇!
為了梅家三百餘口人的公道,為了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冤屈,她絕不能再心軟了!要復仇,她的心要足夠的硬,絕不能被任何事情欺騙!
不多時回來,果真雇了一輛稍稍大些的馬車,又買了不少吃食擱在車裡,懷裡還抱了些東西回了房裡。
「換上。」傅容月將懷裡的東西扔給魏明璽,幾乎是命令的口氣說的。
魏明璽聽得出來,出去了一趟,她的口氣惡劣了不少,微微一笑,也不跟她計較,徑直打開包袱查看裡面的東西。
裡面是一身寒酸的粗麻衣衫,男子的款式,用手一摸,粗糙的質地就讓他蹙起了眉頭。不過情勢所迫,他也沒說什麼,將蚊帳放下,忍著痛換上了這身衣衫。傅容月等他換好了裝束,便過來將他頭髮也盤了起來。
這時再看,魏明璽已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普通青年了!
他依然不能走,不過傅容月有了對策,對幾個車夫說魏明璽是她未婚夫,本來是要陪她同去容悅鎮買陶瓷的,不過前些日子受了些傷,只好在這裡將養,現在過來接他。
她本想說魏明璽是買來的家丁,可一看魏明璽的長相氣質,頓時就打消了念頭。
好在車夫們也都是老實人,她一說,大家就信了,幫著將魏明璽抬上了馬車,吃了飯,又馬不停蹄的出發了。
如此晝夜不停,白天路過城鎮就買些補給品,夜晚稍稍休息幾個時辰又繼續趕路,剩下的路程走得就格外的快,第三天一早,京都滎陽便到了。
遠遠看見京都的城牆,傅容月和魏明璽都雙雙鬆了口氣,也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絲恍然之色。
魏明璽是死裡逃生,覺得僥倖;而傅容月呢……
她垂下眼眸,很快,那抹恍然就被一絲狠戾代替了。
傅家,我來了,從此,我要你們永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