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戰在即

人有失手，馬有亂蹄，一向自視甚高的賀齊沒想到自己也有掉進陰溝的時候。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賀齊只能聽從呂蒙的命令，改真降為詐降，充當內應與朝廷為敵。

但呂蒙、諸葛亮做夢也不會想到，劉協壓根就沒把賀齊投降這件事的真假往心裡去。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若是賀齊在劉協剛剛除掉董卓那會相投，那今日的賀齊成就即便比不上趙雲，恐怕也差不到哪去。可如今不同了，天下除了孫劉二人外，劉協已經沒有了明面上的對手，天下即將重歸一統，在天時、地利、人和皆在劉協這邊的情況下，賀齊的歸順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

誠然賀齊的歸順可以減輕劉協的傷亡，但為了以防萬一，劉協索性便不去考慮賀齊歸順這件事的真偽，一概以假的為準。不管賀齊是真心歸順還是奉命詐降，劉協一律以詐降對待。反正即便幹掉了孫劉，劉協也是不會允許賀家軍這種只聽命於個人的私人武裝存在。

與賀齊遲早會因為這事鬧翻，乾脆就把鬧翻的時間提前一些，大不了等戰後賠償賀齊一些錢財就是，總之劉協不會允許賀齊繼續像現在這樣有底氣跟他的主子叫板。

呂蒙與諸葛亮並不知道劉協的心思，在他們看來，賀齊先前遣子過江已經初步取得了劉協的信任，這番約定過江的時間，劉協完全沒理由生疑。按照他們個人的推斷，下月初三，月黑風高，正是與漢軍一決雌雄的好時候。

呼風喚雨這種神技諸葛亮是不會的，別看演義中說諸葛亮借來了東南風助周瑜火攻曹軍，但那隻不過是藝術加工的手法，當不得真。不過諸葛亮雖不會神技，但卻是個精通地理氣候的高手，根據江面氣候的變化，諸葛亮算出了哪天會有東南風颳起，只是周瑜並不知道諸葛亮有這個本事，所以在東南風颳起以後，才會大驚失色，將諸葛亮視為神人。

此時節已入嚴冬，就算是颳風也多是刮西北風，按照諸葛亮的想法，劉協及其手下不會想到在江面上竟然會刮東南風。可劉協早就防著孫劉藉助水火二勢破敵。水攻好防，此時正是枯水期，而河上游也早被劉協命人佔據，算是徹底斷了孫劉想要水攻的念想。

火攻也就成了孫劉的最後選擇。硬拼拼不過，不借勢壓根就沒有獲勝的可能。可劉協已經有了防備，孫劉的火攻能不能奏效，那就難說了。

賀景再次來到了漢軍大營，他當然不敢跟劉協據實相告，家小的性命都在別人的一念之間，賀景哪敢耍什麼手段，只得按照諸葛亮教的請求劉協同樣他們父子在下月初三趁夜率部前來。

劉協對此不置可否，賀齊來不來降不是重點，管你真降還是詐降，來的待遇都是一樣的。劉協關心的是下月初三，那是個什麼天氣。為了確定這件事，劉協在送走了賀景以後立刻便命人去將前些時日從附近找來的那些老漁夫請進了大帳，詢問這些老者能否推測出下月初三江面上會是什麼天氣。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年人雖然年老氣衰，不堪大用，但豐富的閱歷已經經驗卻是拿金錢都換不來的寶貴財富。諸葛亮可以憑藉聰明智慧推算出下月初三的江面上會有什麼天氣，而被劉協找來的老者，常年在江邊討生活的經歷讓他們不用考慮就可以給出劉協想要的答案。

下月初三，月黑風高，而且會有東南風大起。

「老丈，你是不是說錯了？如今天寒地凍，就算是颳風也是刮西北風，怎麼會有東南風。」法正出言詢問老者道。

「這位大人，此言差矣，陸上與江上不同，所刮之風也有分別。小老兒在這江邊活了大半輩子，可以拿自己的腦袋向大人保證，每年這時，江上必刮東南風。」

「好啦孝直，江上會不會刮東南風，等到下月初三自見分曉。來人，領這幾位老丈下去歇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劉協阻止了想要繼續發問的法正，吩咐帳外道。

等幾位老者被請出了大帳，劉協臉色一整，環視帳中眾人道：「諸位，賀齊有意下月初三來投，但我卻認為他此來必為詐降。」

「聖上為何如此肯定？」太史慈出言問道。

「東南風。」

「僅僅就因為這個？」

「沒錯，就因為這個。諸位，如今我強敵弱，孫劉若是勝我，唯有借勢。而在這江邊，能被孫劉所借的勢只有水火。此時上游已被我軍所佔，孫劉能借的也就只剩下火勢。若是江上刮的是西北風，那孫劉放火只能燒到他們自己，可一旦東南風起，我軍到時就算有心應對也會趕不及布置。賀齊偏偏選在下月初三東南風大起的晚上來投，不管他是有意亦或是無意，我們都不可不防。」

「……那依聖上的想法，準備如何應對？」陸遜開口問道。

「之前你們不是一直在猜我軍何時與孫劉開戰嗎？我有意就在下月初三，與孫劉正式開戰，你等意下如何？」

「聖上，我軍早已做好開戰的準備，隨時皆可開戰，只是為何偏偏要選那一天？」陸遜又問道，這一問也問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劉協微微一笑，「南舟北馬，不得不承認，孫劉的水軍還是挺難對付的，雖說眼下我們是有絕對的把握一舉擊潰江東水軍，但那是在孫劉水軍死戰不退的前提下才行。一旦孫劉水軍四散逃竄，日後的清剿就足夠讓我們頭疼的了。選擇賀齊來投那一日開戰，在我看來，賀齊是詐降，既然是詐降，那孫劉水軍必不會視而不見，一旦賀齊詐降成功，孫劉必有後手跟上。我想要將計就計，一舉解決孫劉水軍，而不是在日後跟孫劉水軍玩躲貓貓的遊戲。」

「……聖上想將孫劉水軍引到岸上后斷其退路，然後揚長避短在陸上解決？」陸遜稍微一沉思，便猜到了劉協的打算。

劉協沖陸遜一豎大拇指誇道：「伯言果然聰明。陸遜、太史慈聽令。」

陸遜、太史慈立刻出班抱拳道：「末將在。」

「命你二人今夜各率本部人馬乘船離營，分別埋伏在大營兩側隱蔽處，待下月初三見到大營火起不必理會，只等聽到信號后率部殺出切斷孫劉水軍歸途即可。」

「末將領命。」陸遜、太史慈領命退下。

劉協相信陸遜、太史慈的能力，把自己想要的結果告訴了他二人，至於如何完成，那是陸遜跟太史慈的事情，劉協只要結果，不問過程。這也是為何劉協手下的文臣武將成長迅速的原因，捨得放權，不怕損失，不像兢兢業業的諸葛亮，他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但同樣也讓他手底下那幫人完全失去了鍛煉的機會。

馬謖失了街亭導致北伐失敗，不聽王平的正確意見是一方面原因，但另一方面原因就是諸葛亮的獨斷專行，他不信任手下的能力，事必躬親，馬謖別看跟隨諸葛亮多年，但獨當一面卻是頭一回，而且一上來就碰上曹魏的名將張頜，初出茅廬的馬謖怎麼可能斗得過。

相比起諸葛亮，劉協明顯是個合格的領導者，他為手底下那些人提供了一個可以充分發揮自身才能的舞台，即便偶有失誤，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而且更關鍵的是手底下的那幫人得到了鍛煉的機會，也就加快了能夠獨當一面的進步速度。不需要劉協事事去提醒，陸遜、太史慈等人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完成劉協所布置的任務。

劉協的計劃說白了就是將計就計，誘敵深入，斷其歸路，聚而殲之。孫劉聯軍為了對付劉協，此次赤壁所集結的人馬可以算是兩軍的精華所在，一旦有失，那孫劉便會元氣大傷，而到時劉協趁勢追擊，孫劉也就無力回天。

所以下月初三那一晚的戰鬥肯定會很激烈，意義更是重大，將直接決定天下重歸一統的時間。若是劉協勝，那不出三年，大漢就會重新成為一個整體，劉協也就可以將更多精力放在大漢之外，可若是孫劉勝，那天下一統的時間可就未知了。

如今這大漢有的人盼著天下重歸一統，可也有的人希望天下繼續亂下去他好亂中取利。之前劉協強勢，那部分人為免惹禍上身，真實想法只能藏在心裡，像陳群那種性情耿直的二百五終歸還是少數。更多的人還是保留自己的意見，不動聲色。

劉協強大時，他們不敢吱聲，只能隨波逐流，可一旦劉協傷了元氣，這些魑魅魍魎恐怕就會不甘寂寞的開始搞事了。

赤壁一戰，無論是對劉協還是對孫權、劉備來說，都是能夠影響自己前途命運的一場大戰，誰不重視誰就要倒霉。劉協很重視，孫劉同樣也很重視。就如劉協正在想方設法的鼓舞軍心士氣一樣，孫劉此時也正在為此事忙碌。

相比起擁有揮霍本錢的劉協，孫劉更是輸不起。河北、中原、關中、巴蜀，可以說大漢人口密集的幾個區域都被劉協收入了囊中。而孫權的江東以及劉備的荊南、交州加在一塊地盤雖然也不小，但人口卻是連劉協的零頭都比不上。

不管要做什麼事，人都是根本，一旦缺了人，那這事就很有可能辦不成。地廣人稀是孫權、劉備二人的致命短板，要是跟劉協拼消耗那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所以孫劉二人打一開始就沒想過跟劉協玩什麼持久戰，速戰速決才是他們的目標。可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卻不容易，憑藉著長江天險，孫劉得到了苟延殘喘的機會，為了抓住這次機會，孫劉二人也是拿出了棺材本，這日子不過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成箱成箱的金銀珠寶擺在了人前，刺激的將士們眼珠子泛紅，那戰鬥的慾望也是蹭蹭的直往上漲，而看到嗷嗷叫的士卒，孫劉心裡不由暗鬆口氣。

不過兵卒好糊弄，可以用錢財鼓舞士氣，但這招對軍中的將官就不怎麼靈驗了。都是吃過見過的主，誰能看到些金銀就失去理智。能夠做到將官這一級別的，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前程，而不是那些黃白之物。

為了調動手下將官的積極性，孫劉也是下足了力氣，大打感情牌，許諾也跟不要錢似的一個個許了出去，先不管最後能不能實現，至少讓人聽著舒服。

呂蒙、諸葛亮將開戰的時間定下以後，孫劉也知道這是最後一次鼓舞士氣，接下來是成是敗，那就只有看老天爺的心情了。該他們做的，他們做了，不該他們做的，他們也做了不少。

盡人事，聽天命，凡事不可強求，只要自己盡了力，那結果……就算自己不服又能怎麼辦？劉協不可能給他們重頭再來的機會，一旦赤壁戰敗，擺在孫劉面前的路就兩條，要麼做個識時務的俊傑，主動向劉協投降，要麼頑抗到底，與自己的野心共存亡。

很清楚後果的孫劉沒有想過還會有第三個選擇供他們挑選，為了避免出現他們不願意麵對的選擇，他們如今能做的，就是盡全力擊敗劉協。

……

江陵

自劉協揮軍南下，劉備主動退回江南以後，江陵又回到了大漢的手中，只不過大漢得到的江陵是個空殼，原先儲備在其中的糧草輜重都被劉備給搬空了。不過不要緊，江陵地理位置重要，在重奪江陵以後，大批物資也緊跟著送入了江陵的府庫，趙雲、徐庶所率的漢安軍也隨之進入了江陵。

暫代司馬懿的位置進入漢安軍的徐庶滿心期待著與孫劉開戰的那一天到來，因為只有等劉協那邊與孫劉開戰了，他才能有機會找劉備報仇雪恥。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徐庶今日終於等到了馬上要與孫劉開戰的消息，在確認消息無誤以後，徐庶當即興沖沖的去找趙雲，準備跟趙雲商議一番要如何去尋劉備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