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想太多
「始祖蛇神降臨到奇美拉的化身有古怪！」當天晚上，酒店房間中，弗洛森一拳砸在桌子上憤憤不平地說，哪怕距離艾迪的挑戰已經過去整整七個小時，他依然無法忘記那種被古怪力場包圍的感覺。
身為傳奇法師，弗洛森能感知到古怪力場的源頭是那隻半人半蛇的奇異召喚獸，當然，他現在知道對方的名字和身份了，始祖蛇神，七層地獄中執掌【銀玉】的魔神，也知道艾迪為什麼能越級召喚出一隻五階生物。
可不就是【銀玉】么？
籠罩在力場中的他被前所未有的歡愉支配著，他的身體癱軟，提不起一絲力氣，他想念誦咒語，但他不敢，因為一旦張開嘴巴，湧現出來絕對不會是咒語，而是破碎的呻吟，那太羞恥和難堪了，弗洛森也曾嘗試過默發法術，但海嘯一般的快樂讓他的精神渙散，思維在無窮無盡的歡愉海洋上沉淪起伏，隨波逐流。
僅僅是半分鐘后，這場從一開始就被認為會是一邊倒的挑戰就戲劇性的結束了，不過輸的那個人不是今年才13級的年輕法師艾迪，而是成名多年的21級傳奇法師。
有人呆愣當場，有人驚聲高呼，一片嘩然都不足以形容當時的情況。
身為當事人，弗洛森知道，贏了他的不是那個毛頭法師，而是從七層地獄降臨到奇美拉的始祖蛇神，但別人不會這麼想。
看熱鬧不嫌事大是許多人的通病，他們只知道一件事，亞馬森高等魔法學院的副校長，一位職業等級高達21的傳奇法師，在一對一的戰鬥中被普林斯高等魔法學院的學生，一位今年才13級的年輕法師擊敗——可以說是非常會抓重點了。
這可是個大新聞，堪稱古往今來第一回！
弗洛森可以用他的名譽打賭，很快便有很多版本各異的傳聞以刀橋郡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傳播開來，並且越來越離譜，越來越誇張，到最後只剩下一個重點——13級法師戰勝了弗洛森！
至於始祖蛇神，那就是另外一個新聞了。
亞馬森的校長，一位乾瘦的獨眼法師乾巴巴地寬慰道：「不是你的錯，只能說始祖蛇神的實力遠在你之上，按照聯盟最新評測，他的實力應該在23、24左右，很多法術都是基於【銀玉】神職衍生出來的特殊能力。」
「我不甘心。」弗洛森咬牙切齒地說。
在漫長的300年時光中，弗洛森取得過大大小小無數次勝利，但那又怎樣，因為一場失敗，很快就不會有人記得他曾經的輝煌，以後只要一談起弗洛森，大家第一個想到的絕對會是今天那場令他感到難堪和恥辱的失敗。
他出名了，又一次，不過是以談資和笑柄的方式出現。
因為這個，弗洛森沒有出席今晚在普林斯舉辦的盛宴，光是壓下憤怒和屈辱，確保自己不在刀橋郡做出出格的事情就耗盡他的全部心力和精力。
將一張桌子擦乾淨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將它弄髒只要潑上墨水就可以了，弗洛森都無法確定百年後他的名聲是否能有所好轉。
如果不能，他一定會氣瘋掉的。
***
「你太衝動了，艾迪，至少事先應該和我商量一下。」艾迪的祖父，哈迪家族的族長老哈迪憂心忡忡地說，「你不知道當時我在觀眾席上有多驚恐，驚恐於你的肆無忌憚，驚恐於一位傳奇法師的怒火究竟會有多可怕。」
艾迪撓撓頭，也有些後悔，後悔的同時又掩飾不住興奮，換做誰得到一件寶物都會忍不住想要測試一下威力的吧。
平時表現得再成熟穩重也改變不了艾迪還是一個年輕人的事實，年輕氣盛總是無法避免的。
「我以為會是一場戰況膠著、難分難解的戰鬥，平局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完全沒想到他會輸得那麼快，始祖蛇神根本沒有太多動手他就趴下了。」
站在老哈迪的角度，上午那場挑戰簡直就是一場災難，誠然，他看好的孫子一戰成名，但弗洛森的仇人名單上有高達九成九的可能要多出艾迪的名字，甚至是整個哈迪家族，弗洛森畢竟輸了，而且輸得非常難難看，說當眾出醜都不為過。
捫心自問，如果是他在大庭廣眾下被一個二階法師撂倒了，也會惱羞成怒並在事後暗中報復的，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九頭蛇兄弟會從今天開始人盡皆知。
在了結九頭蛇兄弟會的制度、模式和福利后，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成為高級合伙人乃至首腦。
艾迪在一對一的戰鬥中擊敗弗洛森靠的是什麼，難不成真的是智慧和勇氣？
別開玩笑了，當然不是，他靠的是始祖蛇神，是外援，是……外掛！
既然艾迪可以，他們為什麼不可以？
事實證明他們真的可以，從今天開始，只要加入九頭蛇兄弟會成為高級合伙人，便擁有一年召喚一次始祖蛇神的機會，成為首腦更是每月一次。
和傳奇法師分庭抗禮甚至是將對方按在地上摩擦啊，光是想象那個場景就讓人激動的難以自持，實在是太痛快也太爽了。
在這種情緒的推動下，九頭蛇兄弟會徹底火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熱度。
大量基於名聲和崇拜而誕生的信仰匯聚在一起，和來自其他六個物質位面的信仰一起源源不斷地成為塔洛斯持續壯大魂火的燃料。
「為什麼要擔心一個廢物的報復，我不是一直留在物質位面么？」艾迪身上冒出一股黑煙，化作始祖蛇神落在房間中，「比起這個，你們更應該擔心的是部分別有用心人士對九頭蛇兄弟會的打壓。」
經過幾次相處，艾迪已經能自然和始祖蛇神交談，相較之下，第一次與始祖蛇神打交道的老哈迪就有幾分拘謹，這可是與法師天然對立和不對付的神靈，魔神也是神。
拘謹歸拘謹，老哈迪的頭腦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塔洛斯的話讓他想到另外一個非常剛才被忽視但實際上非常嚴重的問題。
「以前，能夠對付五階的唯有五階，再多四階大法師的圍攻對一位傳奇法師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自從奇美拉位面第一個五階傳奇法師誕生以來，他們就站在金字塔頂端，但是今天，這個固有認知被打破了，原來普通法師也是可以戰勝傳奇法師的，由五階傳奇壟斷的權力架構出現裂痕……天！」
老哈迪越想越是膽顫心驚，他已經將上午發生的事往嚴重了想，沒有料到事情根本沒有那麼簡單，艾迪得罪的並非只是一位傳奇法師，極有可能是一群，甚至是……
整個傳奇法師群體！
傳奇法師願意看到他們的地位和權力被挑戰嗎，就像今天普林斯中發生的一樣？
老哈迪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家族中有人膽敢藉助外部力量挑釁族長權威，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將他的爪子斬斷，以此類推，他得出一個不大好的結論：傳奇法師可能會對九頭蛇兄弟會出手。
怎麼辦！？
老哈迪倒吸幾口涼氣，焦急不已。
不對，事情還有轉機。
九頭蛇兄弟會背後站著的是始祖蛇神，傳聞中地獄之主塔洛斯的屬神，和第四個召喚空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只要始祖蛇神願意，一個九頭蛇兄弟會倒了，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九頭蛇兄弟會站起來，或許乾脆就是八頭蛇、七頭蛇，根本不是傳奇法師可以單方面封殺的。
換句話說，除非將始祖蛇神徹底打倒，否則九頭蛇兄弟會不可能被剿滅，但是，九頭蛇兄弟會是九頭蛇兄弟會，哈迪家族是哈迪家族，五階傳奇對付不了始祖蛇神，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哈迪家族么？
一旦哈迪家族毀滅，九頭蛇九個首腦將全部空缺，到時候，聯盟傳奇法師一擁而上……
九頭蛇兄弟會將和聯盟一樣淪為部分法師的又一個統治工具。
想到這裡，老哈迪哪裡還不明白孫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上了一條輕易無法離開的賊船。
不過事已至此，再計較這些純粹是浪費時間，不如趁機開戰更為深入的合作，短短一瞬，老哈迪重新恢復一位族長應該具備的冷靜和睿智：「艾迪是九頭蛇其中一個首腦，並且永遠是，不知道哈迪家族有什麼能為殿下效勞？」
塔洛斯：「……」
他本來只是想提醒艾迪小心弗洛森的報復，不過不用擔心，身為一位慷慨的魔神，只要艾迪願意幫他辦事，好好發展九頭蛇兄弟會並暗中為地獄之主傳播信仰，他不介意在今後一個月時間裡隨時回應艾迪的召喚。
但是，誰能想到老哈迪的思維發散能力如此強大，能腦補那麼多，什麼打破固有認知，什麼權力架構出現裂縫，他只是想儘可能多也儘可能快地收集一些信仰，根本沒有考慮這些好嗎。
感謝多次應對突發情況鍛鍊出來的能力，始祖蛇神臨危不亂，故作矜持地點點頭：「你做了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