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大結局(三)
「我知道。」她笑著,「我知道,答案。」
他嘴角那一縷笑意在陽光下更為好看,生而如脫俗之鶴,她想,那便是他了。
眾人也都退下,宮中局勢也算明了,最為重要的是,那個人,也無心戀戰。
「我沒有告訴你——」他笑道,「我親手殺你的那天,下起了雨,正如你我初遇時的場景。我在血污之中,迷糊地看見了一個女子。她舞著劍,笑著,曾是那樣溫和的目光……」
她終究哭了,那個女子,終究敗給了他。
「你殺了以笙,我恨你。但我真的問自己,為何恨你時?卻始終說不清緣由。」李元時咳了一聲,血色又少了些,「以笙不知道我的過去,我刻意迴避過去,但過去,卻並非能抹去。終究是我負了你,我又談何理由殺了你?」
「溫以笙的性命,我還了。」她笑道,「我的性命,你還了。你,非要做到兩不相欠?」
「是。」他態度堅決。
當二人再無當日的愛恨,所有的羈絆便只是心中愧疚。
她以為,這些年來的隱忍付出,讓他虧欠一些,便不會失去。卻不知,從頭到尾,那個人,始終只想——兩不相欠。或許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了,那個仙骨少年已逝,所有的過往,不過如玉乾所言,只是過往。
「好!」她終究還是淡然了,「慶幸老天,讓我懂。」她伸手拿起短劍朝著自己的腹中一刺,她對自己從來心狠,只不過,想護著他罷了。但這一刻,卻是想護著自己。
「你!?」少年露出驚色,拉著她的手,卻終究晚了一步。
「你……你欠我的,我不會要回來。我要你,一直虧欠我,李元時,那是你欠我的,不該你自己,拿回……」她倒在了他的身上,依舊還有些許氣息,「我這一生曾都是為了你一人而活,但我要讓你記住。千年過後,依舊是你,虧欠我——」
「這樣,你能釋然?」
「是。」
「好。我虧欠你的,直到有一日,你願意讓我還時,我才會親手還。」
她笑著,或許是因為,她不再是追著少年跑的孩子了。原來,這輩子,她最終明白了這個道理。
一味去盼著不可存在的東西,終究遙不可及,痴人說夢。
去了解它,去放手,去讓一切過去——這或許,她早該脫離輪迴。
這樣一同看著斜陽,這樣看著日出,她從未想過,那個人是他,會是他?
原來,心愿達成之際,即便是生死,也可以置之度外。
「掌門,倘若那個原來的你還在,我想,我還是幸福的。」她含著淚,乾澀的唇露出笑。
於是,那個少年,也笑了,「若是以笙還在,我想,也可以是幸福的。修行時,我想明白了,上天終究還是對我做出了懲罰。他讓我再也見不到以笙,就算是輪迴,也無法再重聚。」
她笑著,並未露出苦澀,而是拉著他的衣袖,嗅著那味道,「你從未虧欠過我;一直以來,那個少年在那場大雨之後,死了。我知道,我不該難過,可是,那是一個大雨天,無論是誰,都難以忘記。」
是啊,那是一個大雨天,無論是誰,都無法忘記。
「我知道。那個少年也知道——」
她搖頭,「若是那個少年,會握著我的手,他會告訴我,沒有人是喜歡受傷的,所以,我也不能受傷……我好像,看見了他,在那天地將白之處,他在那處揮手——」
是啊,白衣翩翩少年郎,本就該如此,如夢如幻,但人生,本就該如此。
她緊緊攥著腹中的劍,抹去嘴角的血,「他曾握著我的手,就像今日,你握著我的手一樣。那樣真實,愛之深,恨之切。我不悔今日的所有,為他下地獄也罷,生死無怨,只求,下一世,不再是你。」
少年心口一觸,因為她說,只求,下一世,不再是他。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盼著輪迴。
少年握著她的手,淡淡的語氣說道,「好,那我們說好,他生不再見,誰也不要食言。」
新的一日又開始了,大地的光輝讓萬物復甦,自然,那樣安逸的場景,也會讓那兩人放下心中的執念。
長達千年的執念,原來,也只需一瞬即可釋然。
……
檐下落雨聲聲慢,水下劍舞惹人愛。明知君是少年郎,劍指眉間難移愛。
花落花開一瞬間,曇花易落人善變。縱使覆水能收時,傷心已負斷腸人。
為卿征戰沙場時,回首新人喜笑顏。紛紛落花無情際,轉轉流水不再還。
他日再為少年郎,莫負春心對舊愛。兩情若是斷念時,又豈會念念不舍。
……
「顏姑娘!」許漫修已在宮門外集結了千餘人,看似已與玉乾達成了某些協議。
否則,以許漫修的脾氣,定是要拿劍架在玉乾的脖子上。
「君主。」藍衣也匆匆跑來,「總算是沒事了——」她大抵也嚇壞了,畢竟,方才的處境,若是沒有李元時及時趕到,他們都會被射成刺蝟。
「許公子,西北的情況如何?」
許漫修先是像樣給玉乾行了個禮,隨後才向她回道,「已派去人手支援,相信陳王不久就能制服那些叛亂之人。」
她點頭,卻很有深意地看著一旁的男子,那般傲然摸著他腰間的軟玉。
他彷彿也意識到那種眼神,清咳了一聲,「去準備一些吃的,這些將士也多日未好好休息了。」
「是。」
她更是驚疑盯著玉乾,見許漫修離去,她才開口問,「你收買我身邊的人?」
「你這無憑無據,誣陷我可不好。」他說著,竟笑著背身而去。
東方清淺更是奇怪了,本是由於她那事,許漫修對他恨之入骨,怎可能對他俯首稱臣,更重要的是——他們竟如此勾肩搭背!?
藍衣在一旁笑著,「看似太上皇,還真是男子的好友典範。陳王喜他,連許公子都——」
誰都聽出,藍衣在嘲笑他又斷袖之癖,自然,坊間知曉他有斷袖之癖的事,又不是一時半會了。
但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