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大結局(二)
「你……」老嫗驚恐的雙眼看著那人帶著眾人將此處圍住。
「你算盡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算到他。」東方清淺將劍逼近了一些,「你眼中脆弱不堪的情感,卻在今日給了你一擊重創。我答應過你,只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讓李元時見你。」
老嫗慘笑道,「你以為,你那男人能夠改變這一切?你可知靈山軍,生生世世,都不會改變!你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徒勞!」
「清淺。」玉乾緩緩接過她手中的劍,「我來同她說。」
他一身素衣站於她的面前,像是情節已定,「趁早放棄你的春秋大夢,這天下不是你的,李元時更不會是你的。何必為一執念而活?」
她臉色一青,拉扯住他的衣襟,「給我住嘴!你懂什麼?我要殺了你們,易如反掌!」
玉乾輕聲一笑,「你設計挑撥玉都與陳國的戰事,但你可曾想過,陳王與我的交情?你控制宮中眾人,可曾想過我為何明知山有虎而來?很多事,你怕是都未曾想明白過,卻依舊倉促行動。」
「到頭來,是你們演的一齣戲?」她目光兇狠地落在東方清淺身上,「你在騙我?」
「她沒騙你,從頭到尾,是你想的太過完美。」玉乾撿起地上的劍,「你對自己的信心超過了對所有一切的預判。你以為,故意在天牢門口,讓她做出這個選擇,我會因此傷心難過。那個天牢的囚犯,已經招了所有的事。」
「呵?」她忽而笑道,「你聰明,只不過,你當真可以不在意?那個女人的心裡曾經有過那樣一個難忘的人。」
「可過去,便就已經是過去。」淺淡的眼眸中確實最為真誠,「執著於過去不放手,只會陷於無限的愛而不得,無限的自卑與悔恨。你自己看看,誰願成為你現在不人不鬼的樣子?」
她想著玉乾的這話,一遍又一遍,過去,便就已經是過去……
「不!我不會過去——」她的臉暴露在眾人面前,嚇退了不少人,「你們不懂,你們真的不懂……至少,你們都曾經得到過。得到過的人,永遠沒資格來開解我們!」
她癱坐在地上,冷笑一聲,手指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我只願,天之將亡,我能回到那年,回到溫以笙還不在的時候,他握著我的手,那樣看著我,溫柔地對我說話。那不是假的……」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當真你為我就這點本事?!」她忽而轉身,身後是千名神射手,眼眸又是異樣的堅定,「眾人聽命,今日在場的所有人,一個不留!」
「是!」
正當箭如雨下,他們根本來不及躲時,在天際將白之處,忽而飛身的一個身影,帶著一股強烈的氣流而來。
氣流?哪來的氣流?
而正是這股強大的氣流,將所有的飛箭震倒在地上。有此功力者,在場數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白衣少年,依舊仙風道骨。衣袂翩翩,輕盈點地,弓箭手顯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進行。
她愣住了,卻下意識地捂住了她的臉。是的,她曾引以為傲的臉。
「是他,他怎麼會來?」玉乾一手將她攬到身後,顯然是護短。此時此刻,李元時分明在寺廟修行,出現在此?
玉乾護在她身前,小聲說道,「或許,他記起了當年的往事,想要解決所有的事。我想此事我們不必多管,西北那兒還僵持在那裡,我們,先撤。」
清淺也只能雖他先去,心中希望那人能夠結束這一切,可那張本該傾國傾城的臉,就這樣被毀了,多少帶著心酸與同情。儘管,她不該同情一個殺人犯。但心中的惻隱讓她忘了一些事……
白衣少年緩緩朝著她走去,手中的那把劍,依舊是世卿門掌門李元時的佩劍。
她後退了一步,她知道那人就是他,可卻害怕與他相見。
「別過來!」她啞然而止的聲音,怕他得知她如今的樣貌與聲音,將頭埋得更低。
「你怕我?」少年淡然看著地上的女子,朝著身後不斷挪著身子。顯然與千年前,那個紅衣女子傲視眾人的樣子完全不一。彷彿,那個人已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了。
「你知道我是誰,為何還要怕我,今日,我便是來還你一切的。」
她蜷縮著身子,不再是方才那樣的傲人,更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只想著逃避。
「我不認識你。」她朝著台階上爬去,少年坐在她的面前,那樣的眼神,她又怎麼可能忘記?
「千年前的恩怨未了,才讓你如此痛苦。」他淡然伸出一雙手,「過來……」
那一聲過來——她的思緒彷彿回到那年,她練功受傷,少年也這樣朝她喊了一句。
他說:沒有人會喜歡受傷的,即便再難的劍法,也不該弄傷身體。
是啊——他曾那樣溫柔的問候,說是無情,又何人相信呢?
她的手布滿著細紋,這些年為了煉製迷惑人心的丹藥,她老得越來越快了。甚至快看不出原來的樣貌,加上那張被毀的臉。更是可怕——
可這一雙手,是她這輩子,甚至三生三世來的溫暖。
她輕輕放在上面,那樣的體溫是真實的,真實到無法去忘記。所有的記憶也會隨之泛起——
少年緊緊握著那雙手,依舊淡然說道,「千年前,你還了你的債,那千年後,我也不該欠你什麼了。」
話音剛落,那雙手的背後忽而出現一把白刃,用她的手穿過了那胸膛。血噴洒在那張已經面目全非的臉上,那雙眼忽而一定,看著面前的男子緩緩倒下身子。
他耗盡所有的力氣與內力,只是為了——讓她親手還了當年那一劍之仇。
他說:我也不該欠你什麼了。
原來,他最討厭的,就是虧欠。
「你,你——」她愣得說不出話,但那樣的眼神卻是心疼與悲痛。
血從他的嘴角滲出,千年前,她死在他的劍下,千年後,他便要還上所有的情。
「對,對不起……」他安然躺在她的懷中,依舊是溫柔的笑。為什麼,那雙手,是握著她練劍的手?為什麼,那雙手,是親手刺穿她的胸膛的手?
可就是這雙手,終結了他二人所有的命運。
「為什麼這麼做?」她黯然落淚,卻彷彿習慣了這樣的離別,嘴角微微彎上一抹笑意,「你不欠我什麼。值得嗎?」
他彷彿一下笑了,「你說過,這世上,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而我的答案,我願意……」他笑著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一滴滴滴在她的身上,炙熱而又滾燙。
「我說的話,你記得過?」她欣慰彎著唇,心口卻依舊做疼。
「對於一個曾經虧欠的人,她說的所有事,我都記得。我以為,可以不在意的——可原來,我多麼希望,那只是虧欠。」天空將白,原來這就是分別,只是一刻罷了,卻彷彿過了千年,「你問過我,那日大雨中,我是否對你動情——」
「我知道,我知道答案。」她笑著,儘管不是那樣好看,卻不再是蛇蠍,不再充滿怒火。
原來一個答案,從不需他的回答,只是一瞬的眼神,就此全部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