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1)
莫寒在畨顏軍隊內的待遇不錯。有自己獨立的營帳,門外,也有幾個長得彪形大漢充當守門人。莫寒樂得輕鬆,每天懶懶散散的賴在狐裘氈子上,哪裡都不願意去。當然,他也沒有辦法出去。
一日三餐,有固定的人送來。也有固定軍醫來為他檢查肩上的傷口。至於辛末,自從上次的談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他也懶得去找他。畢竟,他的忍耐力並不是那麼的好,若是控制不了自己,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費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呆在莫王府的音月了。那個,他名義上的妻子。無奈的長嘆了一聲,門外,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大概又到了換班的時候吧。莫寒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抱著柔軟的被子,又緩緩的睡了過去。
不一會兒,密密匝匝的腳步聲齊齊響起,莫寒猛然睜開雙眼,驚動了這麼多的人,這下,就絕對不會是在換班了。
營帳的門被人挑開,辛末穿著一襲大紅色的對襟長衫翩翩而入。看著莫寒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
莫寒懶懶的點頭,「的確是好久了。」久到他差點就以為辛末忘記了軍營內還有他這號的人存在。
辛末盤腿坐下,道:「你想不想知道外面為什麼動靜會這麼大?」
莫寒興趣缺缺的敷衍:「能讓辛王如此勞師動眾的人,自然不會是等閑之輩。」
「是皇煜笙。」辛末微微的一笑,狹長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莫寒盡量讓自己心情平靜,冷冷淡淡的說道:「哦?他來這裡幹嘛?」
「自然是找你。」眼波流動,仿若泉水輕盪,辛末笑道:「他可真是體力驚人,將紮營之地跑了大半,竟然還能抵擋得住雒曇的猛烈追擊。」
莫寒心下一驚,臉上神色不變,道:「哦。」
「你不擔心?」
莫寒伸了個懶腰:「莫寒早就做好了等死的準備,辛王你又何苦試探。」
辛末一怔,隨即笑道:「看來,你是真的恨他。」
如果,此時反應激烈,定會落入辛末的圈套。莫寒懶懶的瞥了他一眼,「你說呢?」越是表現得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就越是能鬆懈別人的心智。
辛末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道:「皇煜笙是真的來了軍營了。看來,他是打算救你出去。」
「所以?」
「你要不要去見他一面,難道,你就沒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嗎?」
「有。」莫寒眨了眨眼睛,道:「在我死之後,請讓他知道,是我要逼得他親手殺了我的。」
辛末冷笑道:「這種損人損己的事情,大概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來。」
莫寒飛快的搖頭,「錯了,這是遺傳。你跟我,心裡都燒著一把足以毀天滅地的火焰,只是,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你比我聰明,而我,比較婦人之仁。」
辛末又是一陣輕笑。「錯了,錯了。我們的區別在於你是通過傷害自己來達到傷害別人的目的,而我,是通過傷害別人來保護自己。我珍惜自己的生命,而你,珍惜的是別人的生命。」
莫寒嘿嘿的一笑。他最近的忍耐力真的是越來越好了,他一直以為,再見到辛末,他一定會忍不住跟他拼個魚死網破。可是,現在,他竟然能壓下心中的仇恨,與他和睦相處。雖然,是表面上的。
辛末微微的挑眉,道:「怎麼,我說錯了?」
莫寒連忙搖頭,「你說得很對,難怪父親會將畢生的所學傳授與你。」
辛末眼神一黯,道:「很多事情,並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樣。」
莫寒哈欠連連,「比如呢?」
辛末並不想多說,見他表情困頓,道:「沒什麼。」頓了頓,又道:「你若不願意見他,我就讓人將他趕出軍營。」
莫寒隨意的擺了擺手,「以後碰到這些事情,辛王你做決定就好。」
辛末點點頭,道:「好。對了,你托我之事,我已經想到辦法,只是,在這之前,你可能要吃點苦頭。」
莫寒輕而又輕的勾了勾唇。「辛王是不是對於每個將死之人都是如此的仁慈?」
辛末長嘆一聲,道:「當然不是。我們雖然立場不同,但是,血脈都是相同的。我不想讓你死得太難看。」
莫寒心道:當真是天生的戲子啊。在這種時候,竟然還不忘來上演一幕兄友弟恭的情景。勾唇笑道:「那我多謝辛王的仁慈。」
「這是應該的。」辛末站起身來,狐媚的一笑,道:「若不是你的自尋死路,我怎麼能看見大皇國殿下失魂落魄的表情。」光是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啊。
莫寒微微的皺眉,道:「辛王,你恨我,我可以理解。可是,你這麼恨皇煜笙,是為了什麼?」
辛末的眼中閃過狠戾的光,憤憤然的低吼道:「若不是皇國的聖上強行拆散母後跟恭親王,我們一家人,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莫寒瞭然的點點頭。難怪,他會挑起和事端,將皇國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原來,僅僅只是為了保護。
辛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低頭看了莫寒幾眼,「你今晚好生歇息吧。明天,明天我就會滿足你的要求。」
「好。」莫寒飛快的回答。這一天,終究是要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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