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2)
既然是最後一晚,總是要留下些什麼東西才行。辛末離去后,莫寒同外面的幾個彪形大漢討來了文房四寶。
沒有桌子,只好鋪在氈子毯子上,彎腰駝背的半跪在床上寫寫畫畫。
第一封信,是要寄回給莫王府的。無非是交代王府之內的人,要善待音月之類的話。第二封,是留給白蘇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按照錦囊內的計劃去做。在這裡,自然是不能言明。只好寫到,不才愧對了二皇子的厚愛,大恩大德,來世再報。能簡單,就簡單吧。
第三封信,是留給……。想著那個人,拿著狼毫的手微微的一顫,一滴濃黑的墨汁浸透了宣紙。就好像,三年前最後相見的那一晚。
「你若是,真的還繼續愛著,就應該放下兒女私情。」想了想,又將那宣紙狠狠的揉捏成團,狠狠的砸在地上。若是這樣寫,他未必能真的放得下兒女私情。
「自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這行詞,倒是情深怯怯,只怕他看了后,會一時想不開,直接就跟著自己去陰朝地府報道了。
長嘆了一聲,到底,到底還是不能對他心軟啊。就算,逼得他必須要親手殺了自己,也不能對他有片刻的心軟啊。
「你若放棄皇國江山,我將永墮阿鼻地獄,絕不超度輪迴。」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卻仿似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當真是落魄到只能利用他的感情了啊。匆匆忙忙的將紙條疊好,然後塞進袖中。
一整晚的風平浪靜。只怕,皇兄當真是被辛末給趕回岩城了吧。
翌日一早,雒曇帶著一行將士,先是將他五花大綁,接著在將他身上的衣服撕得破破爛爛的,頭髮,也被一大漢使勁的扯著。莫寒痛得齜牙咧嘴,但就是不痛呼一聲。雒曇皺了皺眉,道:「得罪了。」說完,就揚起巴掌狠狠的朝莫寒的臉上扇去。
他的脖子幾乎快被打歪了,口腔內浮現出一陣一陣濃郁的血腥味。牙齒,大概是被他打掉了吧。莫寒咬緊牙關,死忍著那錐心的疼痛。
辛末緩步而入,看著莫寒狼狽的模樣,掩著唇兒笑了一陣,才慢條斯理的解釋道:「我的辦法很簡單,卻也是最直接的。你可能,會吃很多苦頭哦。」
「儘管來,我可不怕。」他口齒有些不清,說話時,口腔內的血液就好似要噴發而出。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身體內還有劇毒未解,被那樣凌虐了一番后,立馬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猛咳。一邊咳,一邊斜著眼睛去大量辛末跟雒曇二人。
辛末似乎在跟雒曇說著什麼,聲音極其的細微,他的耳朵嗡嗡作響,聽得並不是很清楚。趁著二人都疏於防範之時,抬起頭,就將口中的鮮血朝辛末吐去。辛末正好張開嘴巴,那口腥甜的血就剛好滑進他的口中。他根本就還沒來得及搞清目前的狀況,就已經將那口血給吞了下去。
莫寒咳得更加的厲害了,一聲又一聲,就好似要將心肺都給咳出來一般。雒曇看著莫寒的眼神,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臉頰上的牡丹艷麗得就像泣血的火鳥。
莫寒一邊咳,一邊搖手說道:「辛王,我,我,我剛剛不是故意的。」說完,又重重的咳了一聲。
辛末有嚴重的潔癖。吃了人家的血水,當下厭惡的擰緊了眉峰。但是,看莫寒那氣喘吁吁、弱不禁風的模樣,似乎也真如他所說一般,純粹是不小心為之。煩躁的揮了揮手,道:「算了。帶上他,現在趕去岩城。」
從來找辛末那日,他就知道,自己的死法絕對不會輕鬆。甚至,在死之前,極有可能會受到一番凌辱。就好像林天蕭一般,如果自己知道林天蕭會被人**而死,在救他無門的情況下,他絕對會選擇殺了他。從辛末現在的所作所為看來,他的計謀也僅限於此。他是打算用同樣的方法,對待他吧。
浩浩蕩蕩的軍隊碾碎了地上的積雪,卻碾不碎他纏纏繞繞的心事。
坐在囚車之內,他微微的撇唇。這樣的死法,也沒啥不好。至少,至少自己若真的這樣死了,那麼,去下面見到天蕭時,也不會因為愧對於他,而不敢去尋他。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鵝毛般的雪花。他的衣服破了,獵獵的冷風吹來,冷得直打哆嗦。就連老天也在懲罰他,所以,就連死,也要飽受飢餓寒冷之苦。想要笑,可是嘴唇僵硬得連開啟都成問題,哈出的氣息,凝結成了細微的薄霜。肩上的傷口撕裂開來,汩汩的鮮血在寒冷的氣溫中凝結成血紅色的冰凌。晶瑩剔透,十分的可愛。他自嘲的搖了搖頭,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能有心情去研究那血珠的樣式。又想到,如果皇煜笙看見他現在的模樣,表情該是如何的震撼。應該會很難過很難過吧。胸口隱隱的疼痛起來,就算他千錯萬錯,可他畢竟是自己曾經喜歡過十幾年的人,想到他會難過,而且還會痛苦一輩子,還是免不了的為他心疼。
算了,算了。說他冷酷無情也好,說他沒心沒肺也罷,他就是要讓他餘生都在自我譴責與悔恨中度過。
給讀者的話:後面這章問題很大,稍微修改,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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