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深淵

意志可以驅使肉體，支配肉體，但卻無法讓連「命令」都已經聽不見的肉體做出回應。

楚航精神激蕩，熱血滿腔，所以意志不知疲倦，但他的肉體早就疲憊不堪。

艱難強撐著，如同被壓縮的彈簧，終究會有一個極限。

當疲憊和酸痛被壓到極限時，反彈出的副作用，哪裡是這幅極少運動的宅男身體能夠負荷的？

楚航沒有直接昏迷也是全靠幾乎要燃燒殆盡的興奮意志，但身體卻是終於連動彈一下都不能了。

楚航掙扎了片刻，終於也冷靜下來，認清了現狀。

他用餘光掃向了靠著牆壁豎立放置的遊戲機，完成度依然還是99%，而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10:31」。

雖然無法判斷這個時間是否和現實時間相互聯繫，這個遊戲機世界是否和現實世界處在同一個時間軸上，但可以確定的是，從進入這個遊戲世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個小時。

也就是說，他已經連續修鍊魔武八個小時，期間幾乎沒有休息，並且每一招都高度集中傾盡了全力！

即使是蘇琉璃也斷然不會這麼瘋狂。

「我一定是瘋了。」

楚航扯了扯嘴角，但疲憊欲睡的惺忪雙眼卻再一次綻放了奪目的光芒。

「那就瘋到底吧！」

楚航咬緊牙關，擠出最後一絲力氣，挪動腦袋轉了一個方向，下巴撐著地面，目光抬起，看向了不遠處依然在重複演練八卦掌的虛影武者。

這才是真正的機器人啊。

「就算不能動，我還能看！」

楚航靜下心來，重新觀察起虛影武者的動作。

這一次，他對八卦掌的理解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觀察的思維不再局限於虛影武者的手法身法和步法，而是緊緊地盯著那半透明肌膚下，骨骼的起承轉合，肌肉的收縮舒張，經脈的流轉挪動，以及每一絲魔力的誕生消亡。

楚航越看越細緻，也越發沉迷其中，只覺得每一絲魔力的流動似乎都蘊含了某些道理，某種規則，虛影武者演練的八卦掌基本功不只是「形」和「勢」到底極致，還有某種說不出道不清的感覺。

每一遍看都覺得即將抓住什麼，卻又感覺那般遙遠，但能夠感覺到，自己並沒有止步不前。

時間流逝，楚航又一次忘卻了時間。

忽然，他的眼睛猛然一亮，呼吸也急促了起來，他瞪大雙眼，似乎發現了什麼。

直到虛影武者又演練一遍，楚航終於確認，自己觸摸到了那種玄之又玄的「神秘感」。

「原來如此。」

「竟然還可以這樣！」

楚航興奮大笑，瞥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12:30」分，他整整看了兩個小時，終於看見了那百分之一的鴻溝！

楚航活動了下身體，發現雖然酸痛無比，但經過兩個小時的恢復，終於可以動了。

他強行站起，倒吸一口涼氣，搖晃了幾下才站定身體。

樁步，抬掌！

楚航咬著牙拍出了第一掌！

魔武，不只是武學招式，不只是魔力應用，也不只是將兩者結合！

而是，將兩者融合！

看了整整兩個小時，楚航才真正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虛影武者的八卦掌基本功和初階雷勁並不只是搓揉雜合，而是真正地融為了一體，而影響這一切的關鍵，居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一個連創造了魔武八卦掌的傳奇魔武者都忽略掉的細節。

力和勁的平衡！

手臂使用多少臂力，魔芯賦予多少魔勁，當兩者平衡時，魔和武才能達到真正的平衡！

但這對臂力和魔勁的控制能力，要接近變態才能做到，人類基本不可能做到！

然而虛影武者不是人類，是機器人，是程序，所以它真正做到了每一掌都讓臂力和魔勁完美平衡，因此產生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楚航不知道用什麼名詞來稱呼這個境界，也不知道人類里是否有人達到這個境界，但他明白，這就是那難以逾越了百分之一！

楚航開始嘗試，就算不能像虛影武者一樣每次都做到，他也要做到一次，哪怕僅僅只是做到一次！

一掌！

兩掌！

一百掌！

兩百掌！

即使特意去平衡臂力和魔勁，兩百次里也做不到一次，成功率暫時還是零。

哪怕只是一次觸摸那個境界也難以做到！

但楚航沒有放棄，他咬著牙強撐著酸痛無比的身體一遍又一遍地嘗試，然而隨著對臂力和魔勁的控制力不斷提高，他越發感覺到要讓兩者平衡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臂力和魔勁的度量是截然不同的，這就好比讓「厘米」度量的長度和「毫克」度量的質量劃上等號，理論上根本不可能做到。

楚航越練越覺得這個境界太過飄渺，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就在楚航感到茫然時，忽然在拍出第四百六十五掌的瞬間，本就酸痛無比的右腿肌肉突然抽筋，腿腹劇痛，右腳頓時無法踩穩，重心一失，身體不受控制，往前一倒。

楚航瞳孔微微一縮，那一刻，明明只是倒向地板，他卻感覺自己彷彿站在山崖邊緣，這一倒，倒向的是無盡的深淵。

那深淵如血盆巨口，一片漆黑，吞噬了所有光明！

「不！」

楚航不想倒下，不願被這一片絕望的深淵吞噬，他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將右腳落實，左腳蹬出一步，八卦掌順勢崩出！

那一瞬間，楚航只覺得自己站在橫貫山巔的鋼索之上，鋼索極其纖細，只容許單腳站立，一個輕輕的搖晃便很可能徹底失去平衡，跌落深淵。

楚航竭力保持著平衡，剎那間，彷彿全身肌肉都聽命於他，沒有一絲多餘的顫抖，楚航站在鋼索之上，拍出了八卦掌！

一股渾然天成，水到渠成的感覺一閃而逝！

「轟！」

掌出，雷生，這一道雷勁勁力遠大之前，竟反將楚航震退了數步！

楚航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下意識轉頭看向了遊戲機屏幕。

那行文字終於發生了變化。

——【完成度：100%】

完成度赫然變成了100%！

最艱難的百分之一，跨越了！

......

「成功了？」

楚航目光獃滯，一時間竟不敢相信自己成功完成了訓練。

屏幕內時間已經是1:35，整整過去了十一個小時！

「哈哈哈哈.......」

楚航愣了許久，終於張開雙臂笑了起來。

一次次挫敗，一次次否定自己，一次次付出努力，直到最後才收穫到成功的喜悅。

而這一份喜悅，是輕而易舉便獲得的成績第一和遊戲勝利根本無法比擬的！

這就是魔武！

這就是他熱愛魔武的理由！

這就是他十年也無法徹底放下魔武的原因啊！

楚航大笑著走向遊戲機，將它握在雙手，目光緊緊注視著屏幕，等待完成度達到百分之百后發生的變化。

等待著，收穫勝利的果實！

完成訓練內容，至少也能夠離開訓練武館！

楚航嘴角泛起了一絲革命成功的笑意。

就在這時，遊戲屏幕閃爍了一下。

楚航屏住了呼吸。

然而一切並沒有如楚航預想，遊戲畫面竟然還是訓練武館！

唯有介紹文字發生了變化！

【訓練內容：八卦掌進階篇】

【訓練要求：1.八卦領域；2.魔力凝罡（初階雷罡）】

【完成度：0%】

畫面里的虛影武者終於更換了動作，傻傻站在角落的「楚航」卻還是傻傻地站在那裡。

楚航目瞪口呆，終於爆了句粗口。

「玩你麻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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