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兆

老羅寫的三國演義很精彩，但同樣也遺漏了許多牛逼的人物。而賀齊就屬於那類被遺漏的。賀齊字公苗，會稽山陰人氏，孫策未取江東之前，賀齊只是一縣長，只因斬殺了為非作歹與山越人有勾結的手下而引來山越攻城，但結果卻出人意料，賀齊大獲全勝，從此威震山越。

孫策過江攻略江東，賀齊率部歸附，得到孫策重用，委任其坐鎮會稽，震懾山越。孫策死後，孫權繼續重用，賀齊率部屢抗曹魏，官至徐州牧。

不過人無完人，賀齊雖有本事，但性喜奢華，而且由於鮮有敗績，性格也就有些剛愎自用，聽不進他人的正確意見。

當然這是歷史上的賀齊，劉協改變了大漢的命運，順帶著也影響到了許多人。賀齊本該是在孫策死後效忠的孫權，但如今孫策未死，而賀齊又因為是孫策的舊部而受到了孫權的猜忌。雖然賀齊憑藉手中的賀家軍讓孫權不敢輕易動自己，但同樣也難以得到孫權的信任。

此番與漢軍之戰，賀齊奉命率部抵達赤壁聽候調遣，但由於孫權的「偏見」，賀齊並未受到呂蒙的重用。當然呂蒙也不會平白無故去得罪賀齊，在將賀齊安排在後軍負責看守糧草以後便不管不顧。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看守糧草的確是件大事，可這並不是賀齊想要的。孫權成為江東之主以後，賀齊由於身上所帶的「污點」，本孫權排除在權利中樞之外。孫策是將賀齊視作可以為他坐鎮一方的大將來看待，而孫權卻是把賀齊當做心腹大患在提防。

那時的劉協還沒有如今的威勢，而且山高皇帝遠，為了賀家的未來，賀齊決意取得孫權的信任，從而為賀家的發展謀的機會。為了取信孫權，賀齊單身前往秣陵赴任，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讓孫權放了一點心，但對賀齊的提防依舊不減。而賀齊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獲得多疑的孫權信任，唯有持之以恆。

賀齊的選擇是對的，孫權這幾年的確在慢慢放鬆對賀齊的警惕，嘗試著信任賀齊是對自己忠心的。可讓賀齊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以為可以藉此次與漢軍開戰的機會一展拳腳，引起孫權重用的時候，孫權對待他的態度忽然就又冷了下來。

原本呂蒙命賀齊率部看管糧草，這工作雖然無趣枯燥，但也算是委以重任，畢竟糧草的安全與否直接關係到一場戰事的勝負。可讓賀齊沒想到的是，呂蒙忽然下令將自己調離了赤壁，命其率部前往柴桑負責守城。

大戰在即，此時前去後方就等於是失去了立功的機會。賀齊自是不願，他的長子賀達更是與呂蒙據理力爭，只是沒想到原本對他們賀家父子客客氣氣的呂蒙忽然翻臉，要不是帳中諸將求情，賀達險些將呂蒙以不遵將令為由當眾處斬。

「父親，呂蒙忽然態度大變，孩兒覺得可能與薛綜出使有關。」僥倖從鬼門關前逃回來的賀達趴在榻上對正為他上藥的賀齊道。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呂蒙雖饒賀達不死，但六十脊杖卻是一杖都不少，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賀達的後背上，也多虧賀達身體強健，要是換了普通人，說不定就被活活打死了。

「……為父與薛綜素無仇怨，他會害我？」賀齊聞言皺眉問道。

「父親，防人之心不可無，薛綜與我賀家雖無私怨，但我賀家原先所侍奉的可不是如今的主公。」

賀達這麼一說，賀齊心裡有些相信了。孫策舊部，這四個字彷彿已經成了阻礙賀齊前程的詛咒，無論賀齊多努力向孫權證明自己的忠心，可稍有風吹草動，損管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懷疑自己。

被兒子一提醒，賀齊再一想到這次的突然調離，他彷彿已經找到了孫權對待自己態度忽然大變的根由。

「嘶~父親……輕點。」賀達一聲呼痛，讓走神的賀齊回過神來。看著兒子被打的皮開肉綻的後背，賀齊心裡不由無名火起。自己本想一心做你孫氏忠臣，可惜你孫權卻如此多疑，既然如此，這孫氏保他何益。

「父親，恕孩兒說句您不愛聽的，主公自始至終就不曾信任過你我父子，我們又何必非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父親曾為孫策效力，這就是主公心裡的一根刺，即便此時迫於形勢善待我父子，日後等到風平浪靜，難保不會再對我賀家下手。」

「噤聲！」賀齊輕喝一聲，起身來到帳前，確定帳外無人以後才稍感安心。回到榻前輕聲對賀達道：「你如今有傷在身，待明日為父便安排人送你回會稽養傷。」

「父親，那你這裡？」

「你回去以後換你二弟前來。」

「……父親，你真打算為那不信任我們父子的孫權盡忠？」賀達不甘心的問道。

賀齊聞言厲聲喝道：「休得胡言！主公雖對我賀家有所誤解，但為父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父親，眼下帳內又無外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若真的那樣忠心，又為何要暗中與孫策通信？」賀達撇撇嘴問道。

「胡說，為父何時做過那等朝秦暮楚之事。」賀齊立刻否認道。

見賀齊不肯承認，作為兒子的賀達也沒了轍，只得鬱悶的趴在床榻上休息，不一會的工夫就睡著了。看著兒子沉沉睡去，賀齊不由微微搖頭苦笑。這個長子的確不如次子，喜怒皆形於色，半點城府都沒有。眼下帳內雖無旁人，但投敵叛變這種事豈是能夠光明正大嚷嚷的。

……

江北漢軍大營

劉協並不知道賀齊之子賀達今日挨了一頓揍這件事，就算知道也沒多少興趣。薛綜來時劉協聯合麾下眾人合夥演了一齣戲，叫薛綜以為得了什麼天大的秘密回去向孫權請功，但實際上劉協對薛綜回去以後孫權會懷疑誰並不在意。

打仗離不開陰謀詭計，但在絕對實力佔優的情況下，陰謀詭計只算是點綴，卻並不能左右勝負的結果。如今的劉協兵強馬壯，尤其是經過這幾個月的拖延，漢軍基本上已經從先前的大戰中恢復了精力，眼下所缺少的就是足以一戰全殲孫劉聯軍的戰船。

就如王平勸嚴顏寬心的話一樣，劉協的確在打著一戰而定的主意。與其跟孫劉在以後打游擊戰，倒不如趁此機會完成一次大的殲滅戰。只要在這赤壁幹掉了孫劉聯軍的主力，那孫權、劉備就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

既然打著要全殲孫劉聯軍的主意，那主動出擊就有點不合適了。漢軍很強，劉協也有信心可以一戰擊敗孫劉聯軍。但問題是孫劉聯軍也不是傻子，一旦見勢不妙，他們肯定會想跑，到時四散而逃，漏網之魚也就會增多，對日後的江南安定構成威脅。

劉協希望可以得到一個穩定的江南，而不是想要一個戰亂四起，必須要跟孫劉打幾年游擊才能穩定下來的江南。

不好主動出擊，那就只有等孫劉聯軍主動來攻，到時將孫劉聯軍拖住，讓他們即便見勢不妙想溜也溜不掉，這才是劉協想要看到的結果。

三國演義里的赤壁之戰，最終以曹操敗走，孫劉獲勝而告終。而劉協打的主意，便是等孫劉聯軍攻上岸來，再切斷孫劉的歸途。想要達到這一點並不容易，孫劉又不傻，不可能乖乖往劉協的懷裡扎，劉協想要達到目的，那就必須想轍，而且還要做兩手準備。

劉協跟手下的謀士進行過多次的推演，知道孫劉想要打贏這場赤壁之戰，唯有藉助水火之勢。但凡是以少勝多的戰事，多是借勢。有藉助水火的，也有截取糧道的。眼下孫劉想要截取劉協的糧道是不可能的，那就唯有藉助水火二勢，目前已經入冬，江面上時有東南風颳起，而劉協吸取了歷史上老曹的教訓，早早便命人請來常年在江邊生活，熟悉江面氣候的老人，通過他們了解江面情況，防備孫劉對自己使用火攻。

至於水攻，眼下是冬天，正處於枯竭期，孫劉想要對劉協使用水攻，唯有等到春汛時河水暴漲。更何況劉協早已命人率部前去河水上流駐守，所以這水攻孫劉也是指望不上的。

在劉協的嚴防死守之下，諸葛亮與呂蒙只能放棄了想要水攻的念頭，專心放在還有一點指望的火攻之上。

可想要火攻成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劉協麾下智謀之士頗多，尤其是為了對付諸葛亮，劉協更是將司馬懿、郭嘉、龐統、法正四人給綁在了一塊，專門用來應對諸葛亮。此時諸葛亮是不知道這事，要不然他肯定會感到驕傲。

與劉協麾下的司馬懿四人不同，諸葛亮如今無論是名氣還是人望，都是遠遠的不如。這也是沒辦法的，劉協是天子，司馬懿四人跟隨劉協南征北戰，所立功勛自是天下傳揚。而諸葛亮投的是劉備，劉備這些年致力於開發交州，除了交州以及與劉備相鄰的江東知道有諸葛亮這麼一號人物，別的地方的人對諸葛亮這三個字多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而且諸葛亮這些年也沒有什麼能夠拿得出手讓人稱道的「豐功偉績」，名氣自然就不如司馬懿等人。

不過名氣雖然不顯，卻不代表諸葛亮就沒本事。作為諸葛亮昔日的同窗，司馬懿可是很清楚諸葛亮是有多難對付的。所以在與劉協、郭嘉等人進行推演的時候，司馬懿往往所扮演的就是諸葛亮這個角色。

推演是件好事，往往可以讓人在推演的過程中發現自己的疏忽以及不足。一開始劉協等人只是關注與防備孫劉聯軍的火攻而忽視了還有水攻破敵這個思路，正是通過推演，讓劉協等人意識到了這個防備上的漏洞。

如今劉協等人又在推演，而且這回是以司馬懿扮演的諸葛亮和法正扮演的呂蒙為對手。加上劉協一共五人，雙方已地圖為戰場，展開激烈廝殺，想要通過這種模擬來尋找自身的漏洞以及破敵的良機。

司馬懿、郭嘉、龐統、法正，這四人都是精通韜略的大家，再加上劍走偏鋒的劉協，五個人的推演往往會引來一大批人的參觀。當然為了保密起見，有資格參觀的人都是在軍中身居要職之人，而且在推演的過程中是禁止閑雜人等靠近的，除非有了不得的大事必須馬上稟報不可。

劉協正盯著桌案上的地圖研究下一步要怎麼做，忽然眼前光線一暗，劉協下意識的往帳外看去，記得此時剛過午後，天不該黑得這麼早才對。就聽帳外傳來一陣人聲嘈雜，緊跟著就有人沖了進來，「聖上，不好了，天狗食日。」

不管是天狗食日還是天狗食月，劉協知道這不過是一種很正常的天文現象，也就是後世常說的日全食或是月全食。但在古代，發生天狗食日這種現象卻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必驚慌，一會那個浪催的天狗就會把太陽吐出來的。」劉協沒好氣的對來報信的人道。一旁坐著不動聲色的龐統跟郭嘉聞言都用很驚詫的目光看了看劉協，而事實也正如劉協所說的那樣，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那個浪催的天狗果然把太陽吐出來了。

「聖上，你怎麼知道天狗必會把太陽吐出來的？」郭嘉納悶的問道。

「……我跟二郎真君認識，他那條破狗我當然也知道。」劉協信口胡謅道。

「聖上，嚴肅點，我是認真的。」郭嘉不滿的強調道。

「好吧，好吧，這個問題我知道答案，只是不知道你跟士元能不能接受？」劉協聳聳肩道。

「還請聖上明言。」郭嘉、龐統對視一眼，齊聲說道。

……

等到劉協為郭嘉、龐統普及了一下科學知識，郭嘉跟龐統的反應果然與劉協所料的一樣，這兩傢伙壓根就不信，什麼人是站在一個球上，那等到人處於球下方時人豈不是就要掉下去了？

「聖上，不管天狗食日是什麼原因造成，臣只恐有人會藉此做些文章。」郭嘉沉聲提醒劉協道。

「嗯，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會有人藉機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