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實言相告
「公子，前面就是無極縣了。」夏侯蘭催馬來到馬車前對坐在車轅上的劉協稟報道。
「嗯，子幽辛苦了，一些你跟著子龍先去安頓隊伍，典大哥隨我進城就好。」劉協聞言點點頭，對
「諾。」夏侯蘭答應一聲，轉身去找趙雲。
除了夏侯蘭，馬車裡還有趙雲的趙雨，要不是要照顧趙雨，劉協也不會找來馬車。不過這樣也好，二百人的隊伍在袁紹的地盤上閑逛，很是容易惹來旁人的注目，但現在有了這輛馬車以及當初引誘山賊下山的運糧車在，倒也能讓多一個掩護的身份。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盜匪極多，商隊出門多會雇傭一些護衛在側，有劉協這個富家公子的身份做掩護，帶著二百護衛也就不顯得有什麼不正常了。雖說袁紹有可能以前見過劉協，可眼下袁紹正忙著跟公孫瓚爭奪幽州，自然不會吃飽了撐的扔下大軍不顧跑來確認劉協的真實身份，而且劉協的身份只要他自己不對外說，別人也不知道，哪怕是遇到了地方官，也只會認為劉協是朝中司徒王允的族侄，不會去故意難為他。
劉協沒有馬上返回長安而是來到中山郡的無極縣，自然不是忽然心血來潮要來這裡遊玩。他來無極縣，目的明確，就是為了與家住無極縣的甄家做買賣，購買長安用以堅持到明年秋收的糧食。
甄家的上任家主甄逸本是上蔡令，不過前幾年已經亡故。如今甄家當家作主的是甄逸的三子甄堯，甄家二子甄儼前不久被袁紹徵辟，出任曲梁長，現在不在家中。不過劉協知道，甄家真正當家作主的，是甄逸的髮妻張氏，甄堯不過是被推到了前台罷了。自己想要與甄家談成這筆買賣，還要看能否說服張氏。
無極縣不大，即便劉協沒讓趙雲帶人隨自己一同進城，自己這行人還是受到了注目。無極縣令第一時間出現在劉協的面前。審榮，劉協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個歷史名人，反正自己沒什麼印象，不過既然是當地的父母官，劉協也沒必要跟對方擺臉色。
得知劉協是司徒王允的族侄，審榮立刻便聯想到前不久盧子干收的那位關門弟子。當下也不敢怠慢，在問明劉協的來意以後，也沒故意刁難，借口縣衙里還有公務要處理便告辭離去，不過一跟劉協分手，他就立馬將此事寫成書信命人送往鄴城自己叔父審配那裡。
劉協沒去管審榮背地裡去通風報信的事情，帶著典韋來到了甄家，遞上了名帖，不一會的工夫，甄家正門打開，家主甄堯親自將劉協給迎了進去。甄家雖然有錢，但在朝中卻沒有什麼人脈，現在雖然通過向袁紹獻糧搭上了冀州牧袁紹，但劉協的身份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甄家可以去得罪的。
進了甄家的客廳，一看座位的安排，劉協就能看出在甄家當家主事的人是誰。迎接自己進門的甄堯只是坐在主位的下首，而坐在主位上的則是一個婦人，恐怕此婦人就是張氏。
「王成見過張夫人。」劉協禮貌的對張氏行了一禮，張氏連忙起身回禮，「王公子不必多禮，還請上座。」
分賓主落了座，張氏原本以為這位登門拜訪的王公子是來打秋風，求贊助的，卻不想對方卻是來買糧的。甄家如今的確手有餘糧，只是現在冀州已經是袁紹的天下，袁紹如今正在與公孫瓚爭奪幽州，正是需要糧草的時候，若是讓他知道甄家在這時候將糧食賣給別人，會不會引起他的不滿？甄家上下幾百口人，可袁紹只要一句話，就能讓甄家家破人亡，到時甄家就是想哭都不知道找誰哭。
聽明白劉協的來意，張氏首先想到的就是回絕，可轉念又一想，袁紹惹不起，可朝廷同樣也不是甄家可以惹得起的。如今的朝廷是勢單力薄，可問題是大義還掌握在朝廷手中，想要對付甄家，朝廷只需要動動嘴，有的是人願意為朝廷懲罰甄家。
「……王公子，您來的實在是不湊巧，前兩日甄家倒是還有一批糧草，只是袁公派人來運走了，王公子想要買糧，恐怕還要再等半個月才有。」張夫人左右為難，只得使出了拖字訣，打算將此事稟報袁紹，只要袁紹點頭，甄家就賣朝廷糧食，可若是袁紹不點頭，那甄家日後受人刁難的時候也能有個依靠。
劉協在來之前就已經料到買糧的事情不會太順利，見張氏借口拖延，倒也沒有覺得有多失望，聞言點頭道：「既然如此，那王成就在無極多留幾日，還請張夫人儘快準備。」
沒有拒絕甄家的挽留，劉協在匯合了城外的趙雲等人後便隨著甄家的僕人去了甄家在城外的一處莊園暫住。而在劉協告辭離開以後，張夫人立刻便將自己的幾個兒女給叫了過來。
張夫人這輩子為甄逸一共生了三子五女，長子甄豫早夭，剩下的子女里除了二子甄儼不在無極，剩下的一子五女都在身邊。聽得母親召喚，之前都在後宅花園玩耍的五女此時一同來見母親。
「母親，出了什麼事？」長女甄姜進門一見母親面帶愁容，連忙關心的問道。
「唉~大女，咱家的禍事來了。」張夫人嘆了口氣，對甄姜答道。
眼下身邊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張夫人說話自然也就不需要藏著掖著，等到眾人聽完母親的擔憂，每個人的臉上也帶上了几絲愁容。左右都不是能招惹的人，甄家被夾在中間，的確是左右為難。
「母親，若是袁公那裡不答應，咱們就真的不賣糧給那位王公子嗎？」
甄家有五女，張夫人最喜愛的就是五女兒甄宓，年少聰慧，善解人意，雖然偶有調皮搗蛋之舉，但張夫人卻從來就捨不得責罰。如今見小女兒開口詢問，張夫人苦笑著說道：「宓兒，你二哥如今可正在袁公手下做事。而且咱們甄家家在冀州，縣官不如現管，若是惡了袁公，豈不是自找麻煩。」
「……母親，可若是朝廷下旨讓袁公刁難我甄家呢？袁公會為了我甄家抗旨不遵嗎？」
「這個……」張氏聞言愣住了，別看此時袁紹對待甄家很是客氣，但張氏心裡明白，像甄家這種商賈之家，是入不了袁紹這種家世顯赫的世家子弟之眼的。現在客氣，只是因為甄家對袁紹有用，一旦沒了利用價值，又或是朝廷給的好處要遠比支持甄家要多，想必袁紹是會毫不猶豫捨棄甄家的。
「母親，無論是袁公還是朝廷，都不是甄家可以招惹的。」
「那宓兒覺得我甄家此時該如何應對？」張氏此時也是病急亂投醫，放著年長的子女不去詢問，反倒向年紀最小的問計。
「其實母親之前的處理也沒有不妥之處，但孩兒建議咱們甄家最好還是做些準備，即便袁公哪裡不點頭，我甄家也要賣些糧食給朝廷，那樣即便日後袁公因此為難我甄家，我們也不至於無處可去。」
……
城外，甄家莊園
劉協正在與趙雲、夏侯蘭講述今日去甄家的經過。對於劉協為何要買糧食回長安的原因，趙雲等人都是知道的，因為劉協早就告訴了他們。對於朝廷的這種做法，趙雲等人也是持支持態度的。
「公子，甄家似乎對賣糧一事有猶豫。」趙雲出聲對劉協說道。
劉協聞言點點頭，「子龍看出來了？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甄家往後幾年要仰仗袁紹的鼻息而活，為了一時之利得罪袁紹，對甄家不是件好事。不過甄家也沒把話說死，只等十天之後再看甄家找什麼理由來搪塞。」
「……公子，若是甄家還有理由呢？」
「好說好道的不聽，那就只能動用一點手段，畢竟關係到朝廷安置那些百姓的大事，若是沒有糧食，也穩定不了人心。若是甄家老實賣糧，朝廷自然會記甄家的好，可若是甄家一心要抱袁紹的大腿，那我就要告訴他甄家，袁紹那條大腿未必夠結實。」
「公子打算怎麼辦？」夏侯蘭有些好奇的問道。相比起趙雲有些沉悶的性子，夏侯蘭的性格更加活泛一些。趙雲是屬於那種光做不說的類型，而夏侯蘭明顯是能說能做，雖然能力要比趙雲差上一些，但在為人處事上，趙雲差了夏侯蘭不止一籌。
「怎麼辦？這個我倒是還沒想好，不過雖然不會殺人，但嚇唬嚇唬甄家還是可以的。」劉協摸了摸下巴答道。
聽到劉協的話，趙雲心裡暗鬆一口氣，劉協見狀沒好氣的說道：「子龍，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雲沒有這麼說。」趙雲趕忙否認道。
劉協哼哼了兩聲，對趙雲的回答不做置評，扭頭對夏侯蘭說道：「子幽，回頭關照大家小心些，雖然甄家不大可能對我們不利，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必要的警惕還是要的。」
「公子放心，蘭這就去告誡大家。」夏侯蘭答應一聲，起身往外就走。趙雲見狀也想要一起去，但卻被劉協叫住。等到典韋也過來了以後，劉協才對趙雲、典韋說道：「有件事我思前想後，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們比較好。」
趙雲跟典韋對望一眼，不知道劉協要告訴他們什麼秘密，不約而同的看向劉協。劉協清了清嗓子，這才對二人說道：「嗯咳……在說正事之前，我先要向你們道聲歉，瞞了你們這麼久，實在抱歉。」
「……公子，到底是什麼事？」典韋聞言忍不住問道。
「其實這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並非是司徒王允的族侄。」說到這，劉協看了看趙雲跟典韋，發現二人反應不是多大，這才繼續說道：「我姓劉名協，字伯和，家父乃是上任大漢天子……」
一開始趙雲跟典韋並不覺有什麼，他們並不知道如今的大漢天子叫什麼，可等聽到劉協說他的爹是上任大漢天子以後，二人的臉色立馬變了。老子是天子，那兒子估計也是天子。上任天子就留下兩個兒子，長子已經叫董卓給幹掉了，那剩下的唯一子嗣，難道就是眼看這個劉協？
「你，你是天子？」典韋說話有些結巴，不是典韋膽子不夠大，而是事情來得太突然，叫人有些接受不了。而一旁的趙雲也是睜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別那樣看著我呀，我的確是大漢天子，如假包換。」劉協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二人說道。
「等會，讓我冷靜冷靜。」典韋伸手示意劉協先別說話，劉協善解人意的點點頭，等典韋跟趙雲差不多消化了這個乍一聽到的消息，這才繼續說道：「之所以隱姓埋名，倒不是有意欺瞞你們，而是眼下畢竟兵荒馬亂，我的身份又有些特殊，招搖過市很有可能惹來有心人的算計。」
「那公……聖上為何將此事告訴我二人？」典韋喊慣了公子，一時沒改過來，好在及時反應過來，不過他這口改的叫劉協有些哭笑不得。公聖上？難不成這世上還有母聖上？
「典大哥，還是照以前的稱呼來吧，那樣你我說話都自在。」劉協笑著對典韋提議道。
「不敢，不敢，山野小民……」
「典大哥，何必妄自菲薄，以你的本事，就算做不得大將軍，但四鎮四征之中當有你的一席之位。」劉協加重了語氣，看著典韋說道。
「……多謝公子抬舉。」見劉協如此說，典韋也就不再堅持。
「公子，為何選擇此時將此事告知我等？」一直沒開口的趙雲這時開口問劉協道。
劉協聞言猶豫了一下，據實相告道：「不瞞你二人，之所以決定告訴你二人我的真實身份，那是因為我希望可以招攬你二人為我所用。漢室勢微的那些套話我就不說，簡單點說，我有心重振漢室，還天下百姓一個安定，可單憑我一人實在勢單力孤，典大哥與子龍皆有萬夫不當之勇，這對我將來將天下重歸一統有著莫大的幫助。典大哥，子龍，你們願意助我一臂之力，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嗎？」
突然的招攬讓典韋跟趙雲都有些措手不及。說實話，二人其實心裡都有各自看好的明主，趙雲就不說了，劉備給趙雲留下了一個明主的好印象。而典韋，別看史書記載典韋是在夏侯惇打獵時遇到從而介紹給了曹操，可想想典韋後來的職務，那跟後世保護國家領導人的中南海保鏢也差不了多少，而作為保鏢頭子的典韋，會是個沒頭腦的人嗎？曹操生性多疑，典韋若是表現的太過有心眼，那恐怕也就做不成曹操身邊的親衛統領了。
只是來自劉協的招攬對典韋跟趙雲來說又充滿了誘惑力，如今還是大漢天下，漢室正統這四個字深入人心，作為大漢天子的劉協親自開口招攬二人，讓趙雲跟典韋都有些動心。歸根到底，二人都沒打算做亂臣賊子，投奔各自心目中明主的打算也是為自己掙取一份富貴的同時完成振興漢室的心愿。
劉協代表著漢室正統，與其通過輔佐他人來達到目的，何不直接投效朝廷？若是在剛見面時劉協就開口招攬，說不定趙雲跟典韋還會找借口推脫，可在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趙雲跟典韋都發現眼前這位大漢天子並不是昏庸之輩，單從他同情那些聚眾造反的百姓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兄長，差不多該用膳了。」就在趙雲跟典韋感到有些難以取捨的時候，門外探出一個小腦袋，小聲對趙雲說道。
趙雲兩眼一睜，定定的看了看自己的妹子，心裡終於作出了決定，單膝跪在了劉協面前，雙手一抱拳道：「趙雲拜見主，主……」
「子龍，現在喊不出口沒關係，在回長安之前，還是以公子相稱為好。」劉協不等趙雲把話說完，上前扶起趙雲笑道。劉協知道，趙雲是個一諾千金的漢子，只要他答應了，就不必擔心他會有什麼反覆。
面對劉協期待的眼神，典韋苦笑一聲，也起身對劉協單膝跪地，抱拳一禮道：「典韋拜見公子。」
「呵呵……好好，能得子龍跟典大哥相助，我這次就算不虛此行。」劉協大喜，連忙又伸手扶起了典韋。劉協是發自心底的高興，別人不曉得趙雲跟典韋的厲害，可他卻清楚得很。
「典大哥，子龍，等這次回了長安，我打算重建西園八校，其中的二校，就是你二人。」劉協笑著對趙雲跟典韋說道。想要收買人心，封官許爵那是必須的，當然這也不單單隻是為了收買人心，劉協想要說話有力度，兵權是必須要抓到手裡的，而趙雲跟典韋，在劉協的心目中都是合適的人選。
「公子，甄家來人拜訪。」劉協正準備跟趙雲等人去吃晚飯，夏侯蘭急匆匆趕過來稟報道。
「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