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並非天才，那又如何？

天無絕人之路。

但卻能讓人在漫漫長路上逐漸絕望。

楚航將魔力化勁融入到八卦掌基本功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星球級魔芯讓他能夠肆無忌憚地使用初階雷勁，第一遍就將完成度從21%提高到了45%。

緊接著他一遍遍重複，越來越熟練，細節也越來越到位，完成度隨之不斷提升。

45%，51%，56%，59%，60%，61%......

然後.......卡在了「61%」！

第八遍到第十遍，連續三遍都是「61%」，楚航終於意識到，他此時所能做到的極致只有「61%」。

糟糕的情況不止如此，在這個遊戲世界里，他的魔力近乎無限，但體力卻根本沒有提高，各種感官知覺也同現實一模一樣。

連續十遍，長達一小時的全力演練，已經讓很久沒有運動的楚航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手腳的肌肉酸痛無比。

「糟糕，真是太糟糕了。」

楚航嘴上大呼糟糕，但臉上卻掛著燦爛的笑意，眼裡有著疲憊，但更多的是興奮。

「魔武，魔武，魔武......」

楚航忍不住一遍一遍念著這兩個字，胸口彷彿有什麼要噴薄而出一樣。

糟糕，

這樣一遍遍演練魔武，原來是這麼快樂的事情，難怪十年前的他，會痴迷得廢寢忘食。

為什麼要想起這種感覺？

這讓他怎麼才能夠又一次狠心地「拋棄」魔武？

真的，太糟糕了啊！

「哈...哈...哈......」

楚航喘著氣，笑聲夾雜在喘氣聲里，聽起來斷斷續續，熱汗從額頭流到眼前，模糊了眼鏡，也模糊了眼睛。

「怎麼能夠放棄？」

「怎麼還能夠放棄？」

「我，再也不會放棄！」

楚航握緊拳頭，仰首挺胸，朦朧的水霧遮擋不住他眼裡的光芒。

無論是魔武，

還是離開這個世界，

他都決不放棄！

......

......

為什麼他所能做到的極致只有「61%」？

為什麼明明手法，步法，身法全都做到和虛影武者一模一樣，卻才堪堪達到及格的水平？

為什麼？

楚航靜下心來捫心自問，將「自己是正確」的庸人思想徹底拋棄，開始審視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他到底哪裡還做得不夠完美！？

楚航深思了數分鐘，最終只能得到一個結論——細節不夠完美。

八卦掌的基本功容易掌握，但卻極難精通，他想起了小時候楚嫣然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基本功，並且一再強調基本功的重要性，當時他迫切想要學習更進一步的招式，卻被楚嫣然教育了一頓，只不過他孩子心性，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有記在心上。

那時他卻沒有想到，高樓大廈始於地基，天才如楚嫣然也需要不斷摸索基本功，他又怎能輕視？

基本功的學問看似流於表面，實際上深不可測！

「回想起來！」

快回想起來！

那時候，姐姐到底說了什麼？

她苦口婆心想要讓他記住的，究竟是什麼？

回想起來！

給我回想起來啊！

楚航緊閉雙眼，蹙起眉頭，不斷地搜索兒時的記憶，慢慢地，殘缺的記憶碎片如同拼圖般重組在一起。

最終組成了一幅深埋在記憶里的畫面。

——黑色長發的少女穿著武道服，盤膝坐在身前，認真而細緻地對他講解著什麼。

她在說什麼？

忽然，輕靈動聽的少女聲音彷彿泉水般「噗」一聲流進腦海里，輕輕敲開了他的耳扉。

「八卦掌的基本功以樁步、行步為基礎。」

「身型要求頂頭豎項，立腰溜臀，松肩垂肘，實腹暢胸，吸胯提襠。」

「步法要求起落平穩，擺扣清楚，虛實分明，行步如蹚泥，前行如坐轎，出腳要摩脛。」

「走圈時，內腳直進，外腳內扣，兩膝相抱，不可敞襠。身法講究擰、旋、轉、翻，圓活不滯。」

「手型有龍爪掌、牛舌掌兩種。主要手法有推、托、帶、領、搬、攔

、截、扣、捉、拿、勾、打、封、閉、閃、展16法。要求能進能退，能化能生，虛實結合，變化無窮。每掌發出，皆要以腰作軸，周身一體，內外相合，外重手眼身法步，內修心神意氣力。」

「八卦掌的動作要求順頸提頂，松肩垂肘，暢胸實腹，縮胯合膝，十趾抓地。」

「八卦掌基本功最難的是掌握『三形三勢』，行走如龍，動轉若猴，換勢似鷹，此乃三形。步如蹚泥，臂如擰繩，轉如磨磨，此乃三勢。」

「小航，記住了，基本功的紮實程度，決定了八卦掌法的最終高度，切莫輕視！」

「......」

細緻認真的講解，苦口婆心的勸解，傾注了姐姐的關心和期望，那一句句話語，終於回想起來，此刻回蕩腦海，激蕩胸懷！

「細節決定成敗。」

而他漏掉的細節簡直不要太多。

楚航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那是苦澀的笑，後悔的笑，更是感激的笑，釋懷的笑。

「61分，給多了啊。」

......

......

終於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並且想起了正確細節的楚航並沒有一蹴而就，他再次啟程的完成度也只前進到了63%。

但終於不再是停滯腳步，已然讓楚航激動萬分。

他幾乎忘卻了疲憊，忽略了酸痛，開始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起來，一次又一次地更正自己的細節，在熟練度提升的過程中，反覆否定曾經的自己，完成度在這樣的努力下終於開始攀登。

64%，65%，67%，70%，72%，74%，75%.......

當楚航身型，步法，游身行步，手型手法，動作要求等細節都細究到極致時，完成度最終停滯在了80%。

楚航知道，這已經近乎極致，他現在需要的已經不只是重複和糾錯，而是進步和蛻變！

八卦掌基本功最難也最重要的要點「三形三勢」——「行走如龍，動轉若猴，換勢似鷹」以及「步如蹚泥，臂如擰繩，轉如磨磨」！

做到這一點，不僅要基本功紮實，更需要強大的領悟力，需要對「形」和「勢」更深一層地理解。

這種思維境界上的提升，是只有天才才能輕易做到的事情，對於普通人而言萬般困難，有些人甚至窮其一生也無法做到。

楚航不是天才，他從小就深刻地明白這一點，無論是二十幾歲就登上職業舞台的楚嫣然，還是以世界冠軍為目標遠超同齡人的蘇琉璃，都擁有和他迥然不同的天賦。

一直都表現出了讓他深刻明白凡人和天才究竟有多大差距的可怕天賦。

但，楚航從未絕望過。

在受傷之前，楚航甚至連氣餒的時間都沒有浪費，那時的他很傻很傻，傻到認為只要努力就能夠追上並且超越蘇琉璃，傻到以為只要埋頭前進就遲早能夠完成他對蘇琉璃誇下的「成為世界冠軍」的海口。

那時候的他，傻到眼裡只有魔武，心裡只有魔武，甚至夢裡也只有魔武！

「並非天才，那又如何？」

楚航跨步抬掌，眼裡燃著烈焰！

「若有魔武，無畏一切！」

他怒喝一聲，向前拍出一掌！

他要拍碎凡人和天才的壁障，拍碎那根本不應該存在的天生的差距！

一遍！

兩遍！

無數遍！

即使「80%」的數字如磐石般堅定，連百分之一都沒有辦法撼動，楚航依然一遍又一遍地揮動手掌，踏動腳步！

這一刻，他幾乎忘記自己起初的目的只是為了和「穿越」鬥爭。

放棄魔武的痛苦。

荒廢十年的不甘。

只能眼睜睜看著近在咫尺的姐姐和青梅竹馬，在他曾經夢想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焦急。

全都化作為了將這一切拍碎而沸騰的滿腔熱血！

連疲憊和酸痛都在這一刻變成了他的力量！

一遍又一遍，

終於在第三十一遍時，80%變成了81%。

「哈哈哈......」

楚航暢快大笑，幾乎笑出了眼淚。

不停歇地演練三十一遍，才終於初步踏進了「三形三勢」的領域，這樣的天賦到底是平庸還是太過平庸呢？

楚航對此無法判斷，他只覺得胸口激蕩著一股熱氣，讓他的理智根本無法冷卻下來！

不夠！

還不夠！

楚航沒有停下腳步！

他只休息了片刻，便繼續演練魔武！

拍碎壁壘，楚航終於開始前進，對於「形」和「勢」的理解不斷推進，完成度也從81%不停累加，直到90%，直到95%，直到99%！

然而事情顯然不會順利，即使不知道演練了多少遍，即使將動作細節扣到極致，對三形三勢的理解也近乎透徹，但那最後也是最難跨域的百分之一，始終沒有被撼動！

完成度並非進度，也並非熟練度，而是從殘缺到完美的過程，越接近完美就越難以提升，從99%提升到100%很可能比從0%提升到99%還要困難！

楚航深知這一點，所以並沒有心急，也沒有氣餒，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去演練同一套動作，並且集中精神去思考每一個動作的極致，不知疲倦，不覺乏味，彷彿不停運轉的機器。

然而，楚航並不是真正的機器。

不知道第幾遍的時候，他忽然雙腳一軟，全身僵硬地往前一倒，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壓在地板上的臉早已蒼白得全無血色。

雙臂和雙腳更是無意識地痙攣著。

楚航茫然地想要站起來，卻徹底獃滯住了。

「怎麼......怎麼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