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路
童楊嚇了一跳,車身明顯一晃,他腳下的油門沒松,從後視鏡上看我,「又怎麼了?」
「趕快調頭,我有事要向大劉彙報!」我急道。
「我接到的任務是,安全護送專家組返回。」童楊執拗道。
杜龍彪最知道我的心思,不問原因,也不顧童楊家人在場,大聲喊,「趕緊麻溜地調頭!要不我削你!」
童楊也來了一股邪勁兒,不但不減速,反倒將油門踩到底,車子轟鳴著往前竄。
童柳也在我臉上讀出了危險,「童楊,快,聽話!」
話沒說完,童楊突然猛地一腳剎車,所有人都往前擁,車胎和地面摩擦出陣陣黑煙,惡臭嗆人,車子七拐八轉,把我們晃得頭暈目眩,眼看就要衝到懸崖邊,童楊猛打方向盤,車身貼著崖邊的護欄,擦出大片火花,最後又甩向內道,總算停了下來。
杜龍彪的個子高,腦袋撞在棚頂上,起了一個大大的包,頓時火冒三丈,「童楊,你他·媽是不是——」
童楊的臉色發白,顫聲道,「我、我好像撞人了……」說著拉起手剎,跳下了車。
我和杜龍彪一起下車查看,路面上已留下了二十多米的剎車痕,前後沒有人,但車頭確實凹進去一大塊兒,不知撞到了什麼。
前方不遠處的草叢裡似乎有東西在動,杜龍彪拿手電筒一照,確實有人,身上好像還有大片的血跡。
童楊當時就傻了,驚慌失措地湊上去。
可到了近前,卻又不見了人影,童楊和杜龍彪正在發愣,我大叫一聲「不好」,轉身就往回跑,同時喊,「上車!快上車!」
童教授的助手被晃暈了頭,這會兒正在車下嘔吐,聽到我喊,他疑惑地抬頭,發現大伙兒都在驚恐地盯著自己的身後。
一個白花花的人體就站在那裡,沒有頭,腰間的艷紅根本不是血跡,而是一條紅紗巾——正是丟失的那具古屍。
助手嚇得跌坐地上,古屍拽住他的一條腿就往樹林里拖,力氣奇大,動作敏捷。
齊業民離得近,從車窗中探出半個身子,一警棍打在古屍的胳膊上,警棍卻反彈飛出,齊業民手腕吃痛,還沒叫出聲,就被古屍也拽了下去,兩個人好像小雞崽兒,被屍體快速拖走。
老羅衝下車,往前竄躍的同時警匕出手,正扎在古屍的腿彎上,捅出個兩寸來長的傷口,裡面有個烏光油亮的東西在扭動,真的好像一條粗粗的大蛇。老羅還想往裡捅,刀尖兒卻呲向一旁,那東西的皮太油滑了!
老羅乾脆抱住了古屍的雙腿,制住了它的行動,古屍扔下手中的兩個人,胳膊好像游蛇一樣甩打,手掌破開,從裡面探出了一條尖尖的長須,也不知是頭是尾,噗!插·進了老羅的身體……
我和杜龍彪剛好趕到,也顧不得其他了,我從地上撿起警匕,猛地扎進古屍的腹部,橫著一劃,給它來了個開膛破肚,裡面有更多蛇尾狀的東西甩出來,我橫切豎割,也真卯足了勁兒,幾條長須頓時被削得七零八落。
「古屍」吃痛,又來抓我,杜龍彪飛起一腳,愣生生將它踹退了五、六步,我拖著老羅往後跑,低頭一看,總算鬆口氣,老羅只是肩膀上多了一個小血洞,還好沒傷到要害。
杜龍彪力氣大,近身格鬥也確實不花哨,接連幾腳幾摔愣是將古屍逼退了十多米,隨後調頭往回跑,「扛不住,快撤!」
眾人都上了車,剛鎖好車門,古屍又追了上來,它在車外猛砸猛撞,車身開始劇烈搖晃,車皮都凹了進來。
杜龍彪喊,「開車呀,童楊!」
童楊打火半天不著,最後帶著哭腔告訴我們,完了,車趴窩了,咱們都要廢這兒!
杜龍彪這時都不忘了損他,「你他·媽不是車技好么?開成這個吊樣!」
古屍還是找到了突破口,它打碎了車窗,掐住童教授的脖子往外拽,童柳緊抱著父親不肯撒手,兩個人被一起朝外拖,車裡空間太小,動手不方便,我剛想從另一側跳下去,就聽一聲呼號,一輛皮卡從我們車旁擦身躍過,正把那古屍撞飛出去,隨後,車速不減,徑直朝正要爬起的古屍開過去,撞倒后軋上去,又倒回來繼續碾壓,反覆十幾次,直到古屍壓在車底一動不動了……
反覆碾壓的過程看著殘忍,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相當解恨。皮卡車的門開了,一個人跳下來朝我們揮手,他迎著車燈看不清頭臉,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大劉!
杜龍彪愣了愣,「哎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總算辦了件好事!」
我最先衝過去,一邊檢查車底的古屍,一邊問,劉教您怎麼來了?古屍的四肢和軀幹都被軋得不成樣子,軟耷耷地堆在車下毫無反應。
「你說呢?還不是因為對你們兩個闖禍精不放心?」大劉從車裡抻出一根鋼釺,捅了捅那古屍,它依舊不動,「咋樣?我來對了吧,你倆連這麼簡單的護送任務都掉鏈子!」
杜龍彪也湊上來,這次沒再反駁和抱怨,笑嘻嘻地說,「劉教,沒想到你個文職,下手挺黑呀。」
大劉從車上取下了一隻長包遞給我們,杜龍彪打開一看,樂了。裡面竟是兩桿防爆槍。
「總指剛批下來的,也正往這邊調人。」大劉說。
這應該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我和杜龍彪對視一眼,瞬間對這個最愛找我們麻煩的傢伙,有了更深的認知轉變。
「你們開我的車,先把專家弄回去。」大劉說。
杜龍彪:「那你呢?要不一起走吧。」
「咋這麼磨嘰?!」大劉又急了,「你們幾個『生兵蛋子』,在這兒也是添亂!」他見杜龍彪不服,最後嘆了口氣,小聲道,「老羅馬上退休了,你們也不想他再出什麼事吧,就當照顧照顧老同志,你們不走,他指定也得留下來……」
一句話讓我的心裡泳盪起陣陣暖意,看來之前大劉讓我們回去,根本就不是怕我們「搶功」,而是真真切切地關心年輕同志和老同志。
杜龍彪不傻,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上去一把抱住大劉,好懸熱淚盈眶,「劉教,您真是老鴰(烏鴉)扒皮——臉兒黑心不黑,我過去看錯你了!」他人就這樣,你對他一分不好,他能三分報復回去,可對他滴水之恩,他更能湧泉報答。
給大劉弄得直嫌棄,「起開,起開!倆老爺們兒,你噁心不噁心!」
我馬上打斷他倆,「劉教,我剛才想明白一件事兒!」
「什麼?」
「之前那輛軍卡——」我話沒說完,就感覺皮卡的車身猛地動了一下。
操·地!還沒死!
皮卡突然被掀翻過去,在空中折了兩個個兒才落下,而那古屍已經站了起來,身上的皮肉都被碾爛了,掛在黑乎乎的「雙尾蝮」上,好似一道道白布條,其狀更是駭人。
杜龍彪子彈上膛就是一槍,古屍只是微微一晃,肢體外甩動的「觸鬚」被打斷幾根,掉在地上扭動捲曲……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我扭頭看過去,只見童教授的助手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哀嚎著打滾兒,老羅上去掀開他的衣服,就看見幾條黑乎乎的東西正在往助手的肚皮里鑽,正是之前被我砍斷的小蛇般的「觸鬚」,已經一半肉里一半肉外,老羅用手使勁兒拽,卻發現那些東西越鑽越深……
我一邊往那邊退一邊開槍,但散彈打在古屍身上,不是滑開就是沒入體內,而它仿若沒事,猛跳起來直撲向我們。
杜龍彪離得近,還想用槍托鑿過去,可轉瞬就被古屍壓在身下,那些甩動著的「觸鬚」正快速地接近他的皮膚!
大劉的鋼釺猛扎過去,總算救了杜龍彪一命,釺頭深深插·進土路上,將古屍釘在地上,我們藉機和專家們匯合一處。
助手的身體已經起了變化,我們知道他不行了,帶著大伙兒往後撤,而那古屍也掙脫鋼釺的束縛,正往我們這邊衝過來。地上散落的那些「觸鬚」圍在它的周圍,一齊向我們游爬,越來越近……
專家們還想救助手,但被杜龍彪喝止住,「還不快尥?不然一個都活不了!」
一小隊人撤離的速度,又怎麼能比過狂如野獸般的怪物?我們很快發現,後路已被不少「觸鬚」擋住了,而身前,古屍正如颶風般狂卷過來。
我說,這麼下去不行,咱們得兵分兩路,我和彪子引開古屍,劉教你帶大伙兒進林子,不行就放他一把火!
大劉說好,火機給我。
可正在我和杜龍彪翻兜找火的時候,大劉一把抓住我倆的后衣領,往後一拽,借力沖了出去,隨後就見他抱住古屍往一側疾滾,到了懸崖旁才鬆開,一腳將古屍踹了下去,但他的腳卻被一隻蛇尾纏住,等我衝過去想拉住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被拽了下去,只在崖下發出悶悶的幾聲重響。
地上那些「觸鬚」也似沒了依靠,紛紛聚向崖邊,滾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