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出兵

李傕的突然翻臉出乎劉協所料，之前送來的情報還顯示李傕正跟郭汜不對付，可轉眼間二人就聯手攻打南安、天水二郡。萬幸天水的法衍、趙雲一直保持著對隴西的警戒，否則以騎兵為主的西涼軍長驅直入，會因此受到波及的郡縣將更多，直接影響朝廷秋收的成果。

不過即便有了提防，因為李傕郭汜勢大，法衍與趙雲如今也只能據城而守，等待朝廷的援軍趕到，整個南安郡以及天水郡大部如今都已經落入李傕郭汜手中。

李傕為何會突然翻臉，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劉協，直到李儒將最新的情報送到，才算是解開了劉協的疑惑，問題就出在李傕身邊那個巫女曲氏的身上。

李傕篤信巫卜之道，對身邊巫女曲氏所言幾乎已經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之前會率兵來隴西，之後又不聽郭汜的勸告攻打枹罕宋建，可以說都是曲氏的功勞。可這回李傕會突然跟朝廷翻臉，原因也是因為這個曲氏。

事情說起來有些狗血，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因為一個小白臉而引發的慘案。李傕很寵曲氏，以至於讓曲氏恃寵而驕，忘記了自己是誰。這段時間李傕忙著跟郭汜明爭暗鬥，對曲氏也就有些冷落。而曲氏不甘寂寞，在一次偶然中看上了李傕身邊的一名親隨。

李傕如今的年紀也不是多大，三十有五，只是那長相只能用果毅來形容。說人長得果毅，其實不是什麼好詞。果毅，在形容人長相方面等同於難看。而被曲氏看上的那名親隨比起曲氏還要小三歲，長著粉嫩嫩的一張臉，那就是小鮮肉。

曲氏趁著李傕不在身邊偷嘗了一口小鮮肉，結果越嘗越上癮，就被臨時有事回來的李傕給撞了個正著，堵在了被窩裡。老話說得好，有主的乾糧他不能碰。李傕身為西涼軍的扛把子，自己的女人忽然送給自己一頂綠帽子，這事普通人都忍不了，更別說不拿殺人當回事的李傕了。

為了活命，曲氏向李傕交代了一切，可結果李傕還是沒有饒了這個女人。一刀結果了這個蠢女人，隨即李傕派人去請郭汜相約一見。

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李傕一直被蒙在鼓裡，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李傕自然要報復。不僅僅是報復，更是為了自保。既然曲氏說朝廷一直在暗中監視自己，那就意味著朝廷始終有著要將自己除之而後快的心思。

不動手，只是因為自己手中有西涼軍在手，而朝廷目前還沒有把握可以應付西涼軍。一旦等朝廷有了對付西涼軍的底氣，自己的死期也就不遠了。事情是明擺著的，自己對曲氏十分信任，只要朝廷下令，作為自己枕邊人的曲氏只需趁自己熟睡之時給自己一刀，自己甚至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多虧了老天眷顧，讓自己提前知道了事情真相。

本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原則，恢復了友誼的李傕郭汜決定搶先出手，奪取長安將天子劉協控制在手中。聯合了張濟、樊稠，西涼軍十萬人馬分兩路出擊，對朝廷突然發難。

一開始西涼軍的確沒有遇到什麼有效的阻攔，大軍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吃下了與隴西相鄰的南安郡，但在李傕郭汜率部攻止天水郡冀縣的時候，遇到了硬骨頭。朝廷早就防著西涼軍，劉協重建西園八校，其中的兩校人馬放在天水，為的就是防備西涼軍的長驅直入。

趙雲、郝昭這兩校校尉隨著郡守法衍上任以後，半點時間也不浪費，立刻便開始了訓練。而且二人明確分工，趙雲掌騎兵，郝昭領步卒，趙雲專練進攻，郝昭專訓防守。雖然一開始兩校人馬都不是很多，可借著準備早，天水各地的地形早已讓時不時就帶著隊伍進行拉練的趙雲給摸透，哪裡適合設伏，哪裡適合藏兵，這些事情早已被趙雲刻在了腦子裡。

李傕郭汜所率的七萬人馬進入天水，包圍冀縣，事先率部出城的趙雲便開始了對西涼軍無休無止的騷擾。以趙雲目前所掌握的實力，正面對付西涼軍是遠遠不夠，可斷糧道，襲殺西涼軍斥候隊伍，對趙雲來說卻是得心應手。

眼下趙雲率領的騎兵有三千，也就是這三千人，讓擁兵七萬的李傕郭汜頭疼不已。郭汜不是沒有想過設伏誘殲這種頗叫人頭疼的「散兵游勇」，可趙雲卻溜滑至極，郭汜所拿出的誘敵之計，不是被看破就是叫人將計就計，賠本丟面子。

眼看著對城外的趙雲沒轍，李傕郭汜就把目光對準了冀縣，只要能趕在朝廷援軍到來之前拿下冀縣，西涼軍到時至少不需要面對腹背受敵的情況。可騎兵本就不擅攻城，再加上冀縣如今負責守城的郝昭本來就是一個擅長防守的將軍。雖然眼下的郝昭還不是歷史上那個獨自抵擋諸葛亮數月，致使蜀漢北伐失敗的郝昭，可李傕郭汜也不是諸葛亮啊。

郡守法衍很清楚天水郡對朝廷的重要性，所以早在李傕郭汜發難之前，他就秘密在冀縣囤積了大量糧草，現在雖然被李傕郭汜大軍圍城，可憑藉早先囤積的糧草，足夠支撐城中軍民一年之用。而朝廷的援軍，絕對不可能會等到一年之後才來。

堅持就是勝利！只要能守到朝廷援軍趕至，那李傕郭汜的西涼軍就不足為慮。法衍相信即便天子劉協沒想到，賈詡、李儒這對毒士會想不到直搗黃龍、釜底抽薪的計謀。眼下，冀縣的任務就是拖住西涼軍，吸引李傕郭汜的注意，為負責悄悄去掏西涼軍老窩的朝廷官軍爭取時間。

郝昭的確很擅長防守，尤其還是在事先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李傕郭汜的大軍這些時日對冀縣的攻擊已經不下百次，可沒有幾次是攻上城頭的，而且即便僥倖攻上了城頭，也會被城中的官軍迅速趕下城去。

西涼軍以騎兵為主，野戰無雙，但攻城戰不同於野戰，需要藉助器械的地方極多。而西涼軍中恰恰缺少的就是工匠。這幫搶劫慣了的匪兵，一般都是打完就跑，哪會考慮那些長遠的事情。攻城所需的攻城車、井闌、雲梯等利器，除了雲梯外，西涼軍中竟然無人會造，可憑藉粗製濫造的雲梯，又如何能攻破準備充分的冀縣。

面對高高的城牆，西涼軍只能望牆興嘆。郭汜曾想過誘敵出城，發揮己方騎兵的優勢，可問題是冀縣就是不上當，任你西涼軍在城外如何挑釁叫罵，城內官軍一概不理，離得近就放箭。

郭汜也想過挖掘地道，只是沒想到官軍早有防備，在發現西涼軍偷挖地道以後，城內官軍也挖，而且還收集城中糞便一類的臟物，等地道挖到了城裡往上挖的時候，也挖開了地道口上方的糞池，五百負責偷城的西涼精兵就這麼被淹死在了糞水裡。

李傕郭汜想要不管冀縣，繼續東進，可冀縣的位置又恰好位於天水郡的中央位置，無論西涼軍從哪邊走，冀縣都可以隨時切斷西涼軍的歸途。後路不穩，李傕郭汜是不敢揮軍東進的，可一時間他們又拿冀縣沒轍，強攻攻不下來，勸降又勸不下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時候就算跟朝廷說是開個玩笑，估計朝廷也不會認賬，李傕郭汜進退兩難。

原本二人還把希望寄托在張濟、樊稠那一路，希望這二人可以打破當前的僵局，可令人失望的是，領兵三萬的張濟、樊稠部在拿下南安郡進入廣魏郡之後就停步不前，不是他們不想繼續往前，而是在進入廣魏郡不久，這兩個沒膽的傢伙就收到了朝廷派呂布率并州軍趕來的消息，呂布的并州軍讓張濟跟樊稠都有些麻爪，并州軍三萬，張濟、樊稠手下也只有三萬人，二人可不認為在人數相同的情況自己可以在呂布的手上佔到便宜，所以二人止步不前，打算退回南安郡固守，保護李傕郭汜的側翼。

收到張濟跟樊稠的報信，李傕郭汜都有點哭笑不得，對於張濟、樊稠的心思他們是心知肚明，怕呂布就說怕呂布，找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什麼。眼下沒工夫去找張濟、樊稠這對怕死鬼的麻煩，呂布率并州軍殺來，才是李傕郭汜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

與其讓朝廷各個擊破，倒不如將分散的力量集中起來與朝廷決一死戰，只要擊敗了呂布的并州軍，李傕郭汜相信，哪怕是付出西涼軍半數的代價，那也是值得的。失去了呂布的保護，現在的朝廷會對自己予取予求。

拿不下冀縣，李傕郭汜也不想繼續在冀縣耗著，派人送信讓張濟、樊稠率部趕來與自己匯合，李傕郭汜則率部退往渭水。對於西涼軍的主動退兵，冀縣的法衍只是稍一遲疑，隨即便明白了西涼軍的企圖。當即讓人派人通知了正在趕來的朝廷援軍。而此時，人在長安的劉協已經集結好了隊伍，正準備出兵。

「文和，在我帶兵離開以後，你去一趟潼關，接管那裡的防務。」

「……主公不帶我同行？」賈詡有些意外，不解的問道。

「有文優跟著，再加上法季謀，足夠應付西涼軍的智謀之士。而且我讓你去潼關也不是給你放假，李傕郭汜突然發難，除了是巫女泄密這個原因之外，我總有一種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應該不是那麼簡單。」

「主公擔心什麼？」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是天子，代表的是漢室正統，我擔心有人想打我這個漢室正統的主意。漢中有荀文若在，益州、荊州那裡不用擔心，而潼關距離長安太近，一旦潼關告破，長安危矣。武關那裡我已經託付給了朱公偉，潼關就只能交給你了。你放心，我會讓典韋隨你同去，聽候你的調遣。」

「主公，你不帶我去？」一旁的典韋有些意外的叫道。

「文和只是一介文士，有你跟著可以讓我不用擔心。老典你記住，若是潼關不可守，你說什麼也要保護好文和。」

「……那主公這裡怎麼辦？」典韋擔心的問道。

「呵呵……我這裡你不必擔心，有王越還有胡車兒隨行保護，別人想要傷我也不是件易事。切記聽從文和的命令，除非潼關告破，你才可以抗命帶文和突圍。」

「……主公，你這次決意帶兵離開長安，是不是也為了防備出現你擔心的那種情況？」賈詡這時開口問劉協道。

劉協沒打算隱瞞，點頭承認道：「嗯，的確有這層考慮。我這個身份，放在現如今可算是奇貨可居，長安不過是一死物，只要我沒落到那些野心家的手裡，那朝廷就不會變成任人擺布的傀儡。」

「主公放心，賈詡此去潼關必會小心防範，不叫有人奸計得逞。」賈詡沉聲向劉協保證道。

……

救人如救火！李傕郭汜突然發難，南安、天水兩郡今年的收成是不用指望了，為了防止出現更多生產遭到破壞的郡縣，劉協率領集結了各地官軍的兩萬五千人迅速趕往天水。在趕路的半道上，劉協收到了天水郡守法衍命人送出的急報。

得知李傕郭汜主動退守渭水，作為隨行軍師的李儒立刻便明白了西涼軍的意圖。當即向劉協建議，大軍放緩行軍速度，不必急於趕往渭水與西涼軍決一死戰。劉協也是這麼想的，不僅同意了李儒的建議，更命人星夜兼程給呂布送去了幾份圖樣。

此時的呂布也已經率領并州軍進入了廣魏郡，收到劉協命人送來的圖樣時，呂布正與張遼等人商議如何尋機找西涼軍決戰。

西涼軍與并州軍一向不睦，以前是礙於董卓的面子，兩軍不好直接衝突，但小摩擦卻一直不斷。後來董卓死了，朝廷為了長遠打算，并州軍也只能繼續隱忍，現在終於等到了與西涼軍算總賬的時候，并州軍上下人人摩拳擦掌，就等著找機會收拾昔日看不順眼的那幫傢伙。

「這是何物？」呂布打開送來的圖樣后不由納悶，一旁的張遼見狀伸頭過來看了看，頓時明白了送來的東西對騎兵的重要性。

騎兵有三寶，馬鞍、馬鐙、馬蹄鐵，有了這三樣東西，不僅可以更好的保護戰馬不會受損，更可以提高騎兵的個人戰力。劉協本來是打算藏著不告訴呂布的，就算要告訴也要等到確定呂布對自己的態度以後，可現在大敵當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并州軍越強，朝廷的勝算就越大。

「可有實物？」已經明白這三樣東西用處的張遼立刻急切的問信使道。

「小的帶來了幾樣成品，就放在小的所騎的馬上。只是此物是聖上是在離開長安以後才想出來的，所以手中並不是許多。聖上說了，并州軍若是想要，只能尋找工匠自行打造。」信使連忙說道。

「溫侯，先試試如何？」張遼急聲問呂佈道。

「文遠，這東西很有用嗎？」呂布不解的問道。

「溫侯還沒看明白？」

「這個是馬鞍，這個應該是馬鐙，看上去應該是比咱們現在使用的要精緻，只是這個東西是按哪的？我還沒瞧出來。」呂布聞言指著圖樣對張遼說道。

「溫侯，這應該是釘在馬掌上的。」

「啊？釘馬掌上的？不會釘壞了馬蹄？」

「應該不會，先找匹馬試試不就知道了。」

「嗯，走，咱們一起去找匹馬試試。」

馬鞍、馬鐙是一套，安放在馬背上就可以，至於馬蹄鐵就只能找鐵匠來幫忙了。好在呂布的大軍此時所在的地方並未受到西涼軍的禍害，想找個鐵匠並不困難。馬蹄鐵造型簡單，使用也不複雜，除了是頭回給馬穿鞋，其他的事情對一個鐵匠來說並不叫事。

被選中的戰馬「穿」上了新鞋還有些不習慣，總想要撩蹄子踹人。可面對呂布、張遼這些騎馬的高手，這匹戰馬就是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憋著。張遼迫不及待的想要驗證自己先前的猜測，見馬掌釘好，當即飛身上馬，簡單適應了一下之後，當即驚喜的對呂布叫道：「溫侯，讓人取些普通兵刃扔在地上，我來試試這個馬掌的用處。」

呂布當即讓人將一些兵刃扔在了地上，就見張遼催馬從那些兵刃身上踩過，戰馬絲毫不受影響。等呂布讓人抬起馬蹄一看，除了馬蹄鐵上出現幾道白印外，馬蹄絲毫沒受損傷。這下呂布也意識到了這看上去簡單的四根鐵條對戰馬的重要性了。

一匹戰馬，一旦馬蹄受損，這匹戰馬也就廢了。可現在有了這種馬蹄鐵的保護，那就意味著一匹戰馬的使用時間要比沒有受到馬蹄鐵保護的戰馬更長。

「叔龍，吃我一刀！」騎在馬上的張遼看到遠處騎馬過來的曹性，當即大喝一聲，催馬沖了過去。

曹性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見張遼揮刀過來，急忙取槍來擋，口中更是叫道：「文遠，你瘋啦？」

若是平時，二人這種切磋也就是個平局，可這回得了新型馬鞍馬鐙相助的張遼卻是一刀將曹性給推落馬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曹性更是不敢相信的望著張遼問道：「文遠，你吃了什麼葯？怎麼這麼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