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上任(2)
之前李冠書把李曜從安王府接回去之後,就調用了極大的資源,幫李曜修復被李曄擊碎的氣海,李冠書勢力龐大財富充足,但也只是幫李曜修復了一部分氣海。
不過現在的李曜,的確有著練氣一層的實力。雖然他這一生都只能停留在練氣一層,但到底好過沒有修為。
李冠書的死,被朝廷定性成為救援宗室子弟,而死於三清觀叛賊手中,所以現在李曜並沒有流落市井,但相比李冠書還在世的時候,處境無疑已是天壤之別。
李曄出現的時候,李曜正被另一名宗室子弟,一腳從大門給踹出來,在門前的青石板街面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不過李曜很快就爬起來,不顧擦拭嘴角的血跡,就對那名宗室子弟破口大罵:「李崇德你這個王八蛋,竟敢對本公子出手?你忘了以前你跟在本公子屁股後面的時候,是怎樣一副卑躬屈膝的姿態了?我干你娘!」
李曜身旁倒是有些隨從,此刻連忙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不過卻沒一個鍊氣期的術師,都是凡人境的修士,其中不少人都鼻青臉腫,可見在李曜被打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落著好。
站在香苓閣大門前,在石階上俯瞰李曜年輕公子,此刻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屑道「我呸!你李曜是什麼德行,自己心裡沒點數?也不撒泡尿照照,喪家之犬而已,也敢在此大呼小叫?我李崇德雖然從來不曾自稱什麼宗室俊彥,但也有練氣二層的修為,何時跟在你一個練氣一層的廢物後面了?」
這個李崇德,李曄倒是熟識,牛首山考核的時候,李崇德就是宗室子弟之一。
李曜站起身來,如同一隻發瘋的野狼,就要衝上去跟李崇德拚命,卻被他的隨從死死抓住,他瘋狂的咆哮:「李崇德你這個小人!我乃國公之子,我父親是社稷重臣,還是為救你死在牛首山,你怎能如此忘恩負義!你這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李曜不提這茬還好,他一提李崇德立即就火了:「住口!你這廢物!邢國公怎麼死的,你心裡難道沒數?什麼救援我們?我呸!當初要不是有安王殿下在,我們全都得給你父親害死!你這狗-娘養的,竟然還敢在這大放厥詞,我揍死你!」
言罷,李崇德就沖了下來,他是練氣二層的修士,速度當然不慢,一把就將已經受傷的李曜揪了出來,偌大的拳頭狠狠砸在李曜臉上,李曜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嘴裡吐出一口血水,也不知混著幾顆牙齒。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人說道:「早就聽說,邢國公不是為救人而死,而是因為陷害三清觀謀反,被三清觀的人殺了,以前我還不知道該不該信,現在看來,的確是這麼回事啊!」
他身旁立即有人附和:「我早就跟你說了,邢國公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捨身取義?別說笑了!」
「邢國公這人,貪贓枉法,魚肉百姓,又不是一日兩日了,前些時候我鄠縣的親戚說,邢國公為了霸佔一個員外的良田,還殺了對方的佃農,嫁禍給人家呢!」
「真的假的?邢國公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絕對假不了,我親戚親口給我說的,他隔壁鄰居就在那個員外府上做事呢!」
「這麼說來,這個邢國公真是該死啊!」
「就是就是,奸臣,貪官,該死......」
李曜被李崇德打倒在地,本就惱羞成怒,聽了眾人的議論,更是無地自容,忍不住怒火衝天,從地上爬起來,就朝李崇德撲過去:「我要殺了你!」
李崇德一腳將李曜踹翻,跟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他帶來的修士,將李曜的隨從全都打趴在地。
李崇德一邊毆打李曜,泄牛首山的憤,一邊罵道:「想殺我?你這練氣一層的廢物,給我去吃屎!就憑你這種貨色,之前也敢謀取安王爵位,真是貽笑大方,今日就我讓你知道,你是多麼無能!」
李曜很快被打的面目全非,他不防守只進攻,想要跟李崇德拼個兩敗俱傷,然而他重傷初愈,雖然勉強拾起練氣一層的修為,但身體並未完全康復,哪裡是李崇德的對手,很快就被李崇德打的趴在地上起不來。
李崇德下手毫不留情,狠戾的一塌糊塗,李曄看見這一幕,暗暗嘆息,他很清楚,李崇德是把對李冠書的恨,轉移到李曜身上了,李曜哪裡會討得到好?
要說這個李崇德,雖然也是宗室子弟,但跟皇朝血源已經很稀薄了,家世並不好,之前的確是李曜的狗腿子,是跟在李曜背後搖尾乞憐的,但越是這樣的人,此刻踩起李曜來,就越是不遺餘力,因為他們之前在李曜面前,卑躬屈膝自損顏面太甚,此刻就想要找回尊嚴。
衙役們推開人群,讓李曄和王離走到人前來,並且大聲呼喝:「長安府李少尹到了,你們還不住手?!」
聽到衙役們的呼喝,李崇德和他的隨從們,都住了手,紛紛循聲望來。見到身著官袍的李曄,李崇德揍李曜時的狠戾之色,已經全然不見,馬上換上一副親切面孔迎上來:「安王殿下,你怎麼來了?」
一句話出口,李崇德拍了拍額頭,告罪道:「瞧我這記性,殿下現在是長安府少尹了,之前下官還去府上拜會過,不過門房告訴下官,殿下正在閉關,所以不曾見著,看殿下如此精神,想必閉關有所突破,真是可喜可賀!」
說到這裡,轉身喝斥自己的隨從:「見到安王殿下,還不行禮?」
他的隨從立即拱手行禮:「見過安王殿下!」
見李崇德十分熱絡,李曄便笑道:「你我昔日共經患難,就不必這麼客氣了,聽說你現在進了神策軍任職?」
「是,是,下官進了神策軍,不過跟殿下沒法相提並論,下官就是一介小小的都頭,上不來檯面。」李崇德聽了李曄的話,受寵若驚,腰彎得更低了,哪還有半分面對李曜時的耀武揚威之態,「不瞞殿下說,家父知道牛首山的事後,十分感激,常說要登門拜訪,不過殿下最近閉關頻繁,下官沒有機會。」
李曄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從牛首山歸來,只想著閉關,沒顧得上與你們往來。當日你我並肩作戰,共經生死,有同袍之誼,此番正該多多親近才是,你且不用多言,稍後我在府上設宴,專門招待你等。」
「殿下設宴招待,這怎麼當得起?」李崇德言語上誠惶誠恐,臉上卻是笑開了花。
圍觀的人現在都弄清楚了,眼前這個年輕的長安府少尹,就是昔日「名聞長安」的安王世子,如今的安王殿下,不由得議論聲更多。
「這就是那個二十年不能修行,被眾人說成是虎父犬子的安王?」有人詫異起來。
他身旁的人,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你找死呢!什麼虎父犬子?現在的安王,可是皇朝俊彥,早就得到了袁天師傳承不說,而且出仕考核還是魁首,現在官拜四品少尹!」
「我的天,四......四品?」
「那可不,你也不看看,安王是什麼身份!老安王的功績,誰不知道?老安王的名聲,誰不稱讚?安王如今繼承老安王衣缽,日後必是朝廷棟樑,社稷重臣!」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李曄收斂了笑容,以示寒暄過後,該公事公辦了:「我聽聞香苓閣有修士交手,這才趕過來,你們是怎麼回事?」
說著,眉目含威的向李曜看去。
李曜在看到李曄出現的時候,就面無血色了,不過他現在鼻青臉腫,半張臉都給沾滿了血,倒是看不出蒼白的面孔,不過那雙瞪大的眼睛,還是顯示出極大的惶恐,他一隻手顫抖的指著李曄:「你......李曄?你......你竟然,做了長安府少尹?」
「混賬!少尹名諱,也是你能叫的?你找死!?」李崇德的狗腿子本性,一下子顯露無疑,對著李曜就是一聲厲喝,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再度出手的架勢,頗有狗仗人勢的意思。
李曄跟邢國公府的爭鬥,在宗室里又不是什麼秘辛,李崇德也略知一二,雖然不知詳情,但也明白雙方是對頭,所以此時毫不客氣的喝斥李曜。
李曄擺擺手,示意李崇德稍安勿躁,問道:「為何鬥毆?詳細說來。」
「是。」李崇德立馬向李曄拱手,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回少尹的話,下官今日休沐,方才正在樓里飲酒,這廝見到下官之後,便上來滋事,言語之中頗有侮辱之意......想必少尹方才也聽到,這廝出口就辱罵下官。下官也是酒飲得多了些,這才憤而出手,非是有意蔑視朝廷律法,還請少尹治罪!」
李曄「嗯」了一聲,又問李曜:「可是如此?」
「他胡說!」李曜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指著李崇德鼻子,怒氣不減道:「分明就是他主動來滋事,還縱容手下,打傷我的人,我只是被迫還手......」
說到這裡,李曜就說不下去了,因為還手的後果,就是被打成豬頭。
而且他看了李曄一眼,也不覺得以他和李曄的關係,李曄會替他主持公道,眼見李曄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他哪裡還能想象不到自己接下來的處境。
有道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李曄如今當權,而李曜只是一個練氣一層的修士,並且李冠書死後,昔日巴結邢國公的那些官吏,全都不再與他來往,邢國公的那些黨羽,包括府上的練氣修士,也俱都改換門庭。
眼下的李曜,就跟喪家之犬無異,也就是朝廷顧忌臉面,才沒有公布李冠書的罪行,但要奢望李曜得到忠烈之後的待遇,那是妄想,雖然李曜還未流落市井,但從今日李崇德就敢欺負他,就能看出來,他已經過上了人人喊打的生活,凄慘無比。
李曜慘笑一聲:「李曄,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的!我恨你,恨你廢了我的修為,若非如此,我今日怎會遭受此辱?被李崇德這廢物當街毆打?你好狠!我好恨!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我會報仇的!」
說著說著,李曜沒激怒李曄,倒是先把自己激怒了,竟然不管不顧,就朝李曄撲過來!
「放肆!」這回不等李崇德說話,王離就從李曄身後站了出來,一拳就將李曜轟飛,他十六年前就是七品官,那也就意味著,他十六年前就是練氣一層了,雖然半生仕途不順,但修為不可能沒有半分精進,他這一拳勢大力沉,將李曜直接轟飛,讓他倒地吐血不起。
王離向那些衙役呼喝一聲:「來人,把這行刺少尹的賊子,帶回衙門,嚴加刑訊!」
他之前在長安府受到排擠,沒什麼權力,更無威信,所以即便是尋常衙役,也不會賣他面子,如今跟了李曄,身份地位立馬不同,這一聲呼喝下去,衙役們紛紛應聲出動,將李曜捆綁起來。
這副場景,頓時讓王離感受到了何為風光,就好像他進士及第后,騎馬遊覽長安,在眾人傾羨的目光中,於大雁塔提下自己姓名。這位剛剛年過不惑,卻有著五十多歲老者面容的小官,此刻不禁容光煥發。
「少尹,下官先將這鬧事的人,押回去審問了。」王離向李曄拱手請示,他這話的意思,自然是不打算追究李崇德,只會讓李曜吃盡苦頭了,畢竟李崇德與李曄交情匪淺,而李曜曾跟李曄有過節,他身為下官,自覺應該為李曄分憂。
李曄不置可否,轉而對李崇德道:「你也跟我回一趟衙門。」
「這是自然。」李崇德當即應諾,一副我一定配合你工作,不讓你為難的神色。
李曜先是被李崇德一頓猛揍,又給王離一拳重傷,他被衙役捆起來抬走的時候,已經連怒視李曄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