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屠龍宴(三)
巫醫的這聲令下,宮人們帶著侍衛都將他圍了起來。顯然如今整個皇宮,都已成了這人的天下。
究竟是何人,會有如此能耐?
他稍稍面露難色,卻立刻冷靜下來,示意著風塵先行離開。
顯然,這個會巫術的女子已經盯上了他,便也要將他變成自己的傀儡。玉恆,這宮中的所有人,如今神志不清,在之後,她的手便會伸向玉都的百姓,甚至天下的人。
「太上皇定是在奇怪,臣是何身份,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能力控制他們?」
玉乾在那暗紫紅袍之下看到的那雙眼,利而不動聲色,平靜若看破紅塵。
「你是靈山軍的人?」
巫醫並未否認,只是淡然笑了兩聲,「太上皇似乎聽到靈山軍三字,便聞風喪膽?」
「錯,是恨之入骨。」
她揮袖而去,「也罷,靈山軍終有一日,會一統天下,你們誰人也阻擋不了。就委屈太上皇在這天牢內,靜思己過了……」
語罷,暗紫紅袍巫醫離去,數百雙眼睛齊刷刷落在他的身上,頓時身體像是被釘在原地。
宮人們一個個雙眼無神,但嘴裡卻依舊念叨著,「巫醫大人,與天不老!巫醫大人,與天不老!」這一次,玉乾失算,想不到宮中作祟的人,竟是一個如此捉摸不透的對手。
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和一千年前的靈山軍又有何關聯?
……
江南顏府,太上皇被打入天牢的消息不脛而走,上次西北一戰,靈山軍的人已對他心存戒心,自然不會放過他。
「那女子的身份可有查明?」
許漫修說道,「正如顏姑娘所想,那人確實是靈山軍的首領,商女。」
商女——果真,一千年前,她也喝下了失魂葯,才會在千年後重生。說起來多麼諷刺,商女千年前背叛世人,殺戮成性,得以重生;溫以笙一雙手懸壺救世,卻只能再入輪迴。
究竟是老天捨不得溫以笙再受千年之苦,還是說,老天本就是偏袒那些人的。此刻,她倒也不清楚了。
「此女本就蛇蠍心腸,野心頗大,若是真讓她控制了玉都朝廷,後果會不堪設想。」
許漫修稍稍蹙眉,「顏姑娘知道此人?」
她不能說千年前那樣荒誕的事,但許漫修既然問了,便要給個答案。
「我曾在玉都宮中做過女官,便也知道有此等人物的存在。只是想不到,靈山軍的首領不是辰家人,而是她。」千年前,商女不過是辰安榮家中一無名女將,雖也看出其心腸不軌,但卻想不到,辰安榮死後,她卻扛起了這面旗。
「如今玉都與陳國如箭在弦上,步步危機,朝政又被奸人所控,怕只怕——」許漫修沒繼續說下去,但局勢不明,商女在宮中作祟,便已說明如今宮中已落入她的手裡。
就連玉乾也被打入天牢,就是說以玉乾的能力,也不足以對抗如今的商女。
「如今,皇宮中只能稍作控制,不易強攻。只能從各地的靈山軍入手。」
「顏姑娘可有周全的計劃?」
她仔細想了想,如今玉都與陳國大戰,便是看重了陳國玉都實力相當,不相上下,若是對抗,只會受得兩敗俱傷。靈山軍只需在此時,從內部瓦解,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如今陳國成了關鍵,我要去一趟陳國,親自與陳王商談。」
陳寶寶那處雖也很難說話,但有白梨在那兒,也會給她一些薄面。
「那宮中,太上皇那處該如何處理?」
東方清淺搖著頭,「他那處你不必擔心,宮中傳來消息是被打入天牢。而不是反抗脫逃,便是說明他自有打算。」
如今之計,只有先去陳國,見到陳寶寶之後再行計劃。
只不過,這剛一出江南,便遇上了朝廷的軍隊。說是朝廷,倒不如說是靈山軍的人。
「何人敢攔聖駕,你們可知,這是誰的軟轎?!」
藍衣的話並未對他們造成威脅,顯然他們有備而來,更不會在意她目前的身份。
「聽說,東方國女帝曾是玉都的一介婢女,聖駕此話,真不知是怎麼說的?」下馬那人,束髮紅袍頗有女將軍的風采。
「你是何人!膽敢如此對君主說話?」
她緩緩從軟轎上下來,面前那女子猖狂,猖狂得毫無道理,不易衝動。
「不知姑娘是何人,為何要攔下我的軟轎?」
束髮之下的眉如柳葉微動,她笑著,「在下,林從之將軍之女林舒婉,你沒聽過我?」
林舒婉?豈不就是要與玉乾成婚那人,竟是個丫頭片子?
清淺緩緩搖頭,淡然說道,「我不認識林從之將軍,更不識什麼林舒婉。」
「你!」眉色飛揚起來,顯然有些急,她指著清淺道,「太上皇才與聖上提及,要與我成婚一事。你怎麼會不知?」
「如此一說,倒有些印象。」她低垂著眸,講道,「只不過,倒是毫不相符。」
「什麼不相符!」她那一把紅纓槍尤為顯眼,「你不過是個卑賤的人,此生本就該抬不起頭。上天仁慈,給了你如此好的身份,切勿不知足。」
林舒婉對她忽而的敵意,必定是因為玉乾。只不過,一個未過門的林舒婉怎會對他有如此深的情誼。倒還真是小看了他。
「我本著急趕路,不過姑娘想要說教一下也行。」她揮袖坐回轎中,絲毫不在意那人站著還是跪著,「在這玉都你可以這般說話,但若在東方國,我可是要割了你的舌頭。」
「你敢?!」
她輕聲一笑,「若你敢到東方國對我說上方才那一番話,我自然敢!」
「你……」林舒婉一時間啞口無言。
趁著此時,她揮手示意身後隨從,繼續趕路。
實則,林舒婉不敢,所謂的卑賤身份,只不過是林舒婉的相形見絀。
「君主,那林舒婉那般猖狂攔路,是否是商女所派?」
她搖頭,「若是商女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再者說,她也不知我等身份,不會輕易來對我們下手。」
「那林舒婉是在——」
「如今太上皇受困,外頭都知是阿恆下的命令。定是覺得我牽連了他,才會氣沖沖趕來。」
藍衣像是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本還以為我們的行蹤要被盯上了。」
「不過——」她眼眸忽而深邃起來,「林舒婉似乎很喜歡他。」
藍衣自然知道這口中的他是誰,忙說道,「都說以往太上皇風流慣了,林舒婉為其傾心也屬平常。不過,太上皇的心意,我等都是知道的。」
「哦,都知道?」倒是她糊塗了,自顧自在那處笑了。
其實,他風流慣了也就風流慣了,他不願說的一切,似乎這一刻都沒什麼想要去了解的。此時,吹著微風,倒是什麼都散了,那顆一直懸著的心,其實也可以慢慢心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